第10章:初见现场

卫周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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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资料贺柏舟到底是没看成,领了生活用品还没来得及走到宿舍楼下,局里就来了新案件。

    靠在警车副驾驶座椅上,贺柏舟半闭着眼,方恒打开车门的时候,看到旁边坐着的贺柏舟,明显愣了几秒,“老大,你也去?”

    贺柏舟闻言,睁开眼,几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头,“怎么,许武靖宇那王八蛋去,就不许老子去了?”

    “……”

    晓得自己这是又撞枪口上了,害怕多说多错,方恒识相的默默开车,顺带给自己的嘴唇拉上了严丝合缝的拉链。

    一路无言。

    案发地就在晋城附近的一个小山村,村子里边零零散散只有十几户人家,房子破旧,道路狭窄,周围树林杂草丛生。

    山间小路本就难走,修好的水泥路早已不复当时的平坦,路面坑坑洼洼,车子也跟着左右摇晃了起来,小憩不成,被晃的脑袋发晕,贺柏舟扶着车门把手,忍不住爆了句粗口:“日!”

    这他妈都是些什么破路!

    方恒一边注视着前方崎岖的小路,一边偷偷瞄了一眼面色铁青的贺柏舟,小心翼翼开口试探:“老大,你晕车了?”

    他进队时间不长,只有小半年,出任务总共加起来也就四次,前三回都是跟着武副队,第四次是不久前跟着贺柏舟,就那次还被训了,他这会看着他黑脸,还真是发自内心的打怵。

    “……”

    “你小子什么狗神?”朝着方恒翻了个白眼,贺柏舟左手抚了抚胸口,蹙眉看着前方,“好好开你的车。”

    “别他妈老是左右摇晃。”

    晃的他早餐都要交代在这条小破路上!

    “得咧。”

    看出来他是在强撑着面,方恒没敢拆穿,低头悄悄笑了笑,又快速抬头,一脸认真把着方向盘。

    崎岖的小路又走了大概半个小时,进程缓慢,愈往上走车子愈发难以行驶,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耽误,贺柏舟扫了一眼腕表,又看向前方千沟万壑早已看不出原貌的马路,下定了主意沉着开口:“停车。”

    方恒满脸疑问的将车子停下,后头的三四辆警车也跟着停了下来,贺柏舟推开车门,扫了一眼呆愣的方恒,边下车边吩咐:“车子停好后别都离开,找个人在原地看着。”

    不等方恒点头,贺柏舟关了车门,弯腰将裤腿往上挽了挽,昨天夜里下了场大雨,城市里高楼大厦,道路平坦,排水系统发达,过了一晚,地上没有半点水迹,可这边绿树成荫,挡住了光线,水汽难以蒸发,坑坑洼洼里积了不少混杂着泥土的雨水,一脚踩下去溅起不少泥点子。

    挽好了裤腿,他转身往后看去,嘱托的话还未出口,就被卡在了嗓子眼,上也上不来,吞也吞不下去。

    他望着身后不远处站立笔直穿的不合时宜的人,又扫了一眼与他犯冲的某人,眉心直突突跳,“谁他妈让你跟过来的?”

    心里憋闷股不知名的情绪,贺柏舟的口气并不良善,脸色也不太好看,黎初阳脸上的笑意僵了僵,原本明媚的眸子瞬间黯淡了几分,“我……”

    “是我让他跟着的。”武靖宇抢先一步开了口,“也没打算让他跟着你。”

    贺柏舟看着一旁如同受气小媳妇乖巧站立的黎初阳,顿时一股无名火涌了上来,他皱着眉头,声音洪亮,“黎初阳,给老子站过来!”

    两人站一块的画面,真他妈碍眼!

    “别怕他。”武靖宇抬手打算安慰一下黎初阳,见人不动声色的躲开,五指在空气中画了个半弧,收了回去,背在身后,面上也不显尴尬神色,“他就那牛脾气,不把他当回事就好。”

    “嗯。”黎初阳点头应了一句,抬眼看向贺柏舟,再没犹豫,迈步往他身边走去。

    武靖宇刚才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分寸把握的恰好能让被议论之人听见,贺柏舟没好气的瞪他,“武靖宇,你他妈能不能别老搁老子跟前晃,看的老子眼睛疼。”

    武靖宇耸肩:“没办法,老天给的缘分,想挡都挡不住。”

    “……”

    顶着烈日灼灼,一路小跑,到达案发现场的时候,贺柏舟顾不上擦拭头上豆大的汗珠,右手从兜里摸出来工作证,将它夹在衣服上,带上手套和脚套,他这才挑开封锁线,往里头走。

    案发地点就在晋城的一个贫瘠的小山村,因为年代久远再加交通落后。这里的房屋少数砖瓦房,大多数人家是那种年代久远只在电视里出现过的土胚房,土黄色泥土块经年累月被雨水冲刷,外表光滑发亮。

    贺柏舟往里走了几步,才到案发现场。

    饶是从警七八年,贺柏舟还是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到,更别提头回实践的黎初阳,一张小脸更是苍白的不像话,揣在兜里的手指无意识地跟着收紧。

    只见破旧且锈迹斑斓的铁门大开,正门房梁中央,黑色线绳之下悬挂着颗血迹斑驳看不清人五官的头颅,微风吹来,头颅在空中微微摇晃着,时不时有血液滴下来,在泥土地面上发出声响,黑色的秀发与黑绳融为一体,若不是往房梁上看,几乎看不清它的存在。

    再往里走,尸体摆放在看不清原貌的黑木桌下,四肢被尚不明确的利器砍下来,整整齐齐摆放在木桌的一角,而地上躺着的女人,身上的衣物被脱了下来,随意扔在了一旁,而地上的尸体,被器皿所伤,一个窟窿挨着一个窟窿,几乎没有什么尚好的皮肤组织存在。窟窿处有皮肉连着骨头,因为时间的缘故,血液已经干涸凝固,可地面早已被血液浸湿了大片面积,带着潮湿的泥土以及浓浓的血腥味,让人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与贺柏舟同到的刑警静默了片刻,立马开始工作,法医打开了工具箱,蹲在尸体旁边开始进行鉴定,贺柏舟抿着嘴唇,往屋外走了几步。

    外头太阳正浓,光线照射着屋前的大片空地,不远处的田野上,有蜻蜓展翅飞翔,门前栽种了两棵桂花树,枝干粗壮,枝叶繁茂,偶有飞鸟停下,静静的伫立。

    “你……还好吗?”

    贺柏舟轻蹙眉心,转身,见他带上了手套和脚套,脸色微缓:“第一次看现场,什么感觉?”

    黎初阳愣了愣,小幅度摇了揺头:“和照片不一样,现场的冲击力更大。”

    在学校的时候,比眼前更惨烈的场景都见过,起初是吓得睡不着觉,吃不下饭,后来见得多了,也就慢慢开始习惯,后来就变得坦然,可那些终归是理论,只是几张冰冷的幻灯片照片,可如今看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也许在不久前,她还在与人说笑,畅想未来,享受当下,可仅仅片刻间,所有的美好都被打破,她会被人虐待,被肢解,以最为残忍的手段。

    现场的视觉刺激,是那些照片远远所比不了的。

    “习惯了就好。”贺柏舟望着远处,深深吐了口气,觉着心底的郁气稍有舒缓,他才转身,往屋里走:“多看,多听,多观察。”

    明知他看不见,黎初阳还是点了点头,“都听你的。”

    淡淡的呢喃声,逐渐消散在空气中,再无踪迹。

    ……

    贺柏舟又在现场勘探了一会,才回到死者旁边。

    法医正在进行初步判断,助手在一旁记录着。

    贺柏舟蹲在地上,仔细观察着受害人的遗体,默不作声听着法医的初步断定,脸上没什么表情。

    “老大,我刚刚问过周围村民了,死者名叫甄鑫,今年四十八岁,目前一直在晋城县一电子场工作,今天早晨天没亮,夫妻两人就从城里回来了。”

    方恒不知从哪里窜出来,天气炎热,他额头上都是汗,黑色头发被浸湿,贴在额头上,平白填了几分滑稽。

    贺柏舟扫了一眼还在工作的法医,慢慢起身,“外头说。”

    长时间的下蹲,血液循环不畅,等贺柏舟站稳,已经是十几秒之后的事情,身后不可忽视的注视让他心脏骤紧,待酥麻感褪去,贺柏舟回头向他道,“跟我一块,别乱跑。”

    黎初阳毫不犹豫的点头附和,清浅的眸子漾出抹浅笑,贺柏舟朝他扯了扯嘴角,扯着呆愣的方恒往屋外走。

    被人拽着,方恒才算回神,他扫了一眼并肩站立的两人,垂眸思考了几秒,将心底不可思议的想法狠狠划掉。

    再抬头,方恒面上没有丝毫异色,“老大,报案的人是周围的邻居,目击人是甄鑫的亲嫂子,听说夫妻二人回来了,大清早提着吃食过来看看,见门没开,她就伸手将门给推开了,可一抬头就看到了房梁上的头颅,然后被吓晕了过去,这会还在家里歇着,没清醒过来。”

    见贺柏舟没吭声,方恒又继续往下说,“我去问了一圈,据邻居说,甄鑫夫妻二人为人和睦,村里十几户人家都或大或小受过他们夫妻恩惠,小王那边也打电话问过甄鑫的同事,她在厂里为人和善,没结什么仇家。”

    “接着说。”

    扯掉右手的手套,贺柏舟从兜里摸出根香烟,拿到鼻子下嗅了嗅,熟悉的味道缓解了内心的焦躁,微眯的眸子睁开,他扬了扬眉,示意方恒继续往下说。

    不过他手里也没闲着,将嗅过的香烟放在手指间细细把玩。

    方恒悄悄看了一眼面色寡淡的黎初阳,又接着开口:“邻居说,他们夫妻二人结婚数十载,几乎没有动过手,也没争过嘴,不过听邻居说,前两天老太太,也就是甄鑫的婆婆,过来让她来帮忙打电话,说是孙子琦琦丢了,我猜想这是两人急忙赶回来的原因。”

    “孩子丢了?”像是难题终于有了解答,贺柏舟紧皱都眉头渐渐舒展开,他抬手指向屋内左侧的房间,“屋内的婚纱照你看清楚没?”

    方恒点头,“看清楚了。”

    照片是近两年补拍的,清晰度不错,照片里夫妻二人彼此相拥,笑的明媚,儿子琦琦躺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一颗红色爱心,一家三口被洋溢的幸福紧紧包裹着,让人看了好不羡慕。

    “带几个人,去村子附近的鱼塘转转,遇着甄鑫老公,将他带回来。”

    “老大,不会吧?”

    方恒陡然间瞪大了双眼,像是不敢相信一般,他微张着嘴,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贺柏舟跺了跺脚,将脚底的泥土抖掉,“先去将人带回来。”

    多余的话没说,方恒收了自己的震惊,如大梦初醒般,急忙招呼几个刑警,问了附近的村民,往鱼塘方向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