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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挂着免客牌子迟迟而来是一脸湿透的马车,滴水斗笠下面友善黝黑的笑脸。
认识,是那晚载他和小仙的那个马车夫,刘驰驰还记得他姓崔。
“刘爷,真是巧,又见面了。”
刘驰驰勉强一笑,上车,别过头一个人埋在黑暗里。
想不到这车把式是个不看人脸色的主,不依不饶地找他聊天。
“真有缘啊,那晚一别真没想到还有机会再见到。”
“怎么就你一个人啊,那位小仙姑娘呢?”
“客人可是出了大价钱,说是要送你去凤翔郡,这么远,出远门啊,小仙姑娘怎么不一起?”
......
聊的刘驰驰心里生疼。
“好啦,让我静会!”刘驰驰也没料到自己升腾出哪股邪火,把那年轻人吓一跳。
“对不住,小哥你驾你的车吧。”刘驰驰暗淡了语气,仿佛对自己说。
雨丝疏疏密密地落得很是无趣,把一辆马车晾在路上疾疾无声地跑。
......
马车绕过城往西走,一路尽是山路。雨水大了,开始不歇地往下灌,把个春雨润如酥的意境糟蹋光了。
跑了大半天,那崔家小哥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说道:
“刘爷,这大的雨势,山路是不能再赶了,再赶恐有危险了。”
刘驰驰掀帘看了看天色说:“那就就近找地方歇吧。”
他明白,这么大的雨,汽车跑着都有危险,更别说马车了,还是别拿命来开玩笑。
马车泥泞颠簸着到了一处村口,边上岌岌可危地立着一座客栈,灰头土脸的淋在大雨里的模样,看起来比起赶路的人还要狼狈不堪。
在他看来这就是一处危房。
无奈,只有这一处,权且只能歇下了。
拴了马,推门进去,里面倒是暖和干燥,火炉让空气里有种柴禾的香味。
厅不大,三张桌子,倒是被两个伙计和一桌客人占着三张。
两个伙计趴一张桌子打盹。
另两个客人头上斗笠未摘遮住了半张脸占着一张桌子吃酒,一声不吭。
在空桌坐下,刘驰驰坐下让那年轻人点了些吃的,自己开始有意注意起对面桌子上的客人。
默不作声的两人,彼此间对话都很少,像是担心别人注意到他们的对话。
其中一人虽年轻,但身材魁壮拔高,留着青青的胡茬,看气宇像是少主。另一人好像为其随从,总在帮忙斟酒或是跟招呼小二什么的。
从年轻人的动作来看,刘驰驰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一时也说不上来。
刘驰驰要了两间单房,银两不是问题,王建托孙老头给他的银两足可以让他环游地球了。
酒菜陆续上来,两人均已饿了,闻到香味食欲大振,所以吃得倒也敞快。
蒙头喝酒吃菜久了也觉得无聊,他便主动问那赶车的小崔:
“坐你半天车,还不知道你叫什么来着。”
那年轻人笑起来,雪白的一口牙教人喜欢。
“刘爷贵人忘事,我姓崔,崔成晚。我家老爷子四十岁头生的我,所以叫成晚。崔家马铺就是我家的产业。当然,在刘爷您眼里就不算什么了。”
刘驰驰连忙截住崔成晚的话题,这时在任何地方暴露自己名字都是一种危险。这孩子话多,以后自己得少跟他说话。
然而话题还是引起对面客人的注意,两人交换了下眼神,像随从的那人开口问:“小哥是崔家车行的吗,正好,我们有件事情想向小哥打听一下。”
小崔的性格倒是爽快。
“不碍事,你说吧。”
“想打听个人,前几日是否有一个名叫李尽忠的租过你家马铺的车?”
“李尽忠?”小崔挠头说:“
“啊哟,你把我问住了”崔成晚笑着说“我们家一天几百笔的生意,这几天的前的事谁能记得?”
“哦,也是,那麻烦你了。”对面那客人眼神有点失望。
刘驰驰听对面人说到“李尽忠”名字的时候就开始留起心来。
仿佛受到那失望眼神的启发,崔成晚忽的伸手在怀里掏了一会,拿出一薄账本模样的东西。
“嘿嘿,你两位运气好,我今巧了带着账本,准备顺道收些帐回去的。你等等。”
说着话就翻开账本一页一页查了起来。
当翻了几页后他叫道:
“李尽忠,有了!”
此时的对面两人迅速望向崔成晚,那位身高留胡的年轻人只是急速抬头看一眼便又埋下了头。
可就在极短的一瞬间,刘驰驰看清了他的面容。
一条不长的刀疤衬托在深色肌肤的棱角里,一只眼眼神充满坚毅,另一只眼像是萎缩了一般黯然无光。
刘驰驰心里略是一思索,心跳便陡然加速起来!扑腾腾跳得厉害。
不会吧,让我赶齐啦!
崔成晚看着账本咦了一声。
“他是前几天定的车马,本该明早才走,怎么临时改成昨晚走的?”
刘驰驰心里说,那是被我吓走的。
对面的人仿佛也有些意外,“昨晚走的?那是去哪里了?”
“好像是坐马车出了城就往云州方向去了!”
听到往云州方向,对面俩人才放下心来谢了一声。
像随从那人轻轻嘟哝了一声:“也不知见上面没有?”
那魁壮的年轻人突然用手止住他,禁声,侧耳聆听。
与此同时,刘驰驰也发觉了桌上的碗碟在嗡嗡振动。
“有马队!”
刘驰驰和那年轻人几乎同时发声。
“你们快到后房躲起来”刘驰驰冲着崔成晚和店里伙计大声喊道。
“兄弟注意了!”那年轻人也朝刘驰驰招呼。
刘驰驰和他互望了一眼,彼此点了点头。
就在这瞬间,一支鸣镝划响天空,随即“嗖嗖”声不绝,破开雨花疾疾而至是一支支锻金头的雕翎箭。
刘驰驰一个翻身掀翻桌面挡住身体,随着一阵“铮”“铮”之声,桌面随即被钉成了密密麻麻的箭簇。
羽箭纷至,如同瓢泼,震得刘驰驰握住桌脚的手一阵发麻。再看那一桌那年轻人也依法躲在桌后。
狂飙的箭雨中,那年轻人朝刘驰驰喊道:“这帮人马是因我而来,只是连累兄弟你了。”
刘驰驰笑道:“刀林箭雨又何妨。”
年轻人也豪迈大笑道:“好胆男儿,我沙陀军李克用,今天交定你这个兄弟了,敢问大名?”
“我叫苏楚......不是,刘驰驰!”
“好,苏驰驰兄弟!待这这箭射一阵停下来,我会赴前奋力挡住,兄弟你速从后门离去。日后山水有缘,你我再联手共襄大业。”
“我.....”刘驰驰正待要解释自己叫刘驰驰。
这时一阵箭雨停歇,只见李克用已振起身形,一座山似的撞向屋外。
屋外人马显然没有料到一阵密雨般乱箭之后会有活口,即便是有活的,也没想到会立刻反扑,顿时来不及反应慌了阵脚。
随着李克用扑向马队,一时惊得人马杂沓、手忙脚乱,咣当好些明铠甲的士兵摔下马来。
他们还未来及从泥泞中挣扎起来,只听一阵啸叫,一道寒彻生命的绿光划过道绝望的弧线,一个士兵的咽喉处已溅出血花,之后便砰然倒地。
泥泞中,站着低眉横目的刘驰驰。
“好兄弟!”李克用喜道。
刘驰驰剑已出鞘,哪有停下的道理。
人声呜咽在呜咽的雨声里;
绿袖嘶鸣在嘶鸣的马啸中。
横刀!
人群闪现一把锻钢横刀,划出森森的寒光,扎进铠甲士兵的腹部。
那是李克用的兵刃。
如果在马上,他还有马槊,不过现在,他有横刀就足够了。
一拨血雨腥风的杀戮后,两个男人站在了一起。
他们对面是一群身着明光铠的蒙面士兵。而他们中间隔着一条,铺满尸体的血色界线。
士兵的人群让开两边后,从中间走出匹黑色高马,马上端坐着一名横眉厉目的黑甲的将领。
刘驰驰见到眼熟,猛然想起正是那一日偷袭自己的唐枭!
对方显然也把他认出来了,这也难怪,这世上手持“绿袖”的能有几人。
他死死盯住李克用。
“李将军今天有个不错的帮手嘛,还是个凶犯。那李将军又多了一条罪行了,你公然和杀死田总管公子的凶手厮混在一起,我看你是罪责难逃了,束手就擒吧。”
李克用用右眼瞟了刘驰驰一眼。
“兄弟,看样子你来头不小嘛。”
刘驰驰苦笑道:
“本以为兄弟你连累我欠我一个人情,现在,看样子倒是我连累你了。这个人情便宜看来是占不到了。”
说罢,两人齐齐哈哈大笑。
大笑声中,李克用朗声说道:“唐枭,你的翊麾营今天就是全部人马出动,你也未必有必胜的把握吧。我兄弟的身手你已经见识了,只怕他若要取你首级,易如反掌吧。”
唐枭听罢连忙扯马往后倒退了几步,身前又围上了几排兵士。
刘驰驰抿抿嘴,轻声对着李克用:“兄弟,你这牛吹得有点大呀。”
李克用道:“你不说破,谁知道”
唐枭是见过刘驰驰身手的,虽然他最后是被那白衣青年打飞出去的,但是刘驰驰瞬间杀田桑榆一击毙命是他亲眼所见,所以对于李克用的话他是不敢不信的。
“李克用,今天权且饶你,日后恐怕你是猖狂不了多久了,你自己知道你得罪的是谁。”
说罢,一声“撤”全部兵马立马调转方向往东边撤了下去。
霎时间人马去得光光,只剩一地淋在暴雨里的尸体。
刘驰驰问:“你得罪谁了?”
李克用苦笑道:“恐怕我们俩得罪的是同一个人。”
刘驰驰睁大眼睛。
“田令孜大总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