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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红宫装,凤鸾金彩,在这素白灵堂之间,格外刺眼。
百里崇明心中愤慨,却又只得跪拜道:“不知贵妃娘娘驾到,臣未能接驾,请娘娘恕罪。”
“哟,百里将军,不必这般客气,”明贵妃阴笑一声,轻挪莲步,走近棺材微微叹了口气,“明家虽然与百里将军府有所隔阂,可是说到底也是世交,尊夫人过世,本宫总要来瞧瞧的,顺便来看看,这堂上堂下,有没有人,鱼目混珠呢?”
百里崇明横眼看向明贵妃道:“贵妃娘娘的话,臣粗陋寡闻,并不甚懂,将军府护卫诸多,怎会有人鱼目混珠?”
“那可未必!”明贵妃端袖正姿,威严凝神道,“百里将军因夫人过世伤心糊涂,怕是不知道外头百姓是如何非议府中是非的,坊间传闻将军金屋藏娇,被尊夫人撞破,才至气郁病逝,百里将军平生豪迈正直,不好女色,如今竟得百姓如此误解,本宫也是于心不忍,特来助将军一臂之力,来人——”
“娘娘,”百里崇明起身正色道,“今日是夫人丧仪,逝者为大,娘娘还是改日再来叨扰吧!”
明贵妃听后嗤之以鼻,轻蔑一笑:“真是大胆!本宫量你伤心过度,不与你计较,本宫搜府,不仅是还将军清白,也是为了平复朝野非议,为的是皇上,来人,搜府!”
百里崇明身后乌泱泱涌进来的禁卫军,一股脑的四散开来,明贵妃似笑非笑的摇着手中团扇,轻声慢道:“百里崇明,别以为十五年前徐铆特意从后街走一遭,本宫会当他是鬼打墙。”
后庭之中,涌入无数禁卫军,虽然是贵妃有令,但是百里将军官至二品,实在不易得罪,搜查也是轻拿轻放,少部分禁卫军从后庭一路搜查至书房,为首的禁卫统领推门开来,粗粗看了一圈,便要去库房搜查,却不料被身后的下属拦下来悄声道:“大人,那面墙上好像有缝隙……”
禁卫统领脚步一顿,赶忙再入书房查看,果不其然,书架后面的墙壁有一条裂缝,几名下属寻觅了好一会机关,终于扳动了百宝架上的一盏青铜炉,顿时,墙壁中有沉重的石板声响起,裂缝处有门缓缓打开,几人拔刀缓缓靠近,探头一瞧,里头安置着一张石板床并一方石桌,上头还有未下完的棋局,除此之外,分毫没有,几个人谨慎的环顾四周,蹲下身来,敲了敲石板床,是实心的。
禁卫统领看着那未下完的棋局,琢磨好一阵,一股脑的把棋子都推翻在地,却不见任何异常,便招手说道:“这里没人,兄弟们先撤,去库房查看。”
灵堂之内,百里崇明与明贵妃已然有剑拔弩张之势,明贵妃靠近棺材动也不动,似乎笃定了那口棺材有问题一般,指尖轻轻扣在上头,发出清脆又阴森的响声,不大会,禁卫军便进来禀报,一无所获。
百里崇明瞪了一眼明贵妃,却见明贵妃笑得云淡风轻,用力叩了叩棺材,随手一指说道:“你们几个,把棺材给本宫打开。”
众人一听,无论是将军府家丁还是禁卫军,都唬了一跳,灵堂开棺,这可是要遭报应的啊!
只是此时此刻明贵妃的双眸荼毒,若此刻不开,怕是此刻命就没了,还讲究哪门子报应,于是几个兄弟硬着头皮上来,却被百里崇明拔剑喝退道:“老夫看谁敢开棺!”
将军气势,禁卫军不敢上前,百里崇明看向明贵妃道:“老夫敬你名位贵妃,礼数周到,但是贵妃也莫要逼人太甚,灵堂开棺,就不怕遭天谴么!就算贵妃不怕,也得给太子积德积福吧!”
闻听“太子”二字,明贵妃的眸子有些颤动,随即又阴沉下去道:“将军这话有些失态了吧,此事与太子何干。”
百里崇明收剑冷笑一声:“贵妃娘娘执意如此,臣也没有办法,只是娘娘开棺,若是没有异样,还请娘娘在夫人灵前磕头赔罪。”
“若是有异样呢?”明贵妃勾勾手指,便有人上前开棺,百里崇明不答,便听明贵妃又道,“本宫便让你这百里将军府,成百里灵堂。”
百里崇明也不答话,站在原地,动也不动,片刻棺材启开,明贵妃派人去瞧,里头竟只有钱夫人一具尸骨,并无其他,明贵妃愤愤看去百里崇明,此时此刻的百里崇明,格外的泰然自若,看向眼睛里几乎滴出血的明贵妃说道:“贵妃娘娘,逝者为大,磕头赔罪吧。”
“你们也配!”
一声怒吼,明贵妃气急败坏的离开,浩浩荡荡的禁卫军也随之回宫,待闲杂人等离去,百里崇明又合好棺材,祭拜一番,直至黄昏时分,才回到了书房。
四下无人,百里崇明转动青铜炉,进入了密室,看到散落一地的棋子,便一一拾起,把黑白二色棋子,按着颜色分收进了棋盒之中,最后一粒白子入盒,双方黑白棋盒重量一致之时,石板床便自己挪动起来,渐渐露出一条石阶来,顺着石阶下去,下面竟是别有洞天。
密室之下暗藏另一层暗阁,是百里崇明早早就预备着有朝一日,会是今天的局面,所幸暂时逃过一劫。
封翊之闻听动静,起身去瞧,见是百里崇明,轻纱幔帐后也走出一女子,只听百里崇明说道:“翊之,时间紧迫,你带着小姐从地道离开府上,远下南方,最好可以安全抵达菱州,我早年间回京之前,在菱州埋下过兵将驻守,以备不时之需,你又是我身边最得力的,关键时刻,他们也会听命于你,记得,一定要保护小姐安全,不得有误。”
封翊之刚要点头,就被身侧女子拦下道:“义父,为何急着让我离开?明贵妃今日搜查,难道还不肯死心?”
百里崇明忙忙摇头:“明贵妃那般聪慧,只要给她时间多想一想,定会想明白我这些小心思,到时候就彻底来不及了,你们到了菱州,就安顿下来,我会安排四个女将装扮一番,往东西南北四个方向散开,明贵妃的注意力也就会分散,到时候你们便可直奔菱州。”
封翊之点头,又见百里崇明把一束白色的蛇皮鞭递给女子,又给自己塞上一包银子与银票,郑重叮嘱:“一定保护好小姐,这是军令!”
封翊之看着百里崇明神色凝重,颇有大义之词,不知怎的心中酸楚,抱拳回道:“末将领命!”
“义父保重!”
女子接过鞭子,便别过头去,随着封翊之消失在了暗阁之中,百里崇明上到书房,按着之前的计划,分散东西南北四个方位的女将,在封翊之出发后的两个时辰后,实行计划。
安排完一切,百里崇明抬头,清晨的阳光,团缩在乌云之中,阴云密布,似有千军万马从天际屠来,眼看,又是一场浩劫。
明贵妃的人马已经出动,并且封锁了京城城门,算算时辰,封翊之他们已经早早出了京城。
一股杀气,再次逼近百里将军府。
这次,未等明贵妃大驾光临,就只见将军府火光冲天,一场大火,曾辉煌庄严的将军府邸,皆付之一炬。
百里崇明安静的躺进了灵堂的棺材之中,拥着已经冰凉的尸体,柔声笑道:“夫人,你走得慢些,我来陪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