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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罗门,或者说是原本被无相称作是耶底底亚的那个存在,他是在某一瞬间突然意识到,自己是一个被复活的个体的。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你知道自己曾经死过一次,也莫名肯定现在的自己就是过去的那个,但你却丝毫想不起有关于先前的那个自己的哪怕是一丝一毫的记忆。
刚复活的时候,所罗门的思绪是可以称作是一片混沌的存在,他的双眼可以看清那人的黑发和红眸,双耳也可以接收到对方或焦急或温柔的嗓音,但当他想要对刺激有所反应的时候,却发现……不,连发现都不曾,他根本无法对那位英灵做出任何回应。
就像是一轨空转的磁带一样,他在最开始的时候,只是毫无意识地接受着来自对方的信息,然后依照设定好的本能进行“断带”——渴求魔力。
所罗门真正地、第一次意识到他自身的存在,产生可以被称得上是“人格”的东西的时候,是对方将自己包含魔力的血液喂进他口中的时候。
就像是一块布满水雾的玻璃□□燥的棉布擦净一样,在接收到来自外界的魔力补充的时候,所罗门整个人的思维都清明了。
不,完全清明这个说法并不怎么贴合事实,但至少,在有了比较稳定的补给后,他的思维和身体两方面都得到了长足的成长。
当然,注意到自己有变化这一件事,也是所罗门最近才意识到的。毕竟,在最初作为一个孩子模样的“耶底底亚”的时候,他是完全没有“自我意识”这样东西的。
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孩子那样长大,在小的时候会本能地依赖陪伴在自己身侧的人,在稍大一些的时候会依照自己的情感选择留在对方身边,以及再更深入地成长后,从自己的立场和角度出发,对那位英灵的所作所为做出独属于他“所罗门”的评判。
“所罗门”是公允的,所以才会在那人造成如此破坏的情况下对其做出阻止和劝慰,但是“所罗门”也是有私情的,不然他就不会把对于那人的处责权全权交由相叶雪见来评判。
对于罪犯持有不符公平的情感是不对的,但他又做不到冷酷地对对方的行为做出断罪式的评判,所以他才会将解决的权利让渡出去,这样的话,无论对方遭受到怎样的处罚,他就只要作为陪同受刑的那一方、而不是施加刑罚的那一方出现了。
所幸,那人的运气很好,相叶雪见似乎也对他有着包庇的情感,才会让最终结局的处理方式看上去有些过分地轻描淡写。
所罗门在听到审神者发表不追责言论后,第一个反应是松了口气,第二个反应就是觉得有些心疼。
虽然那位英灵只要看到自己不再生气就完全满足了,但是所罗门总觉得对方在这件事情上受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明明事件的起因都在于自己,对方只是采取了比较偏激的方式去解决而已,若说责任的话,造成那些破坏的缘由肯定也有自己一份在内的,可为什么当初的自己以及相叶雪见,都更加偏向于站在另一方受害者的立场上来看待对方的行为呢?
他因为内心的矛盾而选择了退却,而相叶雪见则是在两方之间徘徊不定,直到有第三方势力介入,将其中最大的一个损伤给弥补回来了,才顺势做出了妥协的决定。
在那个时候所罗门就在思索了。如果是过去的自己,在面对这样的情况的时候,是会选择完全公正但冷酷的宣判,还是选择全然无理且无耻的偏袒呢?
不知道。
他虽然确信自己就是“所罗门”,是那人所在世界的独一无二的所罗门,但无论他怎样绞尽脑汁地去回忆,去动用自己的宝具,他都无法想起一丝一毫有关于过去的“他”的记忆。
圣经的语句是自然脱口而出的,对于那人行为的评价也是自然油然而生的。一切都是那么的顺遂,除了让他找回过去完全的“自己”这一点。
“不过,虽然对于过往的我一无所知,但除却我就是‘我’这一点之外,我唯一可以认定的事情,还有这么一件。”
所罗门抬眼看向听愣了的夏目贵志和斑。
他缓缓道:“‘我’,一定是深深喜欢着他的。”
如果想要一直待在他的身边,想要张开双臂肆意地拥抱他,想要让他对着自己微笑、永远也不会露出悲伤的表情……这样的欲望就是喜欢的话,那么所罗门确信,自己就是这样“喜欢”着对方的。
“这难道不是所谓的‘雏鸟情节’吗?”
虽然所罗门的叙述十分令人动容,但斑还是十分不客气地开口吐槽了对方。
“而且就这么坦然地接受了自己曾经死过一次的事实,我看你的脑子也是有点问题啊。”
“猫咪老师!你怎么可以这么说……”
“夏目你闭嘴听我继续说下去!而且啊,你一说到你是复活过来的,我就想到了另一个可能性。”
斑蜷起身子蹲在树枝上,居高临下地俯视所罗门。
“复活一个人肯定是需要代价的,而你又是身为英灵这种非寻常的存在,要是真的是他设法将你复活了的话,那么他一定支付了很多很多、多到你无法想象的代价。”
“早先我还在奇怪,为什么友人帐上偏偏只有他留下的是画像而不是名字。现在听你说了你们之间的事情,我才确定了。”
斑笃定道:“他的真名肯定是他当初为了复活你而付出的代价。”
“而且,”看着所罗门因为自己的话而在面上露出愣怔表情后,斑扬了扬嘴角,继续补充,“或许除了真名,他可能也在复活你的过程中做了其它些什么事情呢。”
“那个英灵留在友人帐上的气息极其浑浊,按我们大妖怪的观点来看,这是‘业障缠身’的表现。想必,他之前应该是做过了许多十恶不赦的事情吧。”
“那么,针对这样的事实,你又会对他有什么新的看法呢?”
斑在撂下一个可以称得上是重磅□□的消息后,就闭嘴不再说话了。他将充满恶意的目光投向所罗门,本想看到对方露出什么不平静乃至于是崩溃的表情,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在听了斑的推测后,方才尚且在眉目间传达出些许怔忪神色的所罗门反而意外地平静了下来。
“无所谓。”
所罗门在夏目贵志和斑两人诧异的目光下,这么说道:“他有怎样的过去我都能够接受。这不是因为他这样的所作所为是因我而致,而是因为我对于他难以磨灭的情感。”
“不论这喜爱之情是出于过去的我对于现在的我的影响,还是正如你所说的是那无稽的‘雏鸟情节’,我所喜欢他的这个事实是不会改变的。”
“事实放在那里了,起因也就不是很重要了吧?”
他凭空漂浮着,抬眼看向对方。
“如果他真的因为我而做下了许多人神共愤的事情,那你以为我会怎么做呢?检举他吗?用所罗门王公允的头衔审判他吗?不,我不会的。”
所罗门的一只手轻轻地抚上胸口,语气中包含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满满的坚定。
“如果是我叫他犯下这十恶不赦的大罪,那我必然应当陪同他在赎罪的道路上一起前行,哪怕这路的尽头是万劫不复的毁灭,是不见未来的深渊,我也绝对不会再做出抛下他、让他独自一人面对的抉择来。”
他不会否认对方所犯下的罪行,因为这是他本性上对于公正的判断,但他也不会用再一次的死亡来向那些被害者赎罪,因为这样的做法除了让那人陷入更深层次的绝望,以及继续伤害更多人之外,没有任何效果。
就像是在面对审神者072的事件一样,他会把抉择权全部交出,仅仅作为一名随同者,或者说是“共犯”,来陪同对方去完成后续的弥补的工作。
他相信对方不会拒绝自己的提议,因为如果不是怀着对过往所作所为的忏悔和愧疚,那人是不会做出深入暗黑本丸救出相叶雪见的举动的。
而正是因为对方内心尚且心存善意,才会让所罗门感到心疼。
为恶者之所以为“恶”,就是因为无论外界怎样指责他们,那些人始终都不会对自己所做的事情感到抱歉。而如果那人在作恶的时候尚存善意呢?那对于他来说,来自于自己良心的内疚就足以将其折磨至疯狂。
所罗门越想越觉得心下一阵阵地抽痛。他放下手,任其自由地垂落在身侧,最后看了一眼被他方才发言给震在原地的夏目贵志和斑,便调转身形,继续回到了原本寻找通道的过程中。
斑看着对方利落的背影,似乎想要再说些什么,却被夏目贵志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巴,死死地禁锢在自己的怀里。
接下来便是一段死一般沉默的登山之路。
有了所罗门的魔术加持,以及对方不断纠正的寻求路线,他们终于在太阳下山之前找到了那口据说是可以通往另一个世界的井。
“是这里没错了。”
所罗门将友人帐交还给夏目,撤销了悬浮魔术,让自己可以脚踏实地地站在满地的枯叶之上。
“残留下来的气息以及时空震荡的反应都最为明显,等会只要从这里跳下去,就可以去到那个有他的世界了。”
他往枯井的方向走了两步,然后在井口前停下。
所罗门扭头看向夏目贵志:“你确定要来吗?穿越时空对我来说或许不算什么,但你毕竟只是一个脆弱的人类,就算有着大妖怪的保护,这想必也是一场比较艰难的旅途。”
“不,我要去。”
夏目贵志紧紧握住手中的友人帐,道:“虽然友人帐上记录的不是那位英灵的真名,但既然可以作为契约成立的条件,那势必也是一件对他来说十分重要的东西……我需要把这个还给他。”
“那就随你了。”
所罗门见自己最后的劝言没有生效,便也就不再继续说下去了。他率先踏上那井的边缘,然后纵身一跃,毫不犹豫地跳下。
待到他白色的长发完全消失在井口后,沉默了一路的斑开口了。
“你下定决心了吗?”
他问夏目贵志:“能够用井作为通道的世界……这可不是什么很好的体验啊,夏目。”
“我已经决定好了,猫咪老师。”
夏目贵志摇摇头,也学着先前所罗门的行为往前夸了一步。
“我当初既然说了要归还友人帐中所有的名字,我就不会在这里停下。”
他扭头看向不知何时已经变化回了原型的斑:“这一次,也请帮助我吧,猫咪老师。”
“真是倔强。”
巨大的妖怪这么冷哼了一声,然后在夏目贵志下一句请求的话说出口之前,猛地叼住对方的后领,带着那位栗发少年跃入那通向未知深渊的井口之中。
一阵急速下坠后伴随而来的就是猛然顿住的落地感。
夏目贵志颤抖着双腿站回地面,他还是十分不能适应这样大起大落的活动。干呕了几下后,他伸手虚浮无力地捉住斑长长的毛发,想要借此让自己不至于立刻跌倒。
“这、这里就是……”
他听见自己虚弱的嗓音从喉间传出,然后在本能地抬头张望的下一秒簌然噎住。
目光越过不知为何停在原地的所罗门的肩膀,夏目贵志看到了那个他虽然没有见过,但在第一眼就认出来了的身影。
黑色微卷的长发,鬓角像是猫耳一般的翘起,还有那一身黑绿相间的贴身长款制服。
那位不知名的英灵背对着他们将手中折损的红剑从一个人的心脏中抽出,然后转过身来。
他的双眸血红,面上满是那种冰冷且无情的神色。
一如友人帐上的那副潦草画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