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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幅厚大的毛毯披在妳身上,左手握着一杯热烘烘的朱古力,寻回了温度,往里面吹了吹,轻啜一口,甜丝丝的味道令妳心神放松。
望向右边的拉斐尔,一直闭眼按着妳的右手,不知在干什么;
望向左边的乌列尔,一直靠在窗边闭目养神,可是却看得出他在生闷气。
妳心里发毛,不明白为什么他要生气,然而想起刚才他强行用「公主抱」的形式把自己抱了回来,妳居然嘴角失守,于是只好羞脸地垂下头来。
现在这空间静得能听到时钟秒针的跳动,妳叹了一口气,继续静待这奇怪的氛围结束。
院长推来了一辆餐车,把晚饭分别放在妳们三个面前,她自己拿了一份,坐在茶几旁,愁眉不展,看来心情略为沉重。
院长:「因为这孤儿院本来就远离人烟,再加上孩子的隐私问题,除了这间办公室和停车场,基本也不会安装摄录机。」
此话过后,房内重新静默了起来,靠在左边的那人,气场愈发不妥。
:卧槽,再这样下去要透不过气来了...
妳笑嘻嘻地想着打圆场:「哎,其实...这件事也没有那么严重吧?」
乌列尔低声地道:「此话证明妳毫无危机意识。」
「吾等曾提,妳已曝露于危险之中,随时毙命。」
语气淡得似水却令人心寒。见院长的脸色即时沉了下来,妳有点着急。
妳:「好了,不要总说这种令人担忧的话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乌列尔:「那妳右手为何?妳活着非必然。」
妳开始感到气愤:「那...那你想我怎么样?」
乌列尔:「下次遇事,别逞强,及早呼救。」
妳有点赌气:「哼!好话了,我今次不是自救了吗?等你们慢慢跑过来还不如我自己解决吧?」
乌列尔突然张开眼,起了反应来:
「果无花!妳还不明白事态险峻吗?区区凡人独自面对简直送羊入虎穴!」
妳:「哈!我就是一个区区凡人啊!我能明白什么?我什么都不明白!」
「天使呀天使,为什么还要缠在我这个凡人身边?就如当初我叫你们另谋高就!」
乌列尔:「另谋高就?笨死!从一而终对象惟妳一人!」
「此等事一不离二,敌暗我明,今天居然放虎归山!」
「哇!!!!!」妳突然惨叫,在场的人都吓得愣住了。
「好了...」沉默良久的拉斐尔突然发声,并开始娴熟地为妳的右臂绑上木板固定。
「妳的关节已经复位,但需要2-3日才能完全康复。」绑好绷带后,他很顺手地摸了摸妳的头。
然后暖暖地一笑:「在这段期间就不要总勉强自己了啊,小无花。」
望见他的笑脸,妳突然心头一热,便撇下头。
拉斐尔:「院长姊妹,我记得妳想跟小无花单独谈话?我和乌列尔就先出去一下,晚饭谢谢了啊。」
说完后他便提着餐盘,强行拉着乌列尔一同出了门口,轻轻地关上门。
他反常的举动令妳有点走心,然而妳却不以为然,开始用剩下的左手吃起饭来。
院长望见这样的情景,便叹着气走到妳身旁坐了下来。見妳不发一言地吃着饭,头髪垂着,便用手替妳把头髪理到耳后,可是妳始终没有提起过头。
院长轻抚妳的肩,温柔地说:「小无花...他们其实很关心妳...」
妳闻言停下吃饭的动作,半晌,轻声地说:「我知道...」
声细如蚊,在如此寂静的环境下也要专心致志才听得清楚。
妳:「只是我也会害怕呀...
自从发完那个梦以后,整个世界突然变得复杂了起来。
无论是自己的身世,在梦中差点没了命,遇上两个天使说什么我有个使命...」
「乌说得对,我的确只是个凡人,这些光怪陆离的事我实在无法一下子接受得到。」
「但是...但是我已经很努力让自己坚强起来。去让自己相信,去试着融入,面对可怕的事不再只想着逃走...」
「可是...可是...」
说到这里,妳抬起眼,泪水再也忍不住,从眼眶里哗啦哗啦地涌出来。
「可是...他那么凶干嘛?他那么凶害得我更害怕呀!」
「而且我不想见到院长妳因此而不开心嘛!呜...!」
妳一边涰泣,一边吞咽口中食物,险些呛到。
院长也被妳弄得双眼通红。
「唉...傻孩子,真是辛苦了。」她轻轻把妳的头按在自己的肩膀上安抚着。
「呜哇...院长!我能怎么办,我还能怎么办啊...?呜....」
妳在院长的怀抱中放声痛哭,涕泪纵横,抒发着心里一切的不安。
「慢慢来吧孩子...」她温柔地扫着妳的背。
一直在门外听着妳们对话的乌列尔双拳握指关发白。
拉斐尔拍拍他的肩说:「好了,我们留点空间给她们吧。」
说罢便往花园方向走,坐了在石?上。
乌列尔垂头丧气地说:「看来吾...我语气...重了...」
然而拉斐尔却一脸平淡地吃着手里的晚饭:「不,是实在太重了。」
乌列尔一片错愕:「有吗?」
拉斐尔:「有。不识时务,不留余地,咄咄逼人。」
乌列尔顿时崩溃,像泄气的气球般坐了下来。
拉斐尔:「看你刚才口不择言地用古语,是真动气了啊?」
乌列尔不禁扶额。
拉斐尔失笑问道:「老兄,掌管忏悔的天使,平常说话总是冷漠无情的你,现在只是语气重了点,怎么就那么烦燥了?」
「我不知...」他颓然回道。
「唉!不过也不能怪你,你本来就没-有-人-性。」
乌列尔向作死的拉斐尔投了一记眼刀。
然而拉斐尔却气定神闲地继续说:「本来天使被造就只有『灵性』,不是么?又怎会突然懂得什么地上的情感呢?」
见拉斐尔进入「智者模式」,乌列尔也认真起来。
乌列尔:「那难道你懂吗?」
拉斐尔:「毕竟我在白灵盛世的时代以肉身在地上生活过一段很长的时间嘛,而你以前一直守在园子里,没什吃过人间烟火。」
乌列尔:「告诉我方法。」
拉斐尔:「你这样算是在求问我吗?」
乌列尔:「少得瑟...」
拉斐尔轻轻一笑,开始回忆往事。
拉斐尔:「那时候我刚到地上,也像你一样不解人情。虽然是掌管医治的天使,却不对人类的生离死别有任何感觉。始终我们都知道人死后,灵魂仍在。」
「不过日子一日一日过去,每天与人类一起生活,我开始理解他们所说的喜怒哀乐,也经历过与朋友离别,终于明白生命气息的可贵。」
乌列尔:「所以说没有捷径吗?」
拉斐尔:「嗯,欲速则不达。」
拉斐尔见乌列尔静了下来,心中窃喜,觉得自己颇有智者风范,然而转眼一看却见乌列尔望着自己的眼神分明就是望着一名智障!
拉斐尔:「你..你这眼神是什么意思!」
乌列尔:「我的脑子肯定是给驴踹了才会指望你有妙法...」
拉斐尔:「哎,你这小子!我还没说完!」
乌列尔:「嗯,说。」
拉斐尔撇撇嘴:「你现在的确正在逐渐地感受到人类的『情感』但尚未真正体会到何谓『人性』。所以才会在这段期间遇上樽颈,令你愤怒和不明白。而这些不明白,你是必须要处理的。不然这些情绪会慢慢发酵,最终一发不可收拾。」
乌列尔:「嗯?」
拉斐尔:「当时的我也和你现在一样,以为自己终于对人类能够明白一二。
谁知随着接触的人愈来愈多,我开始见识到人类的罪性和丑恶,私欲剠夺了许多无辜人的性命。
那时我真的累了...仿佛我救回了多少性命,恶人同样可以残害多少。
罪恶愈发加增,世界步向灭亡。
于是我开始迷失,不明白为何神的创造会如此缺陷,对人失去期盼,只愿审判再来。
所以我们有不少同僚也因此坠落...」
乌列尔:「是情有可原,然选择是否背叛的权力却在自身,不是吗?」
拉斐尔:「没错,所以当时的我虽然不明白,但没有选择变节,只是躲了起来。
我都忘记了,到底躲在那灵山之巅有多久了。
只记得自己每天都仰望天上星辰,只望能得到黑暗中的一点解答,然而却是愈来愈迷茫。
直到一天,有一个小女孩把神的光带到这个地上,到了我的身边。
在她身上我看到什么叫『生命』而不是单单的『灵魂』,是活泼、有温度的,也是神把人创造在地上的原因。
她提醒了我,我长久所找的希望之光原来就在自己手中,我也能够在黑暗中点起生命的光。
神在地上创造花草树木,创造了满有生命力的一切,就是为了让一切祂所造的都能享受在其中,这是神所喜悦的事。
而那一切所造的,包括了我们。祂也希望我们能乐在其中。」
拉斐尔望向乌列尔,只见他一脸茫然。
拉斐尔:「你若无法明白这一点,你便无法走过樽颈啰。」
乌列尔:「...」
拉斐尔:「乌,我问你蝴蝶为何能飞?」
乌列尔:「因为有翼。」
拉斐尔差点把饭都喷出来:「鸡也有翼呀!」
乌列尔:「那你问的是什么破问题?」
拉斐尔:「算了...我换另外一个方式问吧。」
「毛虫要经历什么『阶段』才能化蝶,在花间飞舞?」
乌列尔:「成茧。」
拉斐尔:「好!答得好!孺子可教!那你知道为什么非成茧不行?」
乌列尔:「因羽翼丰盈源于破茧之苦。」
拉斐尔:「没错!这就是生命力!
几乎在每一件祂所创造的活物上,我们都能看到这个历程:蝴蝶、雏鹰、麦子、人。
若非有挣扎的时候,丑丑的毛虫便不能蜕变成世人皆赞叹的蝴蝶。」
拉斐尔放下手里的饭,抱着头便躺在地上。
拉斐尔:「圣典里面记载『神的大能在人的软弱上完全』,这句话我反覆思考了几百年。」
他指着天上的星星说:
「『早晨之子,明亮之星』我们天使生来就是『完备的』,不用经历便有不同的能力。
就如天上的星星一样,光都是自己发出来的。」
「可是人却跟我们不一样,他们生来有不同的缺陷,但就是这一点使他们有更大的可能性。
『神的大能在人的软弱上完全』就如我们所遇见的那个女孩,她之所以散发光芒,是因为在她的不足里有神的光补给。」
「就如月亮一样,本来不懂发光,却因此能把太阳的光反射到地上,照亮了长久的黑夜。」
拉斐尔仿佛用手抚摸着天边的满月,声音里有些哽咽。
「那是无论在天上,还是地上,我多久没有见过的,神的光。」
乌列尔同样望向天空,二人静默无语,一颗流星划过夜空,却在月亮的光下变得微不足度。
乌列尔:「想不到你这无业游民也活出了点智慧来。」
拉斐尔:「哼,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