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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暗面一
春节农村的年味很重。大年初一坐车的人这的不多。五个人下了飞机，乘坐大巴车40分钟车程到了市区，然后坐客车到县城，最后从县城租车到乡里。前面一段路还好，县城到乡里的路非常糟糕。
董老已经晕吐了好几次，但是为了能赶在大年初一到家，也在坚持，又到坑坑洼洼的路段了：“唔……师傅，停一下……”
“吱……”师傅一个急刹车。
董老没忍住，往车窗外吐了。金睿洋赶紧拿水给他漱口，刘斌给他手心做按摩，听说可以缓解晕车。
李小丽也晕得不行，只是她晕习惯了，比较有经验。车停好她也跑出来，在路边吐了。
看着董老惨状，李小丽觉得有点过于不去，于是跑去给司机说：“大哥，我们歇会儿吧，真的受不了了，特别是老人，你看他脸色都发白了。”
“没事的老乡，我反正是孤家寡人一个，不急。就怕你们到家太晚……”司机是个30岁左右的憨厚男人。说话也很直接。这一路从他就像个导游一样边走边介绍。
“那就谢谢你咯。”说完李小丽伸手摘了一片橘子树的叶子。缓缓走到他面前：“董老，你闻闻这个试试吧，比橘子皮的效果好。”
董老有气无力地问：“小丫头，我们还有多久能到？”
李小丽去城里上学的时候会经过这条路，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还是一点变化都没有，想了一会儿说：“到乡里还有五里路左右，这边的路都没有修那后面的更不好走了。”
“小丫头，那到你家还有多远？”董老看着这所谓的公路，很生气，现在怎么还会有这么落后的地方。
“从这里开始的话还有十里。”看着董老满脸的不开心，李小丽也只能如实回答。
“小丫头，那我们走回去如何？你认识路吗？”董老一路过来虽然是在晕车，但是师傅的介绍和他一路看到的都历历在目。有些东西只看报告是看不出来的。难得有这么个机会，所以想了解得更多。
“外公，我们早点回去休息，明天再出来走不行吗？”金睿洋担心董老的身体，而且十里路快也得走一个小时。最主要的还是怕他被认出来。
“洋洋啊，你放心吧，这个地方我在报告中都没看到过，所以放心吧，没认识人我们。”董老想到了自己的老友，他是这个县城的人，当初为了这个县城争取了不少款项。现在终于知道他为什下场那么惨。
董老的神色有些悲伤，李小丽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征求吴洋的意见：“吴洋，怎么办？步行过去我肯定没问题的，我小时候经常走。但是你们……”
“丽丽，没事的，让师傅的车跟着我们就好。”吴洋知道外公是想起了那位下场凄惨的陆伯伯，这是他的故乡。然后对刘斌说：“刘斌，你怎么样？不行的话就去车里？”
刘斌从来没到过乡下，对乡下一切都很好奇。就比如坐车：路很抖，但是师傅开得很快，有坐山车的感觉。在车上看到路边的土地，就好像供百家农场一样。还有这些房子，他都不知道是用什么建成的。早就想下来看看了。
于是对刘洋说：“我没问题。走吧！”
路很难走，但是至少空气新鲜。李小丽像是活过来了一样。边走边给大家介绍自己上学时走这条路发生的趣事。巧合的是那些标准性的东西居然还在。比如说从哪个地方摔下去了，然后又在哪里把什么东西掉了，等等……
她自顾自的分享，刘斌听得很认真，时不时还问问。董老就不一样了，眉头紧皱，脸色越听越难看，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快要发火了。
金睿洋赶紧挽着他的胳膊说：“外公啊，今天是大年初一，我们是来提亲的，你可不能在今天发火，我们好好记下来，回去再慢慢处理，你说好不好？”
“慢慢处理？你没听小丫头说嘛？那是她上学的时候发生的事情，到现在都还是一成不变，还出过人命的，你说那些款呢？都去哪里了？”董老很生气，要不是地点不对他肯定又吼人了。
刘斌是聪明人，知道这关联很大，所以只能乖乖呆在旁边不说话。
李小丽就不一样了，她不知道董老是什么人。所以想劝劝他：“董老，这些已经很好了。你是不知道我们乡下，说是补贴平困户每家两头牛。结果你知道怎么样？那些人一共就牵了两头牛，准备了很多张名字卡，每家每户去拍照，到最后牛也牵走了。”
董老气得脸都变形了。
金睿洋也皱眉了，心想：自己应该早点跟她说一下外公的事情。
吴洋也头痛，原本隐瞒她是为了怕她有压力，却忘记她是行侠仗义的人呢，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勉强算是志同道合的人，这些不公平的事情她怎么可能藏心里呢。但是这些事情解决起来牵扯很广的，不可能通通杀掉吧。
反正也到乡上了，赶紧转移她话题：“丽丽，小时候你是在这里上学的吗？”
李小丽说得正带劲儿，也没管那么多：“呵，学校啊？想看？来跟我走，我今天就让你们见识一下！”
李小丽带着他们来到一排排简陋的屋子前。金睿洋一看：完了，看来又是个坑，这样的房子还不如垃中转站，但是XXX初级中学几个大字让她不得不面对这就是一所学校。她来不急去看董老的表情。李小丽的声音就传来了：
看看，这就是我们的学校，我上学的时候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反正我自己觉得是过了很多年了，但是我们学校依然年轻态。
我们现在这个位置，如果你们鼻子没问题肯定能闻到一股煤炭味吧？那是我们食堂发出来的。我们的食堂和你们想的可不一样，里面没有桌子，没有碗筷，有的只是一个大锅炉。
我们的午餐没有新鲜蔬菜和水果。我们每个学生都有准备一个铝制饭盒。里面装米，额外还带一瓶水。到了食堂，把水倒进饭盒里，把饭盒放在一个大铁框内，一个班级一个铁框，整齐放好。班里个子比较大的男生把铁框抬到一个规定的地方。再由食堂的专业人员把铁框放到一个超大的锅炉里，加炭把一框一框的饭蒸熟。我们放学了再到这里来把各自饭盒端到教师里面去吃饭。
端饭的时候那也是场面宏大啊，各抢各的。有很多人挤不进去导致饭盒被打倒了，中午就只能挨饿。这里没有老师或者安保人员现场维持秩序的。
但是遇到下雨就惨了，你们也看到了，这里的地面见不到一滴水泥一片砖，连石头都没有。而且还坑坑洼洼。摔跤是常有的事。
更可怜的是整个学校都没有自来水，你们看到的水管里面都是装饰，永远都是停水的状态。最可怜的就是住校了。
大家都没说话，安静地听她说。带着他们走进了校区内。指着一处处破旧的房子，和教室离得不远。
这就是我们的宿舍。不可思议吧？是啊，有床的就自己带床上用品，没有床的就自己带稻草来打地铺呗。但是依然没水哦。大冬天的我们都用凉水洗脸的。要跑很远的路去提水回来。宿舍里面常年都潮湿的，而且不透气，光线也不好。说是暗无天日也不夸张。
以前有个老师专门卖开水，一壶三毛钱，还供不应求。
大家都是震撼的，没想到学生的环境这么恶劣。董老已经恢复正常了，他明白，太多太多了，不是一下子能解决的，现在只能多走走，多看看，多了解。看着眼前的丫头，他能感觉到她心里的愤怒和讽刺。是啊，讽刺，太讽刺了。
“小丫头，再给我讲讲吧。讲讲你们的学校，讲你知道的。”
“好啊，跟我走，绝对让你们大看眼界！”
带他们来到一个全是石凳子的教室：这就是我们的物理化学实验室。豪华吧？我们的实验课就只有镁燃烧，还有摩擦会产生静电。都是在这里完成的。其它的实验只能靠背，没有人做给我们看。
这个教室里面还有一台风琴，因为这里同时也是音乐室。全校就这么一个地方，有时候遇到冲突就把音乐课取消。
不知不觉走到了操场上：看，这就是我们上体育课的地方。也是见不到一滴水泥一块砖吧？其实就是比下面稍微平了一点。这个学校不是封闭的。还有很多社会人士也会在这边来。
有一些无耻的男生，我们在上课的时候他就坐在这里看下面的女生，见谁漂亮就在这里吆喝吹口哨，还说一些很难听的话。但是我们的老师都是聋子，可笑吧？
不过也正常，我们班上有个女生就和老师谈恋爱了，老师是校长的儿子，毕业以后女生去上了中师，然后两个人就结婚了，现在那个女生在教初中，听说是英语和语文老师，还是学校的教导主任，
现在这所学校的校长就是她的老公，其实我自己也很奇怪，我没想到校长这个岗位居然可以继承。
董老看这眼前的小丫头毫不修饰的表达内心的一切，想来吴洋也是看上她的这股傻劲儿吧，难能可贵啊。居然笑了：“是啊，说得好，我也没想到校长的职位还可以继承，哈哈！”
刘斌一直没说话，看了这些以后才觉得李小丽能在这样的环境中不被带偏真的很不错。也明白金睿洋为什么这么……
看着大家神态各异，李小丽没有去理会，她讲这些主要是告诉金睿洋，自己不可能和她一样洒脱，不能为所欲为。
甩开脑子里的一切，对着大家灿烂地笑笑说：“走吧，继续，一路上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