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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垚低着头,汤匙一直在碰撞着瓷碗,发出了一阵接着一阵的声响,半晌都没有说话,这一阵子的沉默让梁忆菡忽然间觉得有些冷,不由得瑟缩了一下。这样子落在沐垚的眼睛里头觉得很是高兴,沐垚的目光盯着梁忆菡,梁忆菡没有想到沐垚会这样直愣愣的看着自己,更是忐忑不安起来,跪伏在地上,喊了一句:“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沐垚的声音幽幽的响了起来,说道:“皇上遇刺,本宫如何能够万福金安。”梁忆菡心中更是又气又怕,但是又不能在宇文翼面前顶撞沐垚,要时刻记着自己在宇文翼的面前是一个受到皇后娘娘手段伤害的娇柔角色,所以身子伏的更低了一些,声音中也透着瑟瑟发抖的样子,说道:“都是嫔妾的错,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沐垚微微抬头看她,说道:“你说的没错,正是你的错。没有照顾好皇上,才让皇上的身体受损。”梁忆菡忍不住哭出了声来,说道:“一切都是嫔妾的错,还请皇后娘娘不要生气了。”宇文翼看着一直照顾着自己的梁忆菡被沐垚逼迫的都哭出了声音,心中极为不忍,对着沐垚的话中也带着两分责怪说道:“这件事情与忆菡无关,她这么多天不眠不休的照顾着朕,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皇后便不要责怪她了。”
梁忆菡更是悲伤了几分的样子,对着皇上哭道:“皇上,此事不怪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责怪臣妾也是应该的,都怪臣妾当时没有想到,没有提防,所以才让皇上龙体受损,都是臣妾的错。”沐垚就这样一言不发的看着梁忆菡抹着眼泪做戏,冷冷的看着她,目光如同刀子一般刺向了梁忆菡,梁忆菡被沐垚盯得浑身发冷,又向着宇文翼靠近了两分。宇文翼睁开眼睛看着沐垚冷冽的目光,心中便更是不快,便问道:“刚刚朕问皇后,朝中最近可好?可有什么事情?朕的身体有没有在朝野中引起什么震动?皇后一直都没有回答朕的问题呢。”
沐垚这才回过神来看着宇文翼,说道:“皇上,朝中自然是因为皇上的龙体受损掀起了轩然大波,而且有人借此机会妄图谋害臣妾,还好一切都已经解决了。”宇文翼皱着眉头看向沐垚,说道:“什么?妄图谋害你?是谁?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沐垚连忙替宇文翼轻抚着胸口,说道:“皇上,还是等回宫之后,臣妾再细细的与您说吧。如今还在行程之中,您万万不能够再动气了呀。”
宇文翼见沐垚坚定的不想要在此时告诉他的样子,心里头也开始打鼓,只能按下心里头的不安,清咳了两声,说道:“也罢,既然皇后安然的坐在这里,想必事情也解决了,朕便等着回宫之后再听吧。”沐垚又准备了茶水送到了宇文翼的口中,还吩咐着马车不要那么焦急,要稳稳的前行才好。
终于赶回到了宫中,宫里头撒一凌带着众位妃嫔,絮漓带着皇子和公主都等在了皇上的上阳宫的后殿。宇文翼还是不能够自己走动,沐垚便让钰城和钰凌找了几个人抬着宇文翼的龙床将宇文翼抬进了殿中。沐垚跟在宇文翼的身侧,一直不停的嘱咐着周围的人要轻一些慢一些不要扯动皇上的伤口。
等到宇文翼的身子挪动到龙塌之上的时候又赶紧招来了各位太医给宇文翼诊脉,沐垚一边帮宇文翼的衣服整理好,一边轻柔的问着宇文翼:“皇上,现在的感觉可还好?身体上有什么不舒坦的地方么?”宇文翼极为疲累的眨了眨眼睛,示意自己一切都好。沐垚这才对江昱豪说道:“劳烦江太医再为皇上熬药吧,回了宫之后,想必恢复的能够快一些吧。”江昱豪神色并没有好上几分,而是对沐垚说道:“皇后娘娘,微臣这就去为皇上熬药,只不过有几位药材还是要去宫外寻找的。”
沐垚顺着他的话走到他的身边,问道:“怎么?宫里头竟然没有么?难道宫外才有什么灵丹妙药。”江昱豪的声音也放低了两分,对着沐垚说道:“微臣还得去林神医的药铺前去讨要才行。”沐垚这才明白,原来还是要靠林深的药才行。不由得心里头冷笑,宇文翼就这样杀了林深,他是否想得到有一天自己会缠绵到这病榻之上,而没有一个太医能够真的救得了他,一切还要靠自己杀死的那个人。
沐垚微微点头嘱咐着快去快回,便让撒一凌带着宫妃们进屋子里头来请安。撒一凌和林冰玉率先走到前头,后头的宫妃的也都亦步亦趋的跟着,看着宇文翼之后纷纷拜倒在地说着请安问好的话,可是那话语中带着忧伤和难过,宇文翼听了之后心里头并不觉得舒畅,反而觉得十分的不快,仿佛自己真的要死了一般,这些人一个接着一个的来探望。
絮漓则带着泽、沛儿、悠然和晴儿跪在了宇文翼的面前,悠然本来就听闻说父皇的身体有恙,如今看到宇文翼躺在床上,心里头更是难过,向前走了两步,用自己软软的小手拉着宇文翼宽厚的大掌,声音很小的问着:“父皇,您现在怎么样啊?可是哪里疼么?悠然给您呼呼好不好?”
悠然软糯糯的声音仿佛击中了宇文翼心里头最柔软的地方,忍着疼痛扯出了一抹笑容,对着悠然说道:“父皇没事,父皇养几天便会好了,悠然不用担心。”悠然这才微微绽开了笑容,用挂着泪痕的小脸看着宇文翼,说道:“父皇身体好了真的是太好了,母后最近一直哭一直哭,夜里头也都不眠不休的抄写佛母经,就是为了祈祷父皇的身体早日好起来。”
悠然说这番话的时候,沐垚忍不住看向了站在悠然身后的絮漓,只见絮漓的眼睛一直盯着悠然,很是忐忑的样子,等到悠然将话全都说完了才松了一口气,心里便明白这些话都是絮漓叫悠然说的,为的就是让宇文翼知道自己到底为了他受伤的事情多么的悲伤。絮漓用心良苦,虽然沐垚并不想要用这样的方式,她也不在意宇文翼到底用什么样的眼光去看自己,但是到底也是不能够不领情的。
沐垚走上前去,拉着悠然的手说道:“父皇现在刚刚回宫,折腾了一路了,身体比较虚弱,你跟着姐姐先回宫去,等到明天父皇的身体好一些了再来看父皇好不好?”悠然依依不舍看了一眼宇文翼,又看了一眼沐垚,才点了点头,说道:“父皇,那儿臣明日再来看您,如果您要是想念儿臣了,那儿臣也会随时过来的。”
说罢便跟着絮漓走出了上阳宫中。宇文翼身体十分的疲累,沐垚便对其他宫妃说道:“今日皇上刚刚回来,不宜有太多的人在跟前,扰了皇上安寝,还是都先回去吧。等到明日皇上缓一缓你们再过来请安吧。”沐垚是后宫之主,之前在前朝如何对付童秉承和他家人的事情后宫的这些妃子们全都听说了,如今沐垚所说的话对于他们来说恐怕比宇文翼所说的话还要让他们觉得恐慌几分。便纷纷的告退出去了。沐垚看着还留在殿中的梁忆菡说道:“宁贵嫔也先回去吧,折腾了这么久,回去沐浴更衣修整修整再过来吧。左不过宫里头的妃嫔多,挨个轮番来照顾着皇上,也让你好好的休息休息。”
梁忆菡看了一眼宇文翼,十分不舍的说道:“皇上,那臣妾便先回去沐浴更衣了,等到待会儿臣妾便过来看您。”宇文翼的眼中看着梁忆菡的时候尽是心疼的神色。微微点头,说道:“你先回去吧,这几天真的是辛苦你了。”梁忆菡看着宇文翼的眼神也是充满了柔情,沐垚看着他们你来我往的样子,心里头涌起了一丝接着一丝的冷笑,原来做戏也能够做的如此真切的。
等到殿中只剩下了沐垚和宇文翼的时候,沐垚替宇文翼掖了掖被子角儿,说道:“皇上,回宫了便会舒服很多,病情也会好的快一些。皇上回来了,臣妾也就有了主心骨,心里头不再惶惶不安了。”宇文翼扫了一眼沐垚,眼神里头没有半分刚刚看向梁忆菡的柔情,说道:“刚刚你要对朕说什么?是当着忆菡的面儿不能够说的么?”沐垚替宇文翼整理被子与衣衫的手微微一顿,面上爬过了冷笑,说道:“皇上,您觉得梁忆菡真的是真心为您的么?”
宇文翼皱着眉头,神色极其狠厉的看着沐垚,说道:“皇后这话是什么意思?”沐垚用手揉了揉因为顶着玉冠而微微有些发僵的脖颈说道:“臣妾没有什么意思,只不过臣妾前几日得到了一份证词,才发现这个宁贵嫔可是不简单呢。”“证词?什么证词?你审问谁了?”
沐垚跪在地上,声音冷冽而充满了镇定的说道:“回禀皇上,在皇上受伤的消息传回到宫中的时候,臣妾同时接到了右丞相李堂查出来京城中一个叫做扶南帮的帮主陈伟的证词,证词上说陈伟的扶南帮表面上是搜集京城中大臣们的罪证以威胁他们获取钱财的组织,可是经过深入调查之后才发现,扶南帮的真正身份是南朝的细作,他们之中的真正幕后之前正是在我们大闵国后宫的宁贵嫔梁忆菡。”
说到这儿的时候沐垚的话语一顿,抬头看向了宇文翼,只见宇文翼的眼中全都是愕然的神色,苍白的手指狠狠的抓住被子,眼睛直直的盯着沐垚,沐垚看着宇文翼的眼睛,又垂下了眼眸,继续说道:“不仅如此,扶南帮与朝中的诸多大臣都有所联系,而联系最为紧密的人便是左丞相童秉承。”说起童秉承,宇文翼才忽然间想起来,好像今日并没有看见童秉承出现在迎接皇上回銮的队伍之中,当时也并没有在意,而听到沐垚的话突然间才想起来的,问着沐垚:“童秉承?他现在如何了?”
“死了!”沐垚幽幽的吐出了这两个字。宇文翼深深的吐出一口气,看着沐垚的眼神变成了愤怒和恐惧,说道:“是你杀了他?事情没有查清楚你便杀了朕的朝臣么?”沐垚抬头看着宇文翼,眼睛里头已经不愿意做戏,全然都是冷漠的神色,一丝感情的温度也没有,那眼神让宇文翼吓了一跳,没想到在不知不觉之间沐垚竟然恨上了自己?
沐垚缓缓开口,说道:“是臣妾杀了皇上的朝臣,但是臣妾也要说。臣妾并非是想要杀了他的,臣妾不过就是试探他,也不愿意相信他是联络扶南帮的人,所以臣妾才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让他作为钦差出使齐州,查办齐州乱党的案子,还给了他尚方宝剑,给了他先斩后奏的权力,可是他一拿到那尚方宝剑第一个想杀的人竟然是臣妾。如果不是因为他的脚步慢了些,恐怕今日皇上见到的便是臣妾冰冷的尸体,或许皇上连臣妾的尸体也见不到,因为这大闵的江山恐怕都要易主了。”
宇文翼听着沐垚的话冷汗一个劲儿的流下来,他看着沐垚半晌都没有说出一句话,只见沐垚拿出了一本明黄色的奏章,交给了宇文翼,让他翻看着,虽然宇文翼没有力气,但是就算是再没有力气,此刻也不得不硬撑着拿起那本奏章。宇文翼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看到最后直接将奏章扔到了地上,怒吼道:“这个贱人,亏她还口口声声的说敬重朕,爱慕朕,竟然是南朝的细作!竟然与童秉承私通!”沐垚就这样跪在地上,幽幽的开口劝说了一句:“皇上息怒。”可是宇文翼并不会因为沐垚的这一句话就真的息怒的,反而急火攻心,吐出了一口黑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