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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果然没有辜负沐垚的期望,在皇上回来之前一直暗中找人窥探,并且派了几波人先后跑到郑知泉家里偷偷的搜,不过好在宇文翼提前告诉了郑知泉,他将所有的东西都交给了盛萧然,也装作从未曾察觉的样子,安安静静的过着自己的日子,等着皇上回来。
皇上回来的那天,宇文翼带着沐垚还有在京中的王侯与朝臣前去迎接。这段时间里宇文素的身体恢复的也非常的好,只要到了可以入宫的时候他便会去到宫里向嫣妃娘娘请安,听闻父皇愿意将刘家女儿许配给他之后,心情也变得极好。不过因为他身体状况的因素,也是沐垚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中书令圈地的事情从而走漏风声,所以宇文素还不曾知道这件事,也算是比较愉快的渡过了参与夺嫡后的一段时日了。
皇上看见了宇文素身体状况恢复的样子,很是高兴,双手握着宇文素的肩膀用力的捏了捏,对着站在一旁的宇文晋说道:“看见素儿恢复的这么好,真是朕最近最高兴的事情了。”宇文晋也在一旁附和着:“素儿当初为了父皇以身犯险,是儿臣等的榜样,儿臣等也愿意为了父皇万死不辞。”一句话说的皇上更是高兴,说道:“翼儿已经给朕递过了折子,说了刘家姑娘的情况,等这几日忙过了,父皇便会给你们两个赐婚。”宇文素向着皇上叩了一个头,一脸的喜色,说道:“儿臣多谢父皇成全。”
沐垚站在宇文翼的身后,感受到一道目光一直在自己的周围打转,她知道是宇文晋的目光,那道目光炽热而深情,还夹杂着复杂的情绪,她也没有惧怕,一道眼光扫过去,只见宇文晋不知所措的躲了开又移回到了沐垚的脸上,两个人就这样对视着,沐垚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看着他,可能是因为这个人将在自己的设计之下,就像当初自己在他与太后的设计之下一样吧。果然,世界上很多事情是说不清楚的。
宇文晋已经从清如姑姑那儿了解到沐垚和宇文翼已经掌握了郑知泉手中对于中书令孙孝清圈地事情的证据,虽然没有探听出来这件事情到底进行到哪一步,能不能动摇中书令孙孝清的位置,但是总是要依照最坏的情况去考虑。其实他心里对中书令孙孝清也是充满了抵触,他明面上对自己毕恭毕敬,可是背地里他的女儿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自己他们家的权力对自己的助力,时间一久,这仿佛成为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宇文晋的胸口,他依靠着他们却又没有一刻不想要摆脱掉他们。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充满了矛盾,总会做一些让自己讨厌的事情,违心的事情,本以为可以有一天改正,可当岁月越来越长,时间越走越快却发现根本就没有改正的机会,你只能顺着你讨厌的路一直往下走着,不停的走着,悲愤而绝望。
皇上刚刚回到宫中,宇文翼与沐垚商议便带着盛萧然与郑知泉入了宫。他们觉得这件事情不宜耽搁的太久,之所以没有在众人面前提起,不过就是为了给皇上一个反应的空间,他们也不想逼迫着皇上做一些什么决定,如果将来后悔了,就像当初太子宇文霖那时候一样,随时会有死灰复燃的可能。此次,就是想让这件事情在父皇心中埋一个雷,留下一个引线,只要有一把火就能将这个雷炸开,而且炸的连灰烬都不剩,风一吹就像没有存在过一样。
皇上的上阳宫中,太后竟然也在,沐垚看到之后不由得想笑,看来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沐垚的人竟然是太后,她知道沐垚一定不会将此事拖着,不过她不知道的是沐垚不仅仅要对付中书令孙孝清,而且不会在这一次将所有的事情全都撂给皇上,她手里的底牌只有越来越多,留的越来越隐秘,才会越来越安心。
郑知泉没有任何的畏惧之心,到了皇上面前一字一句铿锵有力的想奏折上的话都说了出来。勾结吏部,圈地乱国,每说一个字皇上的眉头便更紧了一分,脸色便更暗沉了一分,直到郑知泉将所有的话都说完,皇上忍不住将手里的茶盏摔在了地上,指着郑知泉喊道:“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早来禀告。”
郑知泉一个头磕在地上不卑不亢的说道:“皇上明鉴,臣乃吏部六品官员,递折子先要交到吏部审核,一直被摘出来,以至于所言未达天听,是臣的罪过。但是臣从未曾放弃将此事禀告皇上,趁着皇上出宫之时也曾闯过宫内的西角门,打算将此事禀告给太后的。”太后听到这话皱了皱眉,冷笑道:“打算?哀家可是从未曾听到宫内的人禀告过郑大人竟然还闯过宫内西角门。”
沐垚跪在地上,叩头说道:“当初郑大人闯宫门的时候,恰好被儿臣看到,所以便将此事告诉了王爷,这段时日王爷也在顺着郑大人给的线索一点点的查清这件事情。”太后拍了一下面前的桌子,对着沐垚说道:“既然你早就知道,为什么不过来禀告哀家。”沐垚抿了抿嘴唇,抬头看着太后的眼睛,不带一丝情感的说道:“后来的事情沐垚便再不曾过问过,作为女子不得干政,如果不是因为当初郑大人是被沐垚拦下的,沐垚今日也不会入宫。”
太后睨了沐垚一眼,不由得摇了摇头,唇畔的笑容僵在那里,眼神也逐渐变得冷冽起来,沐垚果然是长大了,不再是从前有什么事情都与自己说的小丫头,说话也越来越高段,女子不得干政,自己虽然是太后但到底也是女子,自然不能怪她不将郑知泉的事情禀告给自己,而且她的话也在提醒着自己不要多加干预。沐垚与太后对视着,都从彼此的眼神中读懂了一些讯息,沐垚眼神中已经没有从前的恭敬与顺从,而太后的眼睛中也不再显露出怜爱与疼惜。沐垚觉得这样挺好的,彼此之间不再假装,抛却从前那些虚假的情谊,像是正式的宣战。
皇上挥了挥手,根本没有在意太后与沐垚之间的交集,而是指着宇文翼问道:“垚儿不是说交给你查了么,你查的怎么样?”宇文翼从盛萧然的手中接过了村民的证据,交到了皇上的手里,说道:“现在这些村民已经被义安侯保护起来了,因为之前调查的时候受到了外力的阻挠,儿臣是害怕有人对那些村民不利,便没有事先禀告父皇擅自做主了,还请父皇恕罪。”
皇上没有在意宇文翼的请罪,而是一边看着宇文翼交给他的口供,一边皱着眉问道:“你说有人阻挠?那就是你们彻查的这件事情走漏了风声对吗?”宇文翼与盛萧然一同点头,盛萧然禀告道:“臣彻查的时候曾经遭受过其他人的阻挠,但是臣无能没有查出是谁做的。而且据臣所知,郑大人家里也被人偷偷搜过。”
郑知泉也点头附和着说道:“臣也觉得家中有被人翻动过的痕迹,不过臣不太在意,所以翻了几次并不是特别的清楚。”皇上的脸色都变青了,这么说就算是中书令孙孝清随着自己去了西墨又畅游江南,京中却依然有大把大把替他做事的人,这是要做什么,吏部也搅和在里头,到底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作出多少不为人知的勾当。
皇上指着盛萧然问着:“你说将所有人都保护起来了?将他们带过来,朕要当面来问。”皇上的声音透着愤怒和疲惫,他已经过了知天命的年纪,虽然从来不愿意承认自己有些力不从心,但是事实就摆在眼前,等事情发生了才会知道力不从心不是你不想承认就真的不在的,哪怕你是天子。
盛萧然刚刚走出门片刻的功夫便走了进来,脸色明显的发白,噗通一声跪在皇上的面前,随着他身后进来的还有钰诚,沐垚看着他们,心中隐隐的涌起一丝不安,想要问却问不出口,奈何盛萧然的头一叩到底,试图看他的眼神都无从下手。钰诚也是如此,脸上的汗水都已经涌下来了,伏在地上一声不吭。
太后忍不住皱着眉头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这么快便回来了。”宇文翼也接口道:“可是那些村民出了什么事儿?”盛萧然脸色凝重的抬起头,回道:“禀告皇上,有人火攻,安置村民的宅子被烧毁了。”宇文翼的脸上听过此番话后也满是震惊,颤抖着声音问道:“人呢?”
钰诚用袖口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却发现根本不能因此而控制住咚咚直跳的心,回道:“人,烧死了七成。”听到这话沐垚忍不住身子一软,跪坐在地上,她的眼睛里的火焰一瞬间被熄灭,又一瞬间被燃起。“那剩下的人呢?如何安置了?”宇文翼问着跪在地上一脸自责的钰诚。
“已经转到了安全的地方。奴才无能,不知道他们是如何知晓安置村民的地点的,他们事先倒上了火油,再用火箭射来,来不及施救,就已经有很多人被烧死了。”钰诚的描述更让人心惊,他们就是想要这些村民们死,一个不剩,死无对证。人心怎么可以狠毒到如此地步,简直是丧心病狂。好在老天爷开眼,还留下三成的人,不过经过如此大的变故,他们是愤恨到继续说出还是惧怕到不敢交代,谁也不好把握。
太后也忍不住皱眉,中书令孙孝清看起来是个聪明的人,怎么会想到这个愚蠢的法子,这不是明白的告诉皇上就是他们圈地了么?本来皇上不过就是疑心罢了,如今这一弄倒好了,实打实的成为了圈地卖国草菅人命的贼人,如何能让皇上不发火不处置。为了保护孙孝清太后也不得不开口:“皇帝,依照哀家看,这火到底是谁放的,我们也不得而知,不可妄下结论啊。”
钰诚来回话的时候皇上本欲发作,可是太后的话一出口反而平静了下来,这话不无道理,谁也不敢肯定这是不是坐实罪状的一个手段。看着皇上的样子,沐垚的心一分分的沉了下去,看了盛萧然一眼,盛萧然明白沐垚心中所想,复禀告道:“回禀皇上,还有三成的百姓,是否要召见。”
皇上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点头,嘱咐着:“你将那些还能上来回话的都带上来。”盛萧然领命出去之后,皇上没有再说话,沐垚知道太后一直在看着自己,而她却一直低着头,仿佛半分没有担忧的样子,但是她知道,不管自己多安静,在太后眼里,自己已经是一个躁动到她已经想要极力除去的人了。
漏刻昭示着时间一点点的移动着,沐垚的脑子里在飞速的旋转着,她在想,该如何让皇上打消这疑虑,现在皇上的心应该放在一杆秤上,摇摆不定,不知道哪一边更重一些,随时会改动。过了许久,郑知泉却是最先忍不住开口的那一个,禀告道:“启禀皇上,此事乃中书令孙孝清与吏部尚书张翼黎勾结,还望皇上明察。”
“张翼黎··张翼黎,朕好像记得当初这个张翼黎就是孙孝清举荐的。”郑知泉迫不及待的回道:“正是,张翼黎是孙孝清一举提拔上来的,所以利用吏部的权力为孙孝清谋取利益,而且··”皇上挥了挥手打断了郑知泉的话,而是对宇文翼说道:“除了这些,你还查到了些什么?”宇文翼摇了摇头,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太后与宇文晋之间的往来书信,并非全然因为太后坐在这里,更多的是因为父皇心中的天平不知道要摇摆在哪个方向,如果此时再多说一件事,可能就会将父皇的疑虑又增加一层,宇文翼不敢冒险,以后还有的是机会,能忍得住才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