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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master拥有三枚令咒。雪剑用第一枚令咒逼迫无相留下并实现他的愿望, 又用第二枚令咒约束英灵不能伤害其同门。
“只剩下你一个弟子,宗派自然而然就会由你来继承了, 这不是很好吗?”
“只有我一个人的宗派和废了有什么两样。我需要的是宗门的势力,而不是一个虚有其表的头衔。”
少年master将令咒的功效发挥到了极致,巧妙地把英灵想要偷懒的心思完全掐灭在了摇篮之中。无相别无他法,只得老老实实地留下来转动自己的脑子,费尽心思把这个烦人的御主推上了他本来的首席大弟子的位置。
“这样就可以了吧。”
在雪剑重新夺回属于自己一切的那一晚, 无相逆着月光站在自己master的面前,他的脚下躺着一个奄奄一息的男人, 手上的剑上正有鲜血低落。
“这人姑且也算是你的同门, 根据令咒的命令, 我并不能对他下手。”
“恩恩,做到这样就够了。”
彼时, 已经长高了不少的雪剑笑着做出了回应。他将座旁的摆件拿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 沉默了许久,才重新调转视线, 将自己的目光放在了躺在地上的那人身上。
“新任”的首席弟子蹲下身,捉着“前任”的下巴, 逼迫他抬起脑袋。
“你知道吗?”
雪剑轻声道:“人死后会下到阴界里去, 而掌管阴界的,是妖怪阎魔。”
“虽说阎魔是绝对公正的,并不会对你迫害妖怪的行为作出什么偏差的判决, 但是……”
他手一松, 任由那人重重地跌回地上。
“她手底下的妖怪会怎样判断你的罪行, 这我可就说不准了。”
雪剑拍了拍自己的手,好像掸灰一般将手上的污物除去。
无相看了看自己的master,又看了看那可怜的青年,后者像一条死鱼一般躺在湿冷的地面上,喉头滚动了一下,缓缓咽气。
他抬头看向自己的御主。
“我也不是没有见过冥府之主,在其他的世界里。”
英灵沉默了一会儿,率先打开了一个话头:“阎魔下判决十分公正,她手下的鬼使判官也从来不会妄自断刑,你这样的说法并不贴切。”
“我当然知道他们都是公正的。”
“……那你还……”
“在我身边呆了那么久你还不知道吗,caster?”
无相看着已经成长为一名青年的雪剑向他露出了一个清浅的笑容。
“因为他们太过于公正,会将人的一生尽数数算殆尽,所以我才会想要去阻止那些无缘无故就去猎杀妖怪的同门啊?”
“我们逃离不了死亡,逃脱不了阎魔的审判,所以为什么不在活着的时候好好表现,然后在死后可以得到一个比较好的结局呢。”
无相看着雪剑垂下头来查看自己的掌纹,刘海长长,将他面上的神情尽数掩盖。
“那些隐居深山的妖怪又有什么错呢?他们从来没有出来害过人,也从来没有要接触人类的想法……我们本可以就这么一直共存下去的,但为什么他们就……”
雪剑说到这里便经不住颤抖了起来,他抬起手捂住自己的脸,喉咙中挤压出几近呜咽的哀鸣。
无相静静地站着,没有丝毫想要上前安慰的意思。
他已经和对方相处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对于应对自己master时不时就在崩溃边缘游走的情绪也养成了一套独到的应对方法。一般来说,只要放任对方兀自感秋伤悲一会儿,他就能自行恢复。无相已经习惯了旁观雪剑唱独角戏的桥段,而这一次的情况也不例外。
一身打扮与周围古色古香建筑格格不入的英灵就这么看着雪剑渐渐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平缓下略有些急促的呼吸,放下手,重新抬眼看向自己。
“呐,caster。”
雪剑的面容上略有些疲惫的神色:“留下来好吗,你是英灵,你有能力可以帮助我实现我的理想。”
“不。”
一如他们初见的场景一样,无相这次还是果断地拒绝了对方。
“我的确有能力可以帮助你,但是……”
无相瞥了一眼雪剑手上的令咒,那如同荆棘一般缠绕扭曲的红色花纹已经只剩下了小小的一块。
“你没有能力来实现我的愿望。”
英灵的声音很平稳,神色也很平静,他就这么毫无语调地开口,向自己的master述说出一件十分现实的事情。
“我可不是为了实现master的愿望才回应召唤的,我和其他的英灵,和你记忆中的那些从者的性质都不一样。”
无相道:“我不是来给你做善事的。”
“你的理想在我看来就像是过家家一样,你有什么权利去干涉他人的想法?自寻死路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你何苦为了他们的未来让自己背负上如此沉重的重担。”
虽说以无相的立场来看,他是最没有资格说出这番话的人,但如今的情况不同,现在的他是站在雪剑的这一侧、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待对方的想法的。
“沉重?重担?”
雪剑嗤笑一声:“想要得到什么东西总得付出一些代价,既然他们没有这么样的觉悟或者是醒悟,那就由我来点醒他们,用强制性的命令。”
无相略有不快地“啧”了一声。
他到现在都有些不解,为什么眼前的青年可以继承自己当初播撒出去的记忆,然后成功地将他作为从者召唤出来。
他们两个人明明是截然相反的存在,一个自私至极,一个博爱无边。若要说他们两人可能重合的地方,那么也就只有“执着”一点可堪一谈。
“我要把忤逆我的人全部清除。”
雪剑一挥手,宽大的袖子带起一阵烈烈的风声,将无相从自己的思绪中拖拉了出来。
“与其让他们继续留在世上作妖,还不如趁他们罪行还不足以深重的时候赶紧把他们送去见阎王。这样的话,或许他们还会在阴间过得好受点。”
“这个体系、这个国家、这个世界都需要从上至下彻底肃清一遍。”
青年猛地扬手,将自己手背上的最后一枚令咒展露在外。他在无相即为冰冷的目光下向他的英灵下令:
“caster,成为我的剑,助我完成我的目标,直到终了。”
随着这位全世界唯一御主的呼号,红色的图案化作一道无形的锁链,如蛇一般顺着御主与从者之间的因果线一路游走,紧紧地缠绕在了无相的身上。
在被更深的令咒束缚住的同时,无相随即感到心下一阵令人发慌的悸动。
令咒的用完代表着因果线的断裂,而雪剑从不给自己的从者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多余魔力,无相刚在令咒的束缚下与前任首席做了一番斗争,自身魔力量正处于最低的水平,这下被突然截断了供魔的来源,虚弱之下的令咒束缚犹如涨潮时的海浪一般来势汹汹,只一下就将英灵压得几近窒息。
无相虽有着能够破除契约的宝具,但因为自身灵基特殊的缘故,他从来不会对自己下手,如此一来,面对master令咒的束缚,他也就只能硬生生地咬牙挨了下来。
“你会理解我的吧,caster?”
在最初见面的时候,英灵还比他的master高出了半个头,但过了那么些年,当初狼狈不堪地被关在柴中的少年已然长成了一个成熟的男人,他身上虽然还穿着最朴素的衣服,但脸上的神情却已经露出了几分昔日的倨傲。
“我会让你理解我的。”
.
话已经放出来了,雪剑也果真是那么去做的。在英灵的帮助下,他十分迅速地夺取到了宗派中最有发言权的位置,然后开始毫不留情地清查那些对其态度持反对意见的人。
雪剑所在的宗派是那个世界势力最大、影响范围最广的一宗,他的做法一出,几乎将整个领域的风气都给扭转了个一百八十度,有些宗派在最先还十分不服气,但没过多久,他们就在雪剑的明面交涉和无相的暗地试压下被迫接受了新的规矩。
所有被放在外面的除妖势力被进一步收拢,滥杀无辜的惩处制度开始逐渐完善,零散的除妖世家也开始跟随大流改变自己的做法。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开始往雪剑所预想的方向走去,天平不再向人类的一方倾倒,不同的种族之间构筑了无形的三八线,阴阳被完全分开,密林中再也没有被杀害的妖怪的哀嚎。
“你看,这样多好。”
雪剑将卷轴往几案上一扔,笑眯眯地看向自己的从者。岁月的流逝并没有在无相的身上留下什么印记,他还是穿着被召唤出来时的那一身黑色长衫,连堪堪及腰的头发都没有半点变长。
“现在,你理解我了吗?”
御主问他的从者道:“你看到我的决心了吗?”
无相低头,目光在那散落开来的卷轴上一扫而过。
他让自己的视线在某些文字上停留了一会儿,才在雪剑的催促下重新抬起头来。
英灵的某种有一丝轻嘲一闪而过。
然后,他眨了眨眼睛,朝着自己的御主露出了一个毫无温度的微笑。
“我理解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