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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丫头听罢便要告退,夏至叫住她,说道:“怎的这样没规矩,宫里出了什么事情难不成只能告诉珍嫔么?”那小丫头也没怎么在沐垚面前回过话,听到夏至的呵斥吓了一个哆嗦,声音都有些颤抖了,说道:“回禀··皇后娘娘,我们贵人有了身孕了。”夏至看了一眼沐垚,只见沐垚神色平常,问道:“是什么时候的事?哪位太医前去看过?”
“回禀娘娘,是太医院的秦太医前来诊脉的。”那小丫头是问一句答一句的,沐垚忍不住在心中叹气,说道:“你先回去吧,等本宫前去探望祺贵人后再禀告皇上。”那小丫头如获大赦一般,听了沐垚的话之后便快速的告退消失在了沐垚的视线里。沐垚看着她远去的身影,不由得有些发笑,对着夏至问道:“我这么可怕的吗?”夏至也很是无奈,说道:“看来在别人眼里是可怕的。”
沐垚摇了摇头,不由得失笑,原来皇后的身份竟然在别人眼里不仅仅是尊贵,更多的可能是权威吧。沐垚对夏至说道:“那就先去探望祺贵人吧,等到确定了她的身孕之后再去禀告皇上。”夏至微微点头,欲言又止的看了沐垚一眼,沐垚明白她想要说什么,还未曾等到她问出口便回答道:“很多事情习惯了反而就没有那么伤心了。人的伤心难过都是因为未曾料到,而当你没有期望的时候,自然便不会有什么失望与难过。”夏至静静的听着沐垚所说的每一句话,她说的每一个字都经受过深夜里的痛苦吧。
祺贵人赵云菲是渝州主簿赵日光的独生女儿,家室在与其同期入宫的妃嫔中算是下等的,不过她的样貌还很是不错,并非是娇艳欲滴的那种姑娘,看起来清清淡淡的却别有一番滋味。她与珍嫔林冰玉同住在伊芙宮中,倒是没听林冰玉说她有什么不好相处的地方,反而平日里甚是恭谨,性子也属于温柔的那种,宇文翼对她虽然算不上多么喜欢,但是一个月也总能去看望个一两次。沐垚去看过她之后,嘱咐了几句珍嫔要多般小心注意便去到了上阳宫中。
上阳宫的大门紧紧的关闭着,沐垚看着守在殿外的小程子问道:“谁在里头?怎的你们都到外头来了?”小程子凑近了沐垚几分,说道:“观星台的朱道长在里头的,说是有要事要向皇上禀告,所以奴才们便退了出来。”沐垚听到这话忍不住皱眉,问道:“近来,朱道长也经常到皇上跟前儿么?”小程子面色有些忧郁而阴沉,点点头道:“时常会过来,每次来奴才们都出到殿外,只剩下朱道长和皇上两个人。”
“那进去禀告可还行?本宫有要事要见皇上。”沐垚的话音刚落,就见小程子的五官都纠结在一块,隐约竟然有些害怕的神色流露出来,甚是为难,让他害怕的自然不会是宇文翼,宇文翼平日里对小程子也是很好的,算的上是心腹,什么事情都让他去办,赏赐也是极多的,而让小程子害怕的人自然就是那位朱道长了。
沐垚看见小程子那副样子,说道:“算了,本宫在这里等着吧,想必朱道长也是有要事禀告的。”小程子听了这话明显的松了一口气,退回到门边,守在那儿以便随时听到皇上的传唤。足足半个时辰过去了,上阳宫的大门才打开,朱无为从门里走了出来看到了沐垚拱手笑道:“皇后娘娘吉祥,许久未见娘娘了,娘娘可还安好?”
沐垚瞄了他一眼,他身上的道袍已经不是从前的灰黑色布子所做的了,而是用上好的灰色锦缎制成的,隐约有着暗纹,那一匹缎子一看便知道价值不菲,人活在这世界上,能有几个真的能够做到无所求,如今连这佛门道门的弟子也不能真正做到无为,何况是其他人。“劳烦道长惦记了,本宫还好。”面对着沐垚审视的目光,朱无为也并不畏惧,也不怯懦,倒是一副坦然的样子。
“昨夜贫道夜观天象,发现了一丝不寻常,所以今日便赶过来告诉皇上。”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沐垚的眼睛,只见沐垚微微一笑,说道:“道长为了家国操劳,费心费力,着实辛苦了。”朱无为的话说了一半,本就是想让沐垚去询问,然而沐垚明白他的意思却没有按照他的意图向下问着。说完这句话之后,便接着说道:“本宫有要事要向皇上禀告,就不相陪了。”
朱无为也不阻拦,拱手说道:“那贫道便告退了,最后说一句,今日娘娘所要奏报的事情皇上未必高兴。”说罢便退了出去。沐垚看着他远去的身影,眉头拧成了一个结,看来他早就知道撒一凌与赵云菲有了身孕的事情,而且今日过来所说的也是这件事情,他说宇文翼未必高兴?是因为这孩子的身份在天象中有所显示?是不详么?还是因为什么?
她正想着,就见小程子跑过来禀告道:“皇上听说皇后娘娘过来,忙着让您进去呢。”沐垚将思绪拉回来,走到殿内,宇文翼的身子在偌大的金玉堆砌的宫殿之内竟然显着几分渺小。他的手支撑在红木龙纹的安几上,抚着额头,一脸的疲累。沐垚走上前去,站在他的身后,为他取下了头上的白玉龙冠,将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身上,轻轻的用两手帮他按着两侧的太阳穴,柔声说道:“皇上也是累了,什么事情也不是一时能够解决的,能放的就放一放,不要什么都挂在心上。”
宇文翼伸手抓住沐垚的手,顺势让她坐在自己的身边,头沉沉的靠在她的肩膀上,声音中满是疲惫,说道:“小程子说你过来有要事禀告,可是什么事儿?”沐垚听到他的问话,又忽然想起刚刚朱无为的话,一时间有些犹豫,可是这样的事情是瞒不住的,也没有办法去隐瞒,只能说道:“臣妾恭喜皇上,承德宫的皇贵妃和伊芙宮的祺贵人都有了身孕,相差时日无多,宫里又要有孩子出生了。”
听到这话宇文翼瞬时间便坐了起来,看着沐垚的眼光中都带着凌厉,问道:“同时有孕?”沐垚点了点头,颇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皇上,刚刚臣妾在门口遇见了朱道长,他对臣妾说今日臣妾要禀告的事情皇上未必会高兴。可是因为皇贵妃与祺贵人有了身孕的事情?”
“刚刚朱无为过来说,宫中将出现天煞孤星,不是个好兆头。”沐垚听到这话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满面的不可思议,问道:“天煞孤星?臣妾倒是听说过,民间说法天煞孤星即是劫煞加孤辰寡宿,隔角星叠加,阴阳差错,刑克厉害。”宇文翼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悠悠开口:“刚刚朱道长说,天煞者,克也;孤星者,孤也。天煞孤星天降临,孤客六亲死八方,天乙贵人若能救,行善积德是良方。”
“这是说也是有救的,所以皇上也不必过于愁怨了。”沐垚伸手摸了摸他的眉头,试图替他松解开,只听宇文翼说道:“如果是一个人有了身孕,便也罢了,还能知道天煞孤星到底是谁,直接了结了便罢了。现在偏偏两个人都有了身孕。”那一句了结了便罢了的话让沐垚有些心惊,她的心突突的跳了两次,手都在一瞬间变得冰冷,赶忙便从宇文翼的额角处拿了下来。
说道:“既然如此,皇上预备如何?”她的话带着试探,也带着一丝恐惧,如果宇文翼想要一起了结了呢?那撒一凌与赵云菲该如何是好?自己又该如何劝阻?她生怕在宇文翼的口中听到自己最最不愿意听到的答案。“皇上,既然是朱道长说的,那是否可以问问朱道长有什么化解的办法,亦或者将孩子送到寺院去?或者送入到道门?到底是皇上的亲生骨肉啊。”
沐垚的急切与宇文翼的冷静已经形成了最鲜明不过的对比,他们两个人就这样对坐着。她一直带着恳求去看宇文翼,希望他能够从自己的眼光之中明白当初回忆起当初她失去第一个孩子和佑儿的痛苦,那是她一生都好不了的伤口,无论时间过了多久,只要想起来心就会疼,所以即便她再不愿意其他女人与宇文翼有所瓜葛,甚至有了孩子,也不会想要他们承受自己所承受过得痛苦,那种难过太过于心碎,会要了人的命。
宇文翼微微点头,说道:“还是先等生下来再说吧。”他的唇角微微颤抖,想来是还要再说些什么,奈何那话始终没有说出口,所以留给沐垚的便只有这一句。沐垚知道,他不说自然有他不说的道理,话留三分以后还有余地,如果说的太过于明白,恐怕以后很多事情便不好再去改变了。
宇文翼对撒一凌与赵云菲身孕的冷淡,阖宫里头没有一个人看不出来,甚少去探望也几乎不去询问,如果太医来报就听一听,如果不说他就当做没有这回事。沐垚心知肚明是怎样一回事,但是其他人并不知道,所以风言风语便由此而逐渐传遍了整个宫廷,很多人都在说是因为皇后的凌厉与妒忌才会让皇贵妃与祺贵人在有孕的时候失去了皇上的欢心。
沐垚听到这些话的时候,正在与撒一凌对坐着为她腹中的孩子做着小衣裳,忍不住笑道:“之前就有多少人觉得我可怕,如今这样的话传出来恐怕更会有人觉得我可怕了。”撒一凌一脸的忧愁,抿了抿嘴唇说道:“明明是皇上自己不上心,可是却偏偏有人将这件事情归结于姐姐身上。我真是替姐姐不平。”
“嫔妾觉得皇贵妃娘娘这里倒还好,不过祺贵人那儿好像很是失落,嫔妾怎么劝着,她的心情却一直都很郁郁。”珍嫔林冰玉是伊芙宮的主位,宫内的嫔妃有了身孕,她自然要多照顾着些的。可是祺贵人的郁郁是因为皇上,不是珍嫔一句两句便能够劝的了的。“这件事情,我也没有任何的办法,皇上不去探望,我不能推着他去。”沐垚将手中的线扯断,又用手轻轻的将针脚塞到了衣衫里头去,随口说着。
撒一凌虽然不知道宇文翼为什么不来看她与腹中的孩子,也询问过沐垚,不过沐垚只是推说不知道,而是让她安心的养着,等到孩子生出来之后再说其他的事情,时间久了她也就不再去问了,问了也没有任何的结果,只能告诉自己孩子才是最重要的,为了宇文翼犯不上让自己的孩子受委屈。
“启禀娘娘,伊芙宮那边传来消息,祺贵人意图自尽,刚刚被人救下来。”小阳子从外边跑了进来,满头的汗水,连请安都没有请,扑倒在沐垚的脚边便说道。撒一凌登时一慌,身体都有些微微的倾斜,她身旁的林冰玉赶忙扶住了他,交集的说道:“娘娘要小心自己的身子才是啊。”说罢便将撒一凌扶到了炕上,才问着小阳子:“现在怎么样?”
小阳子瞄了一眼撒一凌微微惨白的脸色,也有些后悔自己过于莽撞了,忙说道:“娘娘放心,太医已经过去了,想必皇上那边也有人前去禀告了。”沐垚一边带着林冰玉向着伊芙宮的方向走着,一边问着:“腹中的孩子可有什么事么?”小阳子摇了摇头,说道:“刚刚过来禀告的小凌子并未曾说过腹中皇子的事情。”沐垚也顾不得去怨他问不清楚,只能让轿子走得更快一些。心中也不由得感叹,说到底还是孩子最重要,哪里要因为一个人来不来探望就选择去死呢?人活着到底是要为了自己,而并非为了别人。走到伊芙宮的门口,恰好看到了宇文翼也乘坐了轿辇而来,陪在他身边的竟是常州县丞梁丰韬之女宁答应梁忆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