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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禹清只觉得这女人大概魔怔了:“宫女来报时,说你女儿已经断气多时。
后来,本宫也问过那天去你们府中看诊的大夫。
他去的时候,你女儿已经死了两个时辰以上,身体都僵了。你让本宫怎么救?本宫是大夫不是神仙!”
她顿了一下,接着道:“对于你说的,沈家舍了家业助本宫完成大业,更是子虚乌有的事。
你以为你沈家借了七艘宝船给本宫,是本宫占了你家的大便宜。事情的真相,你问过你父亲了没有?
本宫不防告诉你,那七艘宝船是本宫用一滴可延寿十年的至宝灵乳,租借来的的。
能延寿十年的宝贝,别说是只是租借七艘宝船两年,就是买下它们也绰绰有余。太上皇仁德,事后还给你们沈家赐了“仁义之家”的牌匾,让你们沈家的生意借着这名头更上一层楼,可谓名利双收,便宜占尽。
现在你告诉本宫,沈家舍的是哪门子的家业?本宫又占了你沈家哪样便宜?
说话之前就不需要过过脑子,问清楚事情的真相吗?”
安国公夫人被蒋禹清怼得脸色发白,一句话说不出来。
由此可以断定沈家主或出于保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并没有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她。
景衍走到安国公夫人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中霜雪一片:“她是朕的皇后,是整个大夏帝国的女主人。她的所做所为,无愧于心,无愧于天下百姓。
你女儿算个什么东西?她配吗?治,是情份,不是本份!”
正在这时,殿外传来了邓三水的声音:“陛下,程统领求见!”景衍看死人一般,看了眼沈氏道:“让他进来吧!”
程定昭进来后,便跪在地上请罪:“臣母之罪,臣已知悉。
家妹骤然离逝,珠沉璧碎。母亲白发人送黑发人,受了刺激,头脑不清,犯下大错。
还请陛下娘娘,怜她一片爱女之心,务必留她一条性命。臣,愿意代母承受所有罪责,还请陛下恩准!”
景衍冷哼一声:“你倒是来得快!”
却也没有说是否同意的话,只手指关节轻轻的磕在桌上,一声,一声,仿佛磕在程家人的心口上。
程定昭还好,来时便已做好了必死的打算。安国公却是汗如雨下,浑身上下抖如筛糠。
沈氏更是面色死白,牙关发颤。她这回终于清晰地意识到,自己似乎做了不该做的事,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在安国公府,所有人都要仰仗她的鼻息过活,因此说一不二,哪怕婆婆都要让她三分。
出了外面,因为她的身份,别人也都对她恭敬有加,长此以往便养成了她盲目自大,目空一切的性子。她下意识的觉得,所有人应该听她的,顺从她。
因此,在她进宫请蒋禹清被拒绝后。一面是心疼女儿,一面也是因为被拒,她自觉颜面有损。
因此,在女儿灵堂上她才会发泄似的,说了那一大通的话。
全然没想到,她怨怼的对象是一国皇后,是她完全得罪不起,能掌握她一家生死的人。
此时,后悔和害怕一瞬间涌上心头,吓得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正所谓,先前嘴有多硬,这会身子就有多软。
良久,蒋禹清才给了景衍一个“差不多了”的眼神。
景衍这才停止了敲桌面,开口道:“沈氏,你身为臣妇,以下犯上,肆意制造流言中伤皇后,致使皇后声名受损。按律当斩。
不过,念在你中年丧女,精神受创,朕便网开一面。重打五十大板,掌嘴二十,褫夺诰命身份,并登报说明事情的原委,向皇后公开道歉。”
沈氏听闻,伏跪于地,泪如雨下:“臣妇知罪,愿意领罚。”
程定昭求情道:“母亲身体不好,臣愿代为受过,还请陛下恩准!”
景衍看了他一眼:“即如此,那五十大板你就代受了吧。”
程定昭也知道这是陛下看在昔日的情份上,给他留了脸面了,忙磕头道谢:“多谢陛下体恤。”
景衍又对安国公道:”程国公,你身为一家之主,约束妻子不利,此事你亦有莫大的责任。
也一并领三十板子吧,闭门思过两个月。另外,这两年的俸禄也不必领了。”
“多谢陛下不杀之恩!”安国公磕了头,又偏过头去看儿子,希望儿子把他这三十大板也一并领了。
只可惜,程定昭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他,更不要说帮他领板子的事情。气在他在心里大骂不孝子。
很快殿门外的空地上,便响起了程家人受罚的惨叫声。
程家是贵族,即便是挨板子,也不必像平民一样,需要剥去衣衫,脸面上倒底要好看些。
程定昭挨了五十板子,哪怕血浸透了衣裤,也紧咬着牙关,不曾哼过一声。倒是条铁骨铮铮的汉子,只可惜摊上一对不靠谱的爹娘。
安国公虽然顶了个国公的头衔,却是个妥妥的将门“废”二代。
若不是出生占嫡又占长,还有个厉害的老娘和一个富婆妻子,安国公的位置怎么也轮不到他来坐。
因此三十板子打下去,嚎的跟杀猪似的,负责打板子的宫人,只觉得耳朵受老罪了。
沈氏挨了二十个大嘴巴子,一张吃过美颜丹的漂亮的脸蛋,也扛不住肿成了猪头。
好在负责掌嘴的嬷嬷,是个有经验的,只打肿了脸,打松了几颗牙。
这要换个新手,二十耳光扇下去,最起码也能整个重度脑震荡,一嘴牙还能剩下几颗真不好说。
蒋禹清可不愿把这样的事儿精给整到和安医院去为难医护们。所以特地嘱咐找个老手来。
蒋禹清还十分好心的叫来太医在旁边侯着,打完了就给他们治治。倒不是心疼安国公夫妻。完全是看在程定昭的面子上。
这位程统领是景衍的伴读,也是他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之一,算得上半个兄弟。
品性好,本事也不错。是安国公府一窝歪竹子里,难得的那根好笋子。真要打坏了,还怎么给大夏卖命,所以不仅给治,还得用最好的药。
况且,此次他也是代母受过,打完了,事儿也算是结束了,她不是记仇的人。
程家三口受罚被抬出宫门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这也是意料中的事情。皇后是陛下的心头肉,她受了委屈,陛下能让安国公府的人好过那就怪了。
与时同时,大家也都紧紧地闭上了嘴,再不敢多言半句。生怕成为下一个程家。
马车上,安国公面朝下趴着,怒气冲天的埋怨沈氏给家里招祸,害他受了这样的大罪,险些丢了性命云云,言语十分难听。
沈氏则靠坐在马车的一角,头发散乱,一言不发。
事实上因为刚被掌了嘴,满嘴都是血腥味,她就是想说话也说不出来。只能以愤恨的眼神来回敬丈夫的辱骂和怒气。
程定昭趴在车厢里,实在听不下去了,大吼一声:“够了。母亲再有不是,也对得起你,对得起程家。
没有母亲这些年付出,你以为你能养这么多女人,生这么多孩子。
你摸摸良心问问你自己,你身上吃的穿的用的,和你那些女人庶子庶女花用的,哪一样不是母亲拿的钱。
软饭硬吃,你还好意思吼她,你有资格吗?妹妹刚去,母亲心头那么悲痛,你可曾安慰过她半句,你像个做丈夫的吗?
你去外头打听打听,人家私下里叫你什么?京城第一种马!京城第一种猪!
这名头很好听吗?你知不知道,我程定昭以身为你的儿子为耻!只有你还在洋洋得意,沾沾自喜,殊不知自己就是整个京城最大的笑话”
程定昭可谓是半点面子也没给安国公留。他吼完后,整个车箱里一片死寂。
尤其是安国公,原本因为挨了板子而惨白的面色,此时青白红灰各种颜交替呈现,可谓精彩致极。继而把头深深地埋进了臂弯里,再不发一言。
直到回府下车之时,都没有抬起来过。
次日《京都日报》上就头板头条的刊登了安国公夫人沈氏的道歉信。
报纸一出,就引得京城的百姓们一片哗然,议论纷纷,安国公夫人这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连皇后娘娘都敢编排。
百官们收到宫中传出的消息,这才知道,当年还是郡主的皇后,为了借船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大夏水师能有如今的规模,雄霸整个东方,皇后功不可没。
她是真的无愧于天下百姓。
此事能这么快的解决,蒋文渊十分满意。他头一回觉得,姓景的除去皇帝这个身份,做为“女婿”好像也不是一无是处。
还有几天就要过年了。
宫中正在紧锣密鼓的打扫宫室。趁着过年前,蒋禹清精心准备了一大车的年货,带着儿子亲自送去了泰安农庄。
今年一年,又有二十多个老兵成了家,娶了附近村子里的姑娘做妻子。这是好事,蒋禹清乐见其成。
她准备的年货,都不是特别值钱的东西,却胜在实用。
分发年货的时候,也顺带给大家拜个早年。有孩子的,再给小孩子们发个压岁红包。
老兵们也纷纷把自家做的腊肉腊肠之类的,拿出来回赠她。蒋禹清来者不拒,每家都象征性的收了点,干菜她也要。这是老兵们的心意,不能辜负了。
奕奕也收到了很多的红包,咧着小米牙,高兴坏了。虽然里头装得大多都是几文几文的铜板,这也是老兵们对孩子最美好的祝福。
因此回宫后,蒋禹清就特地让人给他找了个漂亮的紫檀木小箱子装起来,以后每年的红包也都给他存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