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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在自己的劝说下,想明白利弊,放弃了将蒋振邺的案子彻查到底,只局限在江苏官场这边的正熙帝,看到他脸上的不甘和紧握,手背上连青筋骨都露出来的拳头,知晓正熙帝脾气的福郡王不知道该为那些暂且逃过一劫的人庆幸,还是惋惜。
这事别看被压了下去,但都在正熙帝心中记着呢。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可不仅仅是说说而已,将来正熙帝大权在握,真正能做到金口玉言,一言九鼎的时候,这后账估计就该找来了,而且到时候,那罪责,比现在判下来的绝对要严重好几倍。
被父亲和两位哥哥掣肘的正熙帝苦于无法随心处置蒋振邺,但小惩大诫他还是能做到的。“虽然放了蒋振邺一马,但绝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等回头罪责定下来之后,蒋家人要游街示众,整个江苏都要走一遭。朕希望能借此警戒一下那些手伸得够长,但没被抓住的人,希望他们引以为戒,就此改过。”
福郡王听了他这话,顿时跳脚,抱怨道:“六哥,打人不打脸,人家都已经定罪了,该杀就杀,该坐牢就坐牢,该流放就流放,……真没必要把人拉着去游街示众,把人家的脸皮全扒下来。
至于你说的警醒作用,臣弟不觉得有用,那帮子人要是知道‘害怕’这两个字怎么写,很多事他们就不会去做了。他们心存侥幸,在他们看来,像蒋振邺这样的被抓到是倒霉,他们没被抓,是幸运。
最关键的是,六哥,能不能不要以我的名义下达这个命令呀?就因为屡屡让犯人一家游街示众这事,我的名声都变成什么样了,说我一声‘刻薄’都算是好的,偏偏这事还不是我做的,我这锅背的实在是累得慌。”
正熙帝半真半假的戏谑道:“怎么,让你替朕背锅,你觉得委屈了?”
尽管正熙帝好像是开玩笑,但多年皇室生活的磨砺让福郡王下意识的道:“没有,不委屈,不委屈,相反,臣弟觉得很荣幸。”
“对了,蒋振邺和跟着被拉下马的官吏的家业抄没之后,都入国库。”驱使福郡王替他干活,并帮他背锅,正熙帝知道他的不易,决定给他一点甜头,借花献佛。“跟着入罪的几家望族的家业,像房产、商铺、田产、……都交给国库,像现银、古玩、字画等物品都给我留下,一半入我私库,剩下一半归你。朕允许你先挑,挑剩下的给朕就行了。”
福郡王宁愿不要东西,也不想给正熙帝干活和背锅,但既然事都已经做了,能有补偿总比什么都没有的好,笑嘻嘻的领受了。
正熙帝又拿出了一册帐本给福郡王看,“这是从蒋振邺的一个幕僚家里搜出来的,初步断定是关于私盐买卖的一份账簿,但这上面用的都是暗语。蒋振邺并不知道这上面的暗语代表什么意思,而做这个帐本的那名幕僚,在被抓之时,就立刻咬牙自尽了。所以,朕觉得这帐本中一定隐藏着什么,而且揭开之后,说不定就是一个大案,不然,那幕僚也不会在帐本被发现之后立刻求死。”
那幕僚是蒋振邺的手下,福郡王对蒋振邺一无所知表示怀疑,问道:“蒋振邺难道就一点都不知道?”
正熙帝气恼的说:“他倒是说了几个人的人名,可那些人,和之前和他同伙在赋税上捣鬼的人,是重合的,但根据暗卫调查出来的结果,显然是不一样的。
蒋振邺仗着知情的幕僚已死,他要是说了,岂不又添一重重罪?他又不傻,因此,自然死咬着不肯说实话了。
不过,根据暗卫调查出来的结果,蒋振邺虽然知道一些,但他知道的明显没有死去的幕僚知道的多,据说私盐的售卖,其实是那个幕僚给他出的主意,并主持打理的。”
福郡王转动着脑筋,问道:“这么说来,其实蒋振邺是被那个幕僚驱使利用了?”
“是呀。”正熙帝道:“我们一路走来,可以看到私盐泛滥成灾,有些城镇,私盐铺子就那么堂而皇之的开在街市上,光明正大的售卖。朕怀疑,这私盐买卖,已经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网,很多官员、望族和商家都是这网上的一环。”
“这样的话,陛下,那盐商聚集地——扬州,我们还要不要去?”
看到私盐几乎遍布整个大覃之后,正熙帝和福郡王就算是在不懂商事,也知道哪怕那些盐商不做私盐生意,但私盐贩卖在大覃这么泛滥,他们也一定会知道一些消息,并且和私盐贩子有关联。
“当然要去,而且一定要去。”
“可是,只怕会很危险,陛下你还是不要去了,让臣弟替你走一遭好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见福郡王还要劝,正熙帝摆手,阻止了他,道:“不管你说什么都没用,朕无论如何都要去一趟扬州,甚至朕还想见一见那些盐商。”
士农工商,本来商户地位最低,而盐商在商家中的地位又是最低的。哪怕是地位最高的皇商,都未必有机会能够见一下天颜,所以福郡王在听到正熙帝要见盐商,愣住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忙问道:“六哥,你这是何意?”
正熙帝叹了一口气说:“朕怀疑,暗中主持私盐售卖的,是盐商之家出身。”
“六哥,纵使那个人出身盐商之家又如何?不算其它城镇,单扬州城大大小小的盐商就有百八十家,你怎么从这老些人家中找出那个人来?总不能要所有的盐商都抓起来了吧?况且,那个人就算出身盐商之家,也未必是扬州人,说不定是住在其它城镇呢。”
给了福郡王一个“你说的是什么?”的眼神,正熙帝笑道:“谁说我要将人抓起来?”
啊?福郡王不明所以,“六哥,你什么意思?”
“虽然朝廷规定商户人家出身的子弟不允许科举,但并不意味着这样人家出身的孩子不会出现栋梁之才。这个弄出私盐制法,并且把私盐售卖遍布我大覃的就是那个被朝廷遗漏的‘大材’。如果能找出这个人,朕不仅不会治他的罪,反而会重用他。”
福郡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陛下,你打算重用他?”
正熙帝重重的点了一下头,“对。这个人弄出的私盐比官盐质量好,并不算什么,但他能让私盐的售卖,几乎遍布大覃,这份统筹的能力,不容小觑,而私盐售卖到大覃各处,其收获的财货,绝对是一笔庞大的数字。
昔年汉武帝麾下的大司农桑弘羊就是出身商家,但他的揽财能力,遍观历史,虽不能称天下第一,可也是数一数二的。正是有了桑弘羊强大的揽财能力,武帝才能在打匈奴时,花光了祖辈积攒下来的家底,依然有财力和匈奴作战,并应付朝中的各项花销。
以朕看,桑弘羊之才绝不逊色于卫霍,可惜终武帝一朝,都没人认识到这一点。如果他在朕的手下,封侯封公,绝不在话下。
朝廷的现状你也清楚,朕目前缺各式各样的人才,但最缺的就是能给朕解决‘钱’这个问题的人才。朕登基这几年,可是尝到了‘一文钱逼死英雄汉’的滋味,所以,如果能够把这个制出私盐并售卖到大覃各地的人找出来,只要他原以为朕所用,朕不仅不会治他的罪,还会大大的重用他。”
正在和邬九宫商量吕宋发展计划的林堇和邬九宫不约而同的,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两人相互看了一眼,揉了揉鼻子,觉得可能是着凉了,吩咐仆僮赶紧煮姜茶来,喝了下去,免得感冒。
虽然不想给正熙帝泼凉水,但思量再三,福郡王还是把话说了出来。
“六哥,你的想法很好,但这人目前在哪,都不清楚,你怎么重用他?想要用人家,你得先把人找出来才行,可目前我们手里除了一本鬼画符似的帐本,一点其它的线索都没有,我们怎么把人找出来?你可有什么好办法?
而且朝廷规定,贩卖私盐乃是重罪。以大覃现在私盐泛滥的情况,这人一旦被抓,那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那人不知道你的想法。他躲着藏着,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跳出来承认这事是他做的?因此,就算被你找到,如果不是证据确凿的话,恐怕他不会承认的,届时,你可想好怎么办了吗?”
有些事,不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哪怕你是皇帝。在福郡王看来,这世上最怕的就是“想当然”,眼下,正熙帝就犯了这个错误。
正熙帝并没有被福郡王的话打击到,笑道:“你的这些问题,朕早都想过。朕有种感觉,只要去了扬州,在那就能找到答案,所以,这也是朕非去扬州不可的一个理由。”
听了他的回答,福郡王无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