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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垚看了一眼林冰玉,拍了拍她的手,声音中也略带宽慰的对她说道:“你就放心吧,我早就想好对策了。”说罢对绿痕使了个眼色,声音不带有一丝温度的说道:“打开大门,让梁忆菡进来。”绿痕连忙对紫玉使了个眼色,紫玉了然的点头将门打了开来,对跪在殿外的梁忆菡说道:“宁贵嫔娘娘,皇后娘娘请您进去。”梁忆菡听罢连忙站起身来,在清丽的搀扶下,走进了殿内。她跪了许久,脚步也十分的虚浮而且沉重,从殿外走进到殿内倒是比平常用了更多的时间。那殿内就好像是有着毒蛇猛兽一样,让梁忆菡渐渐的觉得力不从心
进入到殿中,只见沐垚带着撒一凌和林冰玉站在那儿,面色和善,好像根本就没有在意一般的冲着她绽开了笑颜,他们就这样看着她,可是梁忆菡却还是觉得心里头一阵接着一阵的犯冷,不由得有些瑟缩。等到她走进屋子里头,沐垚和林冰玉都连忙走上前来,她心里头一阵慌乱,缓了缓才想起来自己是来请罪的,便连忙想要跪下,可是沐垚的手比她要快上半分,将她扶了起来,说道:“不必跪了,其实这件事情与你无关,本宫相信你的,皇上那边本宫也会前去解释,你万万不要这样忐忑不安的,否则本宫心里头也不会好受的。”沐垚脸上的笑容仿佛印刻在脸上了一般,并没有一点消失的痕迹,让梁忆菡都一阵恍惚。
梁忆菡却还是要坚持,想要跪下去,说道:“皇后娘娘,您今日就让嫔妾给您请罪吧,否则嫔妾的心里头不安啊。”沐垚给绿痕使了个眼色,绿痕立刻让人端了一个小杌子过来,放在了梁忆菡的身后,说道:“宁贵嫔娘娘,皇后娘娘既然说了没有怪罪就是真的没有怪罪,如果您今日还是跪了请罪,就辜负了皇后娘娘的一番心意了。快快起身吧!”
绿痕的话如同软刀子一样割在了梁忆菡的心口上,感觉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也上不来下也下不去,沐垚扶住她的手虽然力度不大,但是却带着两分坚持,如此一来,只能够顺着沐垚的手坐在小杌子上头,讪讪的笑着说道:“嫔妾多谢皇后娘娘体谅,一切都是嫔妾不懂事了。”
沐垚也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去,让绿痕准备了茶点放在了梁忆菡的面前,笑着说道:“这件事情,本宫也觉得十分的蹊跷,定然是有要陷害与你的,你可有想法么?”梁忆菡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颤,中午在宇文翼面前请罪时候的那一幕又浮现在了自己的脑海之中,那是自己非常狼狈的时刻,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差点失去了宇文翼的欢心,如今再次提及,心中五味杂陈,只能微微一笑说道:“嫔妾自问没有得罪宫里头的嫔妃,不知道是谁做的,不过既然是有人陷害,还是要请皇后娘娘替嫔妾做主的。”
撒一凌听了她这番话,不由得瞟了她一眼,将眼神别过,看向了其他地方,她不敢肯定,如果自己再看着她那张脸,自己会不会一个忍不住便招呼了上去。林冰玉见沐垚没有接口,而撒一凌脸上的厌弃又是那么的明显,缓了缓,只能开口说着:“宁贵嫔请放心,皇后娘娘与皇上说了,那些奴才也送到了慎刑司,相信会给宁贵嫔一个公道的。”
沐垚听了林冰玉的话,这才微微点头,顺着林冰玉的话开口说道:“好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她过去吧,如果是有人想要挑拨后宫之间的关系,那如果我们真的因为这点子事情就失去了对彼此的信任的话,岂不是让奸人得逞了么?况且,后宫不宁,皇上在前朝就不会舒坦,为了皇上,这件事情该过去的自然也就过去了。本宫不会多加追究了,宁贵嫔也不要太过于忧心了,好好伺候皇上,本宫也多多劝着皇上,皇上心里头有你,自然对你还是会百般宠爱的。”
梁忆菡颔首点头,又恢复了自己曾经的那一副恭谨的样子,说道:“如此就要多谢皇后娘娘体恤了。嫔妾的年纪小,在宫中的时日虽然与珍贵嫔姐姐的时间差不多,但是伺候皇上也是最近的事情,难免有顾不到的地方,还请皇后娘娘多多体谅吧。”
撒一凌此刻才转过头看着她,摸了摸头上的钗子,歪着头看她,说道:“如果宁贵嫔不说啊,本宫都忘记了宁贵嫔的年纪是咱们几个当中最轻的了,果然年轻就是好啊,即便是做错了什么事情,皇上和皇后娘娘也会念在你年轻不懂事全然都会原谅的了。”沐垚听着撒一凌的话,却没有多加阻拦,反正刚刚自己说的那些话也不过就是口是心非的,如今让撒一凌敲打敲打她也是好的,否则她真的以为沐垚这个皇后是个空架子,可以让她骑到头上作威作福了。
几个人说了一会子话之后,沐垚便让梁忆菡回去了,回去之前还好一番的安慰了一阵子,仿佛真的怕她将这件事情搁在心里头不舒坦一般,而梁忆菡也十分乖巧的仿佛真的能够听了沐垚的教诲,才带着丫头们翩然离开。
等到她一走,绿痕便让宫里头的小丫头们散尽了今日在景合宫中发生的事情,无非就是说皇后娘娘大度,并没有真的责怪宁贵嫔,当然,今日在上阳宫后殿门口宇文翼与梁忆菡的对话也被翻了出来,虽然有所出入,但好歹意思是对的,即便是宇文翼听到了,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的,这一场战役,就这样以梁忆菡失去了宇文翼的圣心而告一段落。
十日之后,林冰玉便被宇文翼封为了珍妃,她的父亲是剿灭了元异会的功臣,已经成为了国子监的副史,一时之间风头无两,连宇文翼去探望林冰玉的次数也多了起来。
封妃大典结束之后,林冰玉到景合宫中听从沐垚的教诲,她叩头对沐垚说道:“多谢皇后娘娘,给了嫔妾的母家如此大的殊荣。”沐垚扶起她微微一笑,说道:“好了,这是你们应得的,你的父亲为了报效朝廷多年劳心劳力,如今说这些话岂非见外了。”
林冰玉顺着沐垚的手坐在了椅子上,沐垚看着她一身青红色的封妃华服,头上的金钗就有九支,压得她整个人都觉得十分的沉重,不由得叹了口气,说道:“以后啊,你身上的担子就更重了,我还要依靠你呢。一凌的为人你也看到了,是个极好的人,但是就是和荃儿一样,是个没有心眼子的,你以后就是我的另一双眼睛和耳朵,替我多留意这宫里头的动向,我们先在就是在一条线上的,前朝牵动着后宫,后宫自然也牵扯着前朝,所以我们一定要同心同力。”
林冰玉点头表示自己会谨遵沐垚的旨意,为沐垚注意在宫里头的动向。沐垚揉了揉有些发紧的额头,说道:“好了,既然封了妃位,以后这子嗣也是要好好的筹谋筹谋了,不为了你,也为了宇文晴那孩子。”林冰玉离开之后,沐垚觉得十分的疲倦,趴在桌子上头闭目养神,不知不觉间便睡了过去。
等到再醒过来的时候,便看到絮漓坐在她的对面安静的翻着书卷,恍惚间她竟然以为是梦,当絮漓看到她醒来,向着她请安的时候才明白了过来,笑道:“你看我,真的是年纪大了,竟然以为是在梦里头呢,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也不叫我呢。”絮漓走到沐垚跟前请了安之后才站起来将沐垚头上的九尾凤钗一个一个的取了下来,笑道:“儿臣过来的时候看母后正休息着,知道今日是珍妃娘娘封妃大典,母后定然是累极了,所以便在这儿等一等,反正也没什么事情,不过就是来母后这儿讨一些吃食罢了。”
沐垚感觉到头上越来越轻,微微一笑,说道:“听说最近几天你没事儿的时候便会去陪着泽儿和悠然去读书?也好,你的学问啊都能够去科考了,教导他们我也放心些。”絮漓揽着沐垚的肩膀,对着铜镜里头的沐垚说道:“母后真的是说笑了,儿臣不过就是在母后的教导下多看了几本书,无非啊就是陪着弟弟妹妹们多呆上一阵子,哪里就能够有科考的本事了呢。”
沐垚脸上也绽开了笑容,回过神来捏着絮漓的手,仔细的看着她的面孔,自己有多久都没有见过这个女儿了,如今絮漓也已经十五岁了,她刚刚到自己身边的时候还那么小,让人都不敢重手的触碰她,如今也长成了一个大姑娘了,笑着说道:“过了年,等到五月的时候,你父皇便说将你嫁到西墨去,你可高兴?”
絮漓其实也听说了这件事情,听到沐垚提起的时候,根本没有扭捏的小女儿情态,那神色让沐垚觉得一阵心慌,觉得这孩子真的是经历了不应该经历的那些世态炎凉,所以才会如此的成熟,这种成熟在皇家是好的,可是对于絮漓本身却未必是一件好事情,毕竟她也失去了很多,比如说快乐的童年,和应该情窦初开感受爱情美好的时候而失去了那一份天真。
絮漓坐在沐垚的身边,和她一起看着镜中并肩的两个人,说道:“母后,如果絮漓说心里头没有一丝波澜,母后相信么?”沐垚转过头来看着她,神色复杂,最后却点了点头,说道:“母后相信,有的时候母后就想,是不是母后错了,不该让你过早的参与到后宫的争斗之中,否则你也能够有一个快乐的童年,有一个幸福的婚姻。”絮漓却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头依靠在沐垚的肩膀上,说道:“母后,其实这件事情,絮漓在西墨的一年时间内想了不止一次,我也想过,如果我不是生在皇家,没有遇见父皇与母后,没有成为大闵的公主,没有与赫欢相识,没有参与到他夺嫡的事情中去,是不是一切都会变得不同,可是想过这些之后,您知道絮漓心里头最终得到的是什么答案么?”
沐垚看着镜子中的絮漓十分凝重的神色,心中飘过一丝忐忑,抿了抿唇,摇头说道:“母后不知道。”絮漓靠的沐垚更近了一些,说道:“絮漓想明白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如果当初,只有看着眼前,才能够不让自己迷失方向,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沐垚的手从侧面抚摸着絮漓的面庞,手中仿佛百般的疼惜,说道:“絮漓,母后··”
“母后,其实嫁给赫欢并非是一件不好的事情,相反的,当初儿臣是多么期待嫁给赫欢啊,他就是儿臣心目中的英雄,儿臣本来以为他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人,可是直到夺嫡的时候,儿臣才发现他是多么的有野心。说实话,儿臣虽然也是一个不在意野心与否的人,但是当儿臣看到他狠厉的那一面的时候心中也着实是不痛快的,骤然间便明白了为什么母后后来对父皇有了疏离。”
“那你是怎么想的?你不想嫁给赫欢了么?不愿意做西墨的王后了么?如果你不愿意,你可以告诉母后,母后就算是用尽一切力量也会让你过上你想要过的日子。”沐垚这话说的十分的急切,虽然她之前对絮漓算计朝堂、算计荃儿的事情充满了不满,但是絮漓到底是自己的女儿,如何能够不心疼呢,世间最能够原谅孩子过错的人便是母亲了吧,无论孩子做了什么错事,母亲即便是再恼怒再生气最终也会选择原谅。
絮漓微微笑了,可是眼角仿佛有一丝晶莹划过,说道:“母后,儿臣知道母后心疼儿臣,可是儿臣也说了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即便是母后为了儿臣用尽了手段阻挡住了儿臣嫁去到西墨,但是儿臣已经没有退路了。所有人都知道了儿臣与赫欢之间的婚约,昭告天下不说,儿臣还曾以西墨王妃的身份参加了西墨王的丧仪,如何能够改变呢?不能改变了。儿臣今日前来,并非要母后为儿臣做什么,而是想要再次感受在母后怀里被保护的感觉,以后去了西墨,便是儿臣一个人独闯天下了,儿臣便再也不会有被人不遗余力疼宠的感觉了。”
絮漓是一个坚强的孩子,很少会在人前表现脆弱的一面,即便那个人是沐垚,当初得了瘟疫那么艰难的时候她都几乎没有哭过,如今却落下了眼泪,可见皇家并非是一个好的去处,起码对于女子来说,进入了皇家,心便注定一生漂泊无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