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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垚将墨荷叫到了内殿,殿中只剩下她与墨荷两个人,她端着一杯茶坐在椅子上,轻轻的将茶叶拨弄出来也不说话,墨荷的神色有些微的紧张,看向沐垚的眼神带着不安,大概过了半柱香的时辰,她终于忍不住了,跪在地上。沐垚瞥了她一眼,开口轻声说道:“肯说了吗?”
墨荷涨红了脸色,半晌才微微点头,叩头说道:“王妃,奴婢对不起你与王爷。”沐垚将茶杯放在桌子上,幽幽开口:“你知道,我并非想要听你说对不起这三个字的。”墨荷点头,说道:“奴婢明白。但是还是想说对不起。”“我本以为你当初说的那句你是修了福才能跟着我是真的。”
墨荷听到这话凄然一笑,说道:“这句话并非是假的,当初清如姑姑将奴婢从丽妃娘娘那里要出来,奴婢便跟在寿安宫中一直侍奉着太后娘娘,但是也就是在外头做一些洒扫的活计,从未进到殿内去走动过。也可能是因为这个,所以待王妃与王爷大婚的时候,太后娘娘才派了奴婢过来,本以为只是觉得奴婢不多言不多语的觉得放心才派过来。后来却告诉奴婢让奴婢能够有机会接近到内殿伺候,来探听王妃的一举一动。”
“太后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比我对你好的多对么?所以你才愿意如此?”墨荷听到此话,眼泪莫名的落了下来,摇头说道:“并非如此,太后娘娘从未给过奴婢任何的好处,相反,她知道奴婢不愿意如此做,所以不知从何处找到了奴婢流落在民间的亲生姐姐,以姐姐的性命相威胁。”
沐垚皱了皱眉问道:“当初你不是说你父亲获罪,母亲被没到墨廊里为奴么?你也是在墨廊出生的,怎么还会有姐姐?就算你有姐姐,当初也应该一并被没到墨廊里才对,怎么会流落在外?”“姐姐并非母亲所生,奴婢的母亲是父亲的续弦,父亲之前还娶过一个妻子,也就是奴婢的大娘,大娘的家境极好,当初嫁与父亲便是从家里私自逃出来的,可是大娘的身体不太好,从小娇生惯养的,跟着父亲颠簸了两年便早早的过世了,她过世之后她的母家便寻到了父亲,用尽了手段将大娘所生的姐姐带走了。这也是成为了父亲终身的遗憾,母亲深爱着父亲,虽然奴婢出生在墨廊从未见过父亲与姐姐,但是从母亲的口中知道,父亲有多么的想念姐姐,多么想让她认祖归宗。母亲去世后,这个从未谋面的姐姐变成了奴婢唯一的牵挂。”
“所以太后是替你找到了你的姐姐?”墨荷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奴婢从未对任何人说起过此事,生怕别人知道了以后,知道姐姐流落在外,而抓她进宫一样为奴为婢,不知道太后娘娘是如何得知的,便四处去寻找,找到之后来才对奴婢说起。那时候正是王妃与王爷大婚的前夕,太后娘娘说如果不为她探听,奴婢的姐姐便要与奴婢一样入宫,或者干脆就秘密的处死。谁也不会在意一个平头百姓的死活的。”
“所以,你到底将我这里的多少消息都带给了太后?又替她做过什么?”沐垚虽然知道墨荷的无奈,也能理解她沦为太后眼线的缘由,但是依旧不能就此放过,自己所有的命运都被那一双手搅得天翻地覆,就算是成了亲也不愿意就此放过,不能再一次次的被她抓在手里,自己也总要反击的。
墨荷听到此处叩了个头,回道:“奴婢很少会将有用的信息告诉给太后那边,不过就是王爷与王妃之间的感情,也会告诉太后,如果有要事商议的话奴婢们从来不在跟前儿伺候,所以根本不曾探听到什么有用的讯息。”墨荷想要继续说,但她的眼神有些闪烁,被沐垚看在了眼里,她轻轻地用手指敲了一下桌子,说道:“那你说说你替太后做了些什么?”
墨荷的头垂的更低了些,脸上的红色已经渐渐褪去,涌上来的是微微的发白,她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说道:“当初太后娘娘给了奴婢一些药,奴婢也不知道药叫做什么,让奴婢掺到王妃平日饮用的茶里,说是··说是能够让您的生产时间错后,引起王妃与王爷的误会。”话音刚落,门便被重重的推开,宇文翼站在门口一脸震惊的望着殿内的沐垚和墨荷两个,沐垚也没想到他会回来,一时间几个人都没有说话。
宇文翼站在门口,死死的望着跪在地上的墨荷,这个人呆在他与沐垚身边多年,没想到竟然是太后的人,还给沐垚下了药,让他们两个人引起误会,如果不是因为太后的此般心机手段,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娶撒一凌,造成现在这种进退两难的境地。
墨荷被宇文翼的眼神吓住了,整个人都恨不得蜷缩在地上,口中一句解释的话都说不出来,宇文翼一步一步的靠近墨荷,沐垚心中微微有些忐忑,生怕他一个气恼便要一巴掌打下去,连忙走上前拦住了他,说道:“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在凌妃那儿用晚膳的么。”宇文翼看着沐垚,颇有些哀痛,说道:“你与撒一凌都知道了是吧?所以串通起来把我支走来审问墨荷对么?”
沐垚微微叹了口气:“并非是串通把你支走,只不过事情还没有搞清楚,我不知道墨荷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我们的事情,我总要问一问考量考量,而且这件事情我谁都没有打算告诉,如果知道的人太多,墨荷会没有办法回头的你明白吗?”
一听到回头两个字,墨荷心中一颤,好像被小虫子啃噬过一般,苏苏麻麻的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眼泪一瞬间便覆盖了整个面颊,悲泣的声音充斥了整个殿中。沐垚连忙把门关上,拉着宇文翼坐到了远处的位置,递给墨荷一块帕子,说道:“还有什么别的事情你知道的?”墨荷接过帕子,摇了摇头说道:“奴婢只做过这一件对王妃不利的事情,太后叫奴婢过去也只是为了打探府里的情况,奴婢也曾说过几件。”
“你都说过什么?”宇文翼的语气冷硬而不善,但是墨荷的心好像更好受了些,她宁愿沐垚怨恨她怪罪她甚至杀了她,也不希望她给自己机会,那样会让她更加的愧疚。“奴婢曾经告诉过太后义安侯府与襄王府过从甚密,还说过淑和公主已经回到京城的事情,还曾将凌妃与王爷之间的事情告诉过太后。”
宇文翼重重的锤了一下面前的桌子,指着墨荷半晌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沐垚却叹了口气,继续问道:“这府里还有其他人是太后的眼线么?”墨荷摇了摇头:“奴婢不知道,但是奴婢想着太后能够想办法驱使奴婢,定然也有办法驱使其他人。所以奴婢才不敢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
“既然如此,你还安安分分的呆在我的身边吧。”墨荷吃惊的抬头望去,想去知道刚刚这句话是否是从沐垚口中说出来的。沐垚扶起了墨荷,说道:“我知道你的难处,也不想要打草惊蛇。我只问你一句,你以后愿不愿意对我忠心,只要你说愿意我便信你。”
墨荷哭的泣不成声,复又跪在地上,抽泣着说道:“奴婢,奴婢真的是想要一心跟着王妃的,可是,可是太后手中攥着奴婢的姐姐,奴婢害怕··奴婢真的害怕承诺了也做不到啊。不如您杀了奴婢吧,或者找个由头把奴婢打发出去,好不好?”说到最后墨荷已经忍不住伸手去拉住沐垚的裙摆,她的指节已经开始泛白,话语中透出了无限的无奈。
“你以后还是可以如从前一样,将消息传递到太后那里去。”沐垚说出这话的时候,不仅仅是墨荷,连宇文翼都有些震惊,看着她问道:“垚儿,你说什么?”沐垚点了点头,示意他淡然一些,继续说道:“不过说什么,怎么说都由我来告诉你。这样你既不会被太后苛责,又可能安心的呆在我的身边。我只问你愿不愿意。”
墨荷终于狠狠点头,说道:“愿意,奴婢愿意。奴婢愿意弥补过错。”“既然如此,我也要让你为我做一件事情。”此时的墨荷已经没有选择,只要沐垚愿意原谅她,她做什么都可以,哪怕是豁出自己的性命,因为上次拖延了生产时间,造成了凌妃入府,王爷王妃二人离心,自己不知道偷偷在背后哭过多少次了,如今能够有弥补的机会,如何能够不珍惜。
“奴婢愿意弥补过错,什么都可以。”
沐垚笑着扶起她,让她擦干脸上的泪水,说道:“我不过就是让你入宫的时候多留意太后的一举一动,看看谁都去了寿安宫中,还要留意府里的人,看看谁会与宫中传递消息。”墨荷想了想,郑重的点头:“好,奴婢一定会好好留意的。”
“这件事情只有你、我和王爷三个人知道,凌妃那边不会去探究,而我们也不会再去给别人说。今儿你也别再跟前儿伺候了,缓个一两天再过来,如果怕别人看到你就去看顾一下冬至。”沐垚嘱咐了墨荷之后便让她出去了。
屋子内只留着她与宇文翼两个人,她知道宇文翼有话要说,所以她也没有着急问,就这样静静的坐着。缓了好一阵子,宇文翼才缓缓说道:“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沐垚点头:“是,从回京没多久我就知道了。”“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可以提前给我说啊,你能原谅墨荷,为什么觉得我不会尊重你的意愿呢?”
沐垚抬头看了一眼他,开口道:“我并非觉得你不能原谅墨荷,而是想着墨荷的事情被你知道,她还有没有脸面在你面前伺候着。”这一句话一出口,宇文翼忽然间明白了沐垚并非是因为自己,而是考虑着墨荷,刚刚她当着墨荷说的面儿说的话竟然是真的,并不是为了收买她的心。一时间竟然有些心疼:“垚儿,你什么时候能考虑考虑你自己呢。”
“事情都已经如此了,我现在能做的就是将以后的事情屡清楚,做明白。之前吃过太多的亏,哪里还能冲动行事,墨荷愿意改过,我也愿意给她一个机会。最重要的还是太后那边,她能够派着墨荷来盯着我,王府里头还不知道有多少人都是她的眼线。而且王府里头的眼线只能让墨荷来查探,别人查探容易打草惊蛇。”宇文翼不由得叹了口气,用手指摩挲着她的手背,说道:“垚儿,你真的受苦了。我没想到太后竟然一步都不肯放过。”说罢将他的头深深的埋在沐垚的腰间,忍不住的心疼围绕在两个人周围。
沐垚摸了摸他的头,不断的询问自己的心,难道自己就不难过吗?知道一件事情便如同一刀捅在自己的心上,伤口结了痂便是又一刀,一件接着一件,循环往复的,好像无穷无尽一般,直到现在,已经逐渐变得麻木,麻木到掀不起内心的波澜,麻木到好像一直在听着别人的故事。
虽然这些事情如同一座座小山堆在自己的身上,但是也未必不是好事,起码知道了自己的父母是如何死的,知道父母葬在哪儿,知道了盛萧然的身份,身边多了一个血缘至亲的弟弟,所以老天爷既然想给她这些考验,她便一点点的接受。沐垚都已经经过了一层层的低谷,被人算计了一次又一次,既然知道了,便要反击,以后的路虽然艰难但少了一分迷茫,知道了努力的方向。怕什么呢?人的心都是一点点的冷硬起来的不是么?
两个人正说着话,外头便传来了夏至的声音,她轻轻的叩着门,低声说道:“义安侯和侯妃着人来请,说有要事要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