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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垚细细的打量着那人,只见那人穿了一身黑褐色的太监长服,头上戴着同色的帽子,确是从四品内监的打扮,瘦削的长脸上好似闪着虔诚,可是眉眼的样子却戴着几分阴险狡诈的意味,看着他的样子沐垚不禁想着相由心生这词果然是不错的。“你倒是个乖觉的。”沐垚的眼神中流露出几分赞赏,既然他们做戏,自然是要配合的。
随后她向着秦立说道:“秦立,尽职尽责才是内务府总管应为之事。既然你做不到,那就让能够做到的人做好了。”秦立仿佛被雷击中了一般,整个人都傻在哪里,他没有想到竟然因为这样一点点小事沐垚便会免去他内务府总管的职务,沐垚一向是最通情达理的,今日竟然毫不留情面。
在秦立还未曾反应过来的空当,沐垚便接着指着那位副总管问道:“你叫什么?”那人头垂的更低,一副极其恭顺的样子,回道:“回禀皇后娘娘,奴才叫做何敬忠。”沐垚扯开唇角一笑说道:“今日起你便是内务府的总管内监了。至于秦立么!就做你原本所做的事情。”随后对着秦立说道:“如果你在宫里待的腻烦了,尽管错就是了。自然有聪明又尽责的人能够顶替你的位置。”
秦立扫了一眼跪在他身边的何敬忠,一脸的愤恨,他早就看着何敬忠十分的不顺眼了,之前他就常常在奴才们面前做好人,偷偷的帮他们揽着过错,如今在内务府里支持他的人甚至比支持他这个大总管更多了些。早知道他有如此大的野心就应该早些把他料理掉,何至于留到现在,来顶掉自己的位置。不过也还好,还不算最糟糕的,他起码还是个副总管,只要好好的盯着他,就不愁找不到他的错处。
何敬忠毫不惧怕他的目光,叩头谢道:“奴才谢皇后娘娘。”秦立虽然不情不愿但是依然叩头道:“奴才谢皇后娘娘不罪之恩。”至于陈丙便被调到了御花园中去看守,不再让他在内务府中当值。看似他是罚的最重的一个,但是绿痕知道,沐垚也是为了保护着他,秦立定会以为陈丙是何敬忠的人,而他如今做了何敬忠原来的位置,自然成了主管陈丙的人,所以一定会想尽办法去折磨他,与其让陈丙在那儿受罪,还不如把他调到御花园去,起码不会时常在秦立手底下被盯着,自然也不会被何敬忠这样的阴线之人再利用,谁知道他利用过后会怎样?将他置于死地也不是不可能的。
何敬忠带着秦立、陈丙几个人离开之后,尚凌悦与程静云两个人在沐垚的景合宫院子里头颇有些坐立不安的样子,沐垚抬头冲着他们笑了笑,对着绿痕说道:“快给嘉贵人和灵常在拿冰镇的酸梅汁。在这大日头底下这么久,可是晒的厉害了。”墨荷之前说错了话,看向沐垚的眼神也有些讪讪的,此时低着头递了个冰帕子过去,沐垚接在手里,对着墨荷说道:“你去太后那儿将今日的事情禀告给她老人家,告诉她以后何敬忠便是内务府的总管了。”墨荷应声而去。
尚凌悦与程静云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坐在了椅子上,沐垚看着他们,微微一笑,说道:“今天的事情都是奴才们不好,并没有责怪两位妹妹的意思,还望不要放在心上。”嘉贵人听了这话,忙说道:“娘娘打理后宫日理万机,嫔妾等不能替娘娘分忧,怎还敢随意的怪罪呢。”程静云也接着说道:“今日的事情,都是内务府的人办事不利,娘娘责罚过了便也不要再因为这些奴才们而生气了。您还要照顾了三个孩子,已经够辛苦了。”
沐垚听着他们胆战心惊却也要说的恭维话,内心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滋味,她从来都没有想到过自己竟然有一天会坐在这儿假意与人说着什么,这样子是不是像极了从前的戚嫣如,也像极了从前的阮羽媛,他们最开始像自己这样的时候是不是心里也满是厌恶与无奈,还是一开始便能够自然而然的泰然处之?沐垚不知道,也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她沉吟了片刻才说道:“近来本宫没有时间照顾着宫里,想不到就出了这样的事情,也确实是本宫的过失。皇上那边也多要劳烦各位妹妹们来照顾着了。”嘉贵人一听到照顾皇上的话,不知道该如何回话,毕竟皇上到他们宜安宫的次数屈指可数,要说劳烦照顾,可真真是轮不上他们两个,她到底也算的上是云州知府的女儿,从小便知书达理,进宫之前父母便不断的告诫她,争不争得荣宠并非最要紧的,对于她来说最要紧的是先保住自己的性命,如果没有了命,荣宠不荣宠又有什么用,方知细水长流的道理,日子一天天的熬着总有晋位分的一日。
可是程静云一向都不是个特别聪明的,否则当初也不会在刚刚入宫的时候闹出那么大的事端,导致她的父亲在尚书省任职却也只能在嘉贵人之下,封为了个常在而已,如果说记恨的话,她也是可能记恨沐垚的人,但是沐垚却愿意相信这件事情不是程静云做的,她当初都能够被利用至此,如何有那么高的谋略去策划这一系列的事情。
果然,程静云一脸不屑的开口说道:“嫔妾们是知礼的,哪里像某些人那样天天霸着皇上不放呢。”嘉贵人听了这话很是尴尬,对着沐垚扯出了一个笑容,想要打圆场般的说道:“宁常在是个娇弱的身子,皇上多多垂怜也是应该的,灵常在也只是心疼她操劳过甚罢了。”说罢这话她自己也觉得不是很妥当,想要再辩解却也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好像怎么说都是错的,索性闭了嘴,端起酸梅汁子喝了两口。沐垚也假装没有看出他们的嫉妒之心,轻咳了一声,让绿痕从景合宫的库房里头拿出了四匹幽州刚刚奉上来的锦缎,说道:“这是昨儿刚得来的,皇上赏给了本宫。今日的事情,也到底劳累了两位妹妹站在大日头底下那么久,本宫心里头着实是过意不去,所以便将这缎子送给两位妹妹,秋日里做上两件衣服,让皇上看了心里头也高兴,所以万万不要推辞吧。”
沐垚说的极为诚恳,尚凌悦与程静云对望了一眼,便让自己的小丫头接了过去,闲聊了几句推说天色不早便起身告退了。
墨荷见没有了外人,犹豫了一下才跑到沐垚的跟前跪在地上,请罪道:“奴婢刚刚失言,还望娘娘能够责罚。”沐垚睨了她一眼,端着绿痕刚刚送过来的莲子羹喝了一口,甜的心里发慌,撂到桌子上才说道:“不是罚了你一个月的月例银子嘛!”墨荷叩了一个头,复又说道:“奴婢知道刚刚公主在,皇后娘娘没有训斥。月例银子固然是罚了,可是奴婢还是希望··还是希望··”
沐垚看着她那一副胆战心惊的可怜样子,半晌,摆了摆手,说道:“罢了,起来吧。以后说话的时候要注意着些,你以前也算是稳重的,怎的冬至一出嫁你倒是学了她的不过脑子来?如今夏至出嫁,闹得本就不愉快,我这心里头也总是不宁,还得指望你和绿痕能够帮我操持打点着。就像内务府送来的账目册子,还是絮漓才看出来的。”墨荷听到沐垚的训话,心中也是愧疚难当,说道:“以后奴婢一定多多注意,不会让皇后娘娘再费心费力。”
“好了,这样的话,做到了再说吧。”墨荷听罢才站起了身子,刚走到门口,便又被沐垚叫了回来,沐垚让她坐在自己脚边的小杌子上,说道:“今天我看着嘉贵人和灵常在的意思,宫里头对宁常在的得宠很是在意,风言风语定然也不少,你平日里头多多注意着,留意有没有什么话传出来。还有,除了宁常在之外还有谁比较得宠。”墨荷略微想了想,说道:“是,奴婢去查看一下宫里头的侍寝册子,去看看除了宁常在以外还有谁侍奉的比较多。”
沐垚又嘱咐着:“悄悄地,不要被人察觉。”墨荷微微一笑,说道:“皇后娘娘尽可以放心,这些事情奴婢心里还是有数的。”沐垚睨了她一眼,戳了戳她的额头,说道:“刚说完你就又忘了,跟冬至一个模样,怎么越活越回去了呢。”墨荷吐了吐舌头才跑了出去。
沐垚把玩着手中的紫金箍白玉手串,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她本来是怀疑梁忆菡的,她是个不显山不露水却很是聪慧的性子,从上次的事情就能够看得出来,可是她如今如此受宠,招的阖宫里头的妃嫔对她都是议论纷纷,难不成还能作出这样的事情来引人耳目不成?沐垚揉了揉发紧的额头,近来自己真的是烦躁的急了,连宇文翼都很少去理会,看来也应该从他那儿探听一些消息,早日将那幕后的人揪出来,为了白振黎报仇,也能够让自己安心。
沐垚叫过了绿痕,吩咐道:“去打探一下皇上在哪儿?如果他晚上没有事情,请他过来用晚膳吧。”绿痕点点头,便让小阳子去了,回来问着沐垚:“皇后娘娘,晚膳可要做些什么菜?”沐垚略微想了一想,说道:“夏至做的桂花糕皇上很是喜欢,再煲一个白鸭莲藕汤吧,我记得夏至出嫁之前教给过你的。”绿痕点了点头,笑道:“夏至姐姐教了奴婢好一阵子的,可是奴婢的手艺没有夏至姐姐的好,也只能请皇上凑合着吃一吃了。”
晚上,宇文翼本是翻了宁常在梁忆菡的牌子,可是难得沐垚有心情去叫他过来,他也顾不得别人,便直接将欢喜去告诉宁常在,自己带着小程子赶到了景合宫中。许久未见宇文翼,沐垚仔细的打扮了一番,竟穿了入宫之后便很少会穿的牡丹粉色的衣衫,显着娇俏又可爱。她对着宇文翼笑着,拉着他的手坐在炕桌旁边,拿出了夏至成婚之前做好的蜜枣递给宇文翼说道:“皇上尝尝,清甜的狠,夏至说了得放上四十九天以后才好吃。”
宇文翼心中一动,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脸上的笑容也随即绽开,说道:“今日朕的心情也跟着蜜枣一样的甜。”沐垚睨了他一眼,尽显小女儿情态,说道:“这段时间臣妾光顾着去照看孩子,也没时间去探望皇上。今日,便做了几个皇上喜欢的菜,请皇上过来尝一尝。也准备了好酒,还望皇上今日能与臣妾一醉方休。”宇文翼握住沐垚的手,脸上的笑意更浓,说道:“垚儿,你辛苦了,打点这么大的后宫,还要照看着三个孩子,何况夏至的婚事又闹成了如今这个样子,朕知道你心情不好。”
宇文翼的话掀起了沐垚心中的那一份感动,笑容也多了几分真心,反握着宇文翼的手,看着他的眼眸,那里面有自己的倒影,仿佛是从他的心里流出来的,动容的说道:“臣妾谢谢皇上体谅。”“你我夫妻,何苦说这样客套的话呢。”宇文翼想要拉过沐垚,将她拥入怀里头,沐垚却一个闪身笑着躲开了,对着宇文翼说道:“臣妾肚子都饿了,还请皇上移步,先用晚膳吧。”宇文翼也不恼怒,任由沐垚拉着他走到了桌子前坐下。
沐垚真的是让小厨房精心准备了许多东西,也都是宇文翼爱吃的,绿痕站在一旁布菜,先是给宇文翼盛了一碗鸭子汤,说道:“这是皇后娘娘特地吩咐奴婢做的,不过奴婢的手艺没有夏至姐姐的手艺好,还请皇上海涵。”宇文翼顺势喝了一口,品了半晌才点头微笑说道:“绿痕也是谦虚了,这手艺并不比夏至的差呢,可见夏至没有藏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