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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翼的脸色因为他这样一句话而显着非常的不好,已经到了快要被触怒的边缘了,他缓了缓,让自己尽量看起来没有那么气恼,才说道:“如果是真心相求,也应该自己前来。”聂磐微微一笑,胸有成竹般的样子说道:“皇上不知,夜凉王知道大闵皇帝爱惜民众,定然不会计较正在千方百计为百姓谋求生计的夜凉王未曾亲自前来而龙心不悦的。”
这话将宇文翼的嘴堵了个严严实实,既不能再去怪罪,也不能气恼,还需要笑脸相迎才能够体现大闵国的气度。宇文翼紧紧抿了抿嘴唇,用力的压下胸口的怒气,挤出一丝微笑,想要说话,却被沐垚用手压住了。沐垚的手放在了宇文翼散落在她身边的龙袍上,轻轻的替整了整,低声微笑着说道:“皇上的龙袍都被臣妾弄得出了褶皱了。”宇文翼不明白沐垚此时说什么龙袍的事情,回头看去,只见沐垚的眼眸中闪出一道光,接着说道:“看来臣妾回去定然要人好好再做一件一模一样的还给皇上算作是赔礼了。”
宇文翼听到这话立时明白了沐垚的意思,心中的怒气也减了大半,对着还跪在殿下的聂磐笑道:“朕自然能够明白夜凉王的难处,也是十分的心疼夜凉的百姓。既然如此,那今年就如此便罢了。”聂磐微微一怔,他没有想到宇文翼竟然能够如此轻易的放过他,没有再为难,总觉得其中有什么蹊跷。果然,他还未曾说话,便听到宇文翼说着:“不过,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不能够就如此坏了规矩。大闵与南朝、西墨皆有往来,如果单单对夜凉有这样的不同,想来会引起其他两国的不满,想必夜凉王也如同朕能够体谅他一样的体谅朕的。所以今年的万担粮食,自然也会折算了给你们的。”
聂磐拱手刚要反驳,只见沐垚微微一笑,接住了宇文翼的话头,说道:“夜凉王明白皇上对臣民的用心,自然也能够揣测出皇上的苦楚,所以定然不会让皇上为难的。礼尚往来是我们两国之间的约定,既然是礼尚往来,自然有礼尚往来的规矩了。”聂磐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沐垚,眼睛中里面不免含着震惊,他没有想到一个女人能够在这大殿之上说出这样的话来,彻底阻挠了他的企图。
他只能闭口,不再说出什么,忽然间他意识到无论今日他说出什么,那位皇后娘娘都能够想出话来反驳他,或许他才刚刚吐出一个字,她就知道自己以后想要说什么,所以无论说什么都变成了没有意义的事情。
聂磐想了许久,也只能微微一笑,说道:“既然如此,那臣也要向我夜凉王禀告。还允许臣在京城中逗留几日。”宇文翼微微点头,眼神中满是胜利者的微笑,说道:“这是自然。朕刚刚还在想呢,看聂使者的长相倒不像是夜凉的人,难不成原本是大闵的臣民么?”
聂磐微微一顿,才说道:“如果说是大闵的臣民,也可。因为臣的母亲是大闵国的人,只不过后来逃难遇见了父亲,父亲是夜凉国的人,所以从那以后母亲便与父亲一同回到了夜凉生活。不过母亲饱读诗书,臣便自幼受得了大闵国的文化,也比较了解大闵国的风土人情。但是真正踏上大闵国的国土这还是第一次了。”
宇文翼见他说得诚恳,忙让人去叫了安国公过来。盛萧然一身深蓝色的朝服走到殿中,脚下的步伐步步生风,脸上留了胡须,已经没有年轻时候文弱而浪荡的样子,更多的是稳重和狠厉。聂磐忍不住看向了他,待到盛萧然向着宇文翼请安之后便笑着对他拱手说道:“臣在夜凉的时候也曾经听说过安国公的大名,听闻安国公是大闵皇后的亲弟弟,当年力保皇上登基,也算是大闵国的第一功臣了。”
盛萧然是一个聪明人,他听到聂磐的这几句话便明白了其中的险境,觑了一眼宇文翼的脸色,见他果然有些阴沉,便解释着说道:“此话差矣。微臣不过就是仰慕皇上的才华,才会追随其左右,况且皇上登基乃是先皇的旨意,并不存在什么力保不力保的说辞。不知道聂使者这些话都是从哪里听来的,不得不说,夜凉王听说的事情实在是与事实不相符合的。”
沐垚听到盛萧然的话微微松了一口气,她一向都是了解盛萧然的,他是个不求名利的人,如果不是因为给自己一些支撑,也碍于当年与宇文翼的情谊,恐怕也不会入朝。聂磐听到这些说辞微微一笑,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安静的站在一旁。
盛萧然拱手对着宇文翼问道:“不知皇上唤着微臣前来可有什么吩咐。”宇文翼听到聂磐的话时心中便十分的不高兴,不过好在盛萧然的回话让他知道盛萧然能够明白自己的身份,并没有因为是沐垚的弟弟,当年与自己的情谊而随意托大,心中也安慰了几分,遂说道:“这位聂使者的母亲也是咱们大闵国的臣民,如此说来聂使者也算是半个咱们大闵的臣民了。他也是第一次到咱们大闵国来,还要在大闵逗留几日,所以你也带着他到处转一转,带着他领略一下我们大闵国的风土人情,感受一下故乡的热土。”
盛萧然微微点头,笑着对聂磐说道:“原来聂使者也是我大闵国的人啊,既然如此也算是重回故里了,微臣定当尽心竭力的替皇上好好的招待聂使者。让您感受一下我们大闵国的好处,没准啊,觉得大闵国甚好,便舍不得走了呢。”
宇文翼听到这话抚掌一笑,说道:“如此说来夜凉王岂不是要痛失爱将了。”聂磐不置可否,没有反驳宇文翼与盛萧然的话,拱手说道:“如此便多谢皇上的美意了。”
当盛萧然带着聂磐走出殿内的时候,宇文翼的身子微微松了一些,坐在龙椅上头的身子也微微歪向了沐垚,靠在了她的身子上,说道:“此人可是不简单呢。”沐垚也十分同意宇文翼的说法,就冲着他刚刚对盛萧然说的几句话便能够挑动宇文翼的疑心,便明白了这个人到大闵国的目的并非那么单纯,更不是为了少送一些牛羊那么简单。可是这些话却没有办法对宇文翼说的完全。
沐垚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对着宇文翼说道:“皇上,还是要小心为上,这个人既然能够在夜凉受的重用,定然有他的过人之处。何况夜凉这么多年从未曾起过什么事端,难不成之前就没有闹过饥荒么?不过就是来试探着我们罢了,如果不早做准备,恐怕便没有那么好对付了。”
宇文翼皱着眉头问着沐垚,说道:“你的意思是说?”沐垚明白宇文翼知道了自己的想法,便也不再隐瞒,说道:“他是在试探我们大闵国的气量,如果皇上刚刚在殿上驳斥他,回去他便不知道会说些什么,对民间的百姓散布些什么,或许夜凉国的臣民会以为我们大闵国故意的针对他们,不让他们安心的过日子呢。煽动百姓,便会让他们夜凉王起了其他的心思。”
宇文翼揉了揉已经发疼的眉心,说道:“也对,朕也隐约觉得他的目的不单纯,所以便叫盛萧然陪着他。萧然心中是个有数的,所以也能够探听一些消息。”沐垚没有再说话,她想着却没有那么乐观,总觉得那聂磐并非是会让别人轻易的探取到消息的人。
两个人相对无言,做了片刻。沐垚轻轻推开了宇文翼倒在自己的身子,说道:“皇上累了,不如早些回去休息吧。臣妾答应了皇贵妃要去看看小皇子的。”宇文翼微微点头,说道:“朕陪你一切去吧,好几日没过去,想来一凌要吃心的。”沐垚点着头,顺着宇文翼的手站了起来,说道:“皇上竟是要说笑的,皇贵妃哪里是那般拈酸吃醋的人呢。”
宇文翼伸手刮了刮沐垚的鼻子,笑着说道:“朕倒是希望你能够拈酸吃醋一些,也让朕的心定一定。”沐垚在心中不由得皱起眉头,暗道看来宇文翼对自己还是充满了疑惑,夫妻这许多年竟然还是如此被人知道岂不是要笑话的,可是他是皇上,总是要顺着他的性子来的。只能说道:“臣妾不过就是假装大度罢了,哪里会不希望皇上日日都陪着臣妾,不许去别的人屋子里头去呢。”
宇文翼这才绽开了笑颜,说道:“你既然有这样的心思,便可以大大方方的对着朕说便是了。朕最是喜欢你这样的心思,一点都不会生气的。”两个人正说着向外走着,便看到外头的欢喜端了一碗翡翠琉璃盏站在外头,看见宇文翼携着沐垚的手走出来忙上前走了一步,说道:“启禀皇上,纯嫔娘娘送来了桂花莲子羹说要给皇上尝一尝的。”
沐垚想到刚刚自己与宇文翼的对话便走到欢喜近前,将那翡翠琉璃盏的盖子拿了起来,一阵桂花的香气扑鼻而来,看来纯嫔也很是用心的,羹汤上面还特意的用红色的牡丹花瓣点缀出了心的形状。沐垚撂下那盖子,对着宇文翼说道:“纯嫔也是用心了。”宇文翼看了一眼,已经没有了当年有其他女人送过来东西而被沐垚看到的那一份不自在,更多的是坦然。
他微微点头,说道:“恩,纯嫔的性子虽然有的时候稍微娇嗔了一些,但是对朕还算是千依百顺的,手艺也是很好。皇后先尝尝?”沐垚睨了他一样,作势拍了他一下,说道:“皇上竟是说笑的,这可是纯嫔对皇上的爱心呢,如果被臣妾先尝了一口,纯嫔的心岂不是要辜负了。臣妾看啊,皇上的心也不在皇贵妃那里了,臣妾也不阻拦,去看看纯嫔吧。皇上也是好久没去了,纯嫔想来也是想您的。”
说罢便先行离开了,留下宇文翼与欢喜两个人站在那里,宇文翼看着沐垚离开的背影顿时觉得心生气闷,刚想要推开那翡翠琉璃盏,便听见站在一旁的小程子笑道:“皇上,皇后娘娘这是吃醋了呢。”宇文翼哦了一声,一脸惊喜的问着小程子:“可是?真的吃醋了?那怎么还要朕去纯嫔那儿呢?”小程子扬了扬下巴,指着那桂花莲子羹说道:“纯嫔娘娘都将这羹汤送到了上阳宫的大殿后头了,皇后娘娘就算是因着自己的身份也没有办法再去缠着皇上一同去探望皇贵妃啊。”
宇文翼这才微微一笑,说道:“原来是这样,朕还以为皇后的心中已经没有朕的位置了呢。”欢喜微微一撇嘴,头埋的更低了一些,却只听见小程子又说道:“皇上此话可是不对了,依照奴才们看啊,皇后娘娘的心里更是有皇上的,否则今日在大殿之上也不会全然为皇上着想啊。所以啊,皇上尽可以放宽了心,只要您心里有皇后娘娘,皇后娘娘的心便不会变的。”
宇文翼敲了一下小程子的头,没有责怪他,脸上的笑意也是更浓了几分。小程子跟在宇文翼的身后,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明眼人都能够看得出来皇后刚刚的神态是装出来的,她对皇上的心早就变化了,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与他琴瑟和鸣的王妃了。可是他作为奴才又深受沐垚的恩惠,如何能够眼睁睁的看着皇上与皇后之间的误会越来越深。
而这些话也只有他敢说,毕竟他是跟在宇文翼身边最久的奴才,欢喜虽然偶尔会得到宇文翼的欢心,可是到底不是能够彻底琢磨透宇文翼心思的人,更不是能够清楚的明白后宫到底掌握在谁手中的人。看起来沐垚好像并没有什么争抢的心,可是单单就在后宫里她身边有皇贵妃和珍贵嫔两位位高的主子支持,还有太后那位坚实的后盾,而前朝又有安国公来镇守着,这权力便会牢牢的掌握在手里,不会轻易的便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