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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母本是妘氏,起源已不可询,早年生与兖州安富人家,自东奇以举国之力西渡以来,兖州疮痍满目,断壁残垣,生灵涂炭。
妘氏族人流离失所,大多死于迁移之徒,自己倒是好运,又或许因为长相秀丽讨喜,被商队收为杂役,最终流落雍州,侥幸入得眉山上府。
之后与当时还是一小小木匠的毕父喜结良缘。
有时候,一个男人选择一个女人,绝对不是因为她内在有多美,而是因为这个女人的外在形象带给他美好的感觉。
所以妘氏说毕父好色,倒是对他知根知底。
毕启按耐住激动,他早已察觉家中似非同寻常,自醉酒之父口中,关于“井”这一词,听了怕不下数十遍。
然而,他欣喜的表情迅速凝固在脸上,因为妘氏接着说道:
“现在老身就考考你学识,可有懈怠否?”
还好,至少自己平日无事,时长翻看作为前国子生时,“听墨北学”下发的普通书籍......毕启无声吐了口气,缓和了下心情,不敢怠慢,迅速起身正襟危坐与地上,认真说道:
“今人之均寿两百余年,母亲还很年轻,岂得谓老?”
妘氏摇头,其身自知,常年与毕父居于木粉树漆之侧,这身体已经烙下病根。
她抬起脑袋,安魂定魄,眼中精光闪过,笑道:
“那你便先谈谈这上炎国国历!”
毕启没急着回答,斟酌片刻后,才沉稳说道:
“百余年前,炎皇终乱战,收百族,建国号炎。其名不知,更觉其功之大、可称皇,不可复以己之称号,宜以一尊之号而称其功,遂以“帝”之号。”
“随后炎国,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废旧封建,立学院,通轻重之权量衡,在街上大便内通。”
“四十二年,战东奇,修灵渠,修之于丽廑域之制”
“五十一年,西征虞,将梁州并入炎国。”
“六十年时,内有霍乱,统一尽信后,安邦定国,御万千灵分作,历今百二十年......”
毕启坐在那里,想着是否还有纰漏,听到妘氏出声叹息,立即收敛心神。
“不错!炎国赐封这怪异的神,无穷的灵,大部分都是民间广泛信仰所来,他们与人的生活紧密相关,深入千家百户......但也有一些出生复杂,因演化过程漫长而被人遗忘的怪灵。”
“怪灵?”毕启愣了一下,心中奇怪。
“没错,御万千灵分作使得它们不在作乱,现在你去那‘祥记’‘就可用金银求得一位不错的灶灵帮你生火做饭,去那’兆祥分灵阁’亦可求得门灵帮你看家护院。”
妘氏谈起神,脸上毫无敬意,此时却强忍着情绪,嘴角微不可见颤抖着说道:
“而毕家,则有一位......诡异的神灵!财神!”
毕启愕然出声,不敢相信妘氏所说之话。
“财神?母亲为何出此戏言?”
“呵~呵~呵~”黑暗中,照耀着妘氏脸庞的烛光有些昏暗,透过丝丝长发,可见那双清冷无比的眼睛,幽幽闪烁。
毕启大概只听街坊邻里讲过,就是这种阴晦场景,通常孕育出诸多民宿鬼怪故事,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成为故事主角。
妘氏这时摇头自嘲道:
“毕家这位财神,就藏身与院中枯井,不然你以为,汝父一个小小木匠,如何......搬进那月税四两白银的卫城?”
这意思就是你父亲一个屌丝,不仅逆袭白富美,还走上了人生巅峰,你以为靠的是他自己本事吗?
眉山上府划分精细,山脚卫城之外官宣下区,其实不过是因为近几十年来人类安居繁衍过快,加上一些外来流动人口,上区已经不堪入住,自然规划开辟。
而百丈卫墙之内,官府所在,更有数万监军镇压此地,可谓寸金寸土。居住在这里,便意味着大概率不会受到天灾异灵的霍乱,人生可以得到相对安全的保障。
毕启没有立刻回应,就这样静静听着,家父什么槽型...他确实非常了解。
“只是!”妘氏神情复杂,又是庆幸又是恐惧,颤颤巍巍继续道:
“这位‘神’,衪神志混沌......不懂人言,宛如气节时辰,天灾等自然灵神,而且喜吃薏苡粉夹杂血肉混合而成的各种面食。”
“这院中其实是个井中井,下去之后必须通过一条水道才能见得那位藏身居所。”
“你若执意要去,还需得准备香烛、纸钱、血肉贡食,下井后那地方颇大,不得大声言语,应立即背靠墙壁,将供奉之物放好。点燃香烛一切准备就绪后,再即刻回到井底中央,大呼三遍你方才讲那怪异之语,只要稍等几息,那财神便会现身!”
毕启听的紧张不已,瞳孔微缩,两眼发直。
“注意!接下来才是关键。”妘氏此时面色呈不正常潮红,说话声音也不自觉拔高。
“财神现身后,便只有三十息时间,衪后腰挂着一金丝缠绕的紫色布袋,你只要偷偷上前,解开布袋,呵呵...”
妘氏面露无餍,谨慎地捧起双手,痴痴道:“解开布袋后,那小金鱼就会鱼贯而出...”
虽不曾亲眼目睹,毕启依旧听的心神荡漾。
妘氏却突然变了脸色,沉声说道:“记住!千万不能贪得无厌!三十息到来之前,你必须回到井口,并把那石盖重新封住,不然那神可不止喜好薏苡血食...”
怪不得母亲不在意任何家产,她什么都好,德荣兼备,才貌双全,就是这大喘气说话,有时候还一喘好几年,实在令人听着难有愉快。
对毕启来说,今日已经不虚此行,自己往后更会拥有无尽财富,那些个‘听墨北学’之徒?还不仍由差遣!
每每想到因为一年期限不得开腑,而被退学时,昔日同窗那幸灾乐祸之色,他就怒火灼身。
他微微伏身,遮掩神情,待妘氏重新安睡后,才起身离开。
房中只留一声轻微叹息“要是留的听墨,又何苦来哉......”
出得院中,天空一片寂暗,毕启阴下脸神,视线微微扫过枯井,不由挪动脚步上前查看,只是井口被一块呈黑灰状石盖封闭,本身扁平椭圆,平淡无奇。
他积蓄力量,只是另一手抓握烛台,单凭右手毫无用处,不得冷哼一声,暂且回房休息。
......
嗯?方远半迷糊状态下,逐渐走进草丛深处,金砖垒砌之地,距里他愈来愈近。
这是?刻印的华夏结?方远默默自语,目光锁定了一块金砖。
华?
夏?
银?
行?
GLOD?
999.9?
139TC06011188?
方远脑海顿时嗡了一声,看见了模糊而扭曲的画面,这明明是前世去参加一家金店开业活动,商家向银行借来搞噱头的金砖。
我发誓这辈子.....上辈子唯一一次见到金砖就是现在这样!
这时,轰!
虚幻的场景开始剧烈摇晃,耳边一片嗡鸣,
方远眼中瘙痒难耐,耳边似乎又响起了无数人的嘶喊与疯狂呢喃,他勉强控制住身体。
不由用大拇指向眼前摸去,视线一暗,手背上竟然摸出两片浑浊类似于隐形镜片的东西。
此时哪还有什么金砖铺地,目光扫过,方远看见了到井中之人。
对方与他相距不到数尺,虽锦衣玉带扎身,但各处衣物全是血迹污垢,左手捧了一块黑乎乎物品,右手拿着一幅字迹模糊的破烂卷轴,整体相貌厚重,留有浓密长胡,屹然是那财神爷装扮。
只是全身毫无生气,宛若死人。
“哈......!”
没有思考几秒,那怪东西,突然张开大嘴,直接对他发出口气攻击!
随着一股恶臭铺面而来,方远来不及躲避,后脑勺就像被重重击中,手中蜡烛‘呼’一下窜起老高,瞬间燃烧了大半截长度。
糟糕!身体好像失去了控制!
方远神情一缩,试图控制双腿远离枯井,却发现自己身体僵直,已经不由自主向前走去。
四周安静到极点,他脸上露出绝望神色,仿佛在迎接最后的恐惧。
“你大爷究竟还是你大爷!”
危机时刻,方远恍然中想起那篇:“将军之官,谋虑出焉,条畅气机,阴而用阳,藏精气而不泄,满而不实...凝木肝藏魂,寅之卯时调意、调身、调息...”
这本是一篇肝的五脏之学,生死危机下,儿时记忆碎片,终于应激而出,父亲曾对他说过的是:“只要学好这文章啊,碰到妖怪就不用害怕咯......”
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方远按照词句大体概念,勾动肝脏疯狂遐想。
于此同时,大爷伸直了沾染血液头发的灰色指甲向前探来,恶臭焦糊味更加浓烈,为了避免心神激荡,方远所幸闭起眼睛。
终于...在一切不好来临之际,右肋肝脏部位突兀燥热。
他的脸上顿时充满痛苦而扭曲的神色,肝脏就像突然打开阀门的吸水泵,无处谑泄,朝着他身体内部就是一顿猛吸。
方远知其然不知所以然,棪木之果剩余药效首先被吸收殆尽,接着全身血液倒流,仿佛要回到源头一般。
方远脸色唰白,急忙睁开双眼,那秃头已近在咫尺,不知为何如此闪亮耀眼,头顶更是浮现出几个朦胧字符。
“?......筈......鳲”
如有水到渠成之势,方远下意识便道出那玄而又玄的话语。
一瞬间,他便知道身体恢复了控制,对方好像被施了定身术,他想也没想,气急而怒,狗胆突生,伸出右手就朝那个秃头来了一脑瓜子。
“啐!”
接着头也不回,破门而去,逃的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