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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寄刚从下面分公司处理完事务回来,出了电梯还没到办公室门口。
“何哥,...,”秘书冯雪精致的妆容一脸哭像,怀里揽着一摞匆忙收整的文件,一手挂着刚才被裴煜扔出来的西服外套从总裁办公室里出来,蹬着八厘米的高跟鞋向他求救。
“何哥,裴总好像又开始了...,这是裴总今天扔出来的第二件了,可这件是我刚刚亲自去星港城买的,牌子和质地挑都是裴总常穿的,又特意熨烫了好几遍,可是裴总就说是有味道,是垃圾..,一会还有一个重要会议,我怎么办呀...”
何寄接过她手上剪裁妥帖的外套,安慰道:“没事,裴总最近心情一直不太好,我让小李取一件回来。”
冯雪这才抱着文件感激的走了,何寄闻了闻胳膊上搭的西服外套,是与一串零的价格绝对匹配的最佳剪裁与昂贵布料,除了自带奢侈品店里自然的淡淡香氛味儿,并没有任何一丝奇怪的异味。
大概是与温先生在家给衣服用的熏香不一样吧,何寄只想出来这一个理由。
司机很快按照何寄的要求去裴家取来了衣服,何寄送进去之前特意闻了一下,在他一个大男人眼里,根本分辨出来什么,反正都是香味,非要说区别,这件从家里取回来要更淡一些,可能放久了,淡的快要难以察觉。
何寄敲了门,只听见一声“进,”。
裴煜手肘撑在桌上,双手交叠地撑在额头,抬头看见何寄,他的眼睛里很多红血丝,把桌上厚厚一叠文件和企划案随手往旁边一扫。
“什么事?”
“裴总,衣服取回来了。”何寄不动声色地走上前把衣服递给裴煜。
大楼中控是四季恒温的中央空调,裴煜不差这一件外套取暖,只是连日来他去宠物店找温南书,温南书不是避而不见,就是一副冷淡的不想再谈的模样,让他疲惫烦躁,又让他毫无办法。
他一路顺风顺水走上金字塔顶端,何曾尝过这番无计可施的滋味。
裴煜并记不清楚自己外套的款式,只是在穿上这件时,布料和一丝熟悉的香味擦过袖口和领子,柔软地贴上他的脖颈的手腕,再也不是让他头疼脑胀的香水味儿,也不是又刺又硬的难受。
是几乎快要被淹没的雅淡的雪松木味道,难以察觉的香气,却几乎是在一瞬间轻而易举的熨贴了裴煜皱巴巴的心。
“这衣服你从哪儿买的?”
“小李从裴总家里取的,从前太太晾在玻璃房,有几件就被佣人顺手收整在那里了。”
何寄几次过节都去过裴家,偶尔知道裴煜的衣服都是温南书在洗晒,因为裴煜对很多香水过敏,温南书就把它们晒在朝南阳光充足的玻璃房,在角落点燃味道淡雅的熏香,这样衣服晾干了也会自带熏香的味道,柔和并不浓烈的香气。
裴煜闻言,许久才叹了一口气,更觉得身上这件好像成了限量品,要说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是他裴煜想要却说没货的限量,现在大概只有温南书了。什么花样,什么新鲜,现在全都抵不上温南书的一根头发丝。
春节前夕,裴煜再次因为公务飞了欧洲。往年贺岁档都是各家票房厮杀的必争宝地,今年的贺岁档电影却是一家独红,裴琢坐在办公室里,看着手底下这几天的票房走势直头疼。
谁也没想到,一个新晋导演的喜剧处女座竟然成了最大的黑马赢家,反而裴氏旗下华星娱乐参投的两部大制作票房和口碑都一般,勉强够上成本。
谈了大半年才拿下的书粉庞大的大ip,当初选主演的时候敲定了几个流量明星,奈何演技磨炼了几年还是尬穿地心,娱乐圈从来不缺美好的皮囊,粉丝们已经不买账了。
裴琢上午批了几份文件,手机微信一响,是裴煜在家族微信群里发了一张在酒店点外卖饺子的照片,想来裴煜那边已经是深夜了,一个人在外面过年的。
手机再次叮叮几声,
裴砚:“自己在外面照顾好自己。”
裴真真:“[星星眼]表哥新年快乐!快看我给你发的图,私聊你!旋转笔芯!”
裴琢:“人家是小公主,你是裴扒皮。”
裴琢笑了一声,顺手一翻相册,突然就看见了前不久裴真真发给他的那张照片。
拿着屏幕放大,这张照片的聚焦点在前面饭菜上,后面就显得有些糊,但从背影、身段一看,裴琢小图大图又辨认了好几遍,肯定就是温南书没错了。
温南书是高中那年被老爷子带回裴家的,算来也有十二年了,怎么可能认错。
一开始他们只是觉得是老爷子喜欢那孩子,陪老爷子读读报纸哄老爷开心也无妨,后来温南书住进了裴家,再到后来嫁给裴煜,一连串好似是麻雀攀上枝头的桥段戏码。结婚的消息由裴老爷子公布的时候,他跟大哥诧异,但诧异过后,竟也都觉得理所当然似的。
二哥走的早,他跟大哥自小就过分溺爱这个才七岁就失去双亲的侄子,大哥夫妻就一个女儿,他还没定心,全家宠着惯着这位小少爷,养的裴煜从小就是个出了名的混世魔王,那点恶劣纨绔的少爷脾气贯彻的淋漓尽致,上学的没少干把裴老爷子差点气的心肌梗塞的混账事。
裴煜每回犯错,偏偏还是个不肯低头的犟脾气,裴老爷子要拿拐杖抡人,从前都是他跟大哥拦着,后来有了温南书,就变成温南书护着裴煜。
温南书给裴老爷子求情,老爷子喜欢他,连带着火气也能消下去不少,温南书陪着裴煜一块读书、罚跪,给人上药,为半夜玩回来的人做夜宵。
再到后来,他跟大哥从佣人那儿知道,这俩人晚上经常睡在一个房间里,于是结婚就成了意料之外的顺理成章。他们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自然而然地放心有温南书陪在裴煜身边,温南书好像接任了他们,成为了那个会宠着疼着、护着爱着裴煜的人。
可他这个不省心的侄子浑身上下,打哪儿看都不像是个能被一段婚姻乖乖束缚住的主儿,这些年裴煜在外面玩的事他跟大哥不是不知道,但就是自家孩子他们从小宠惯了,温南书不说,他们就只当是夫妻间的小事。
他跟裴砚自诩从小大,裴煜在怎么混他们都没动过裴煜一根手指头,就是前年春天的时候,在医院里,怒极的裴砚一巴掌扇的裴煜半边脸都肿起来。
事儿就是因为温南书当时跟同学聚会,在外面喝醉了酒,被同学想着先搀回他家凑合一晚,没成想上出租车的时候被裴煜的朋友看见误会了,后来大半夜的裴煜找上门,从同学家直接强行带走了温南书。
隔天,他跟大哥就收到了温南书高烧住院的消息,护士进来换药,皮带抽出来的血痕触目惊心。
“嗡嗡—嗡——。”
裴琢这边还在出神,手里的手机突然猝不及防地震动起来,屏幕上醒目闪烁两个大字可不是就是他那个刚发了饺子,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侄子。
裴琢正看着敏感照片,着实吓了一跳,“...你小子大半夜不睡觉干什么呢!打电话之前不知道提前打个招呼吗?!有没有对长辈的礼貌!”
酒店里的裴煜莫名其妙:“...裴琢,你是出门前忘记吃药了吗?”
即便知道那边的裴煜看不见,裴琢还是一边赶紧把照片退出来了:“你二叔我不需要开会不需要工作的吗?有屁快放。”
裴煜咳了两声,落地窗外异国大厦灯火璀璨,他毫无睡意,手有些无处安放,干脆捏住了桌上刚签完文件的钢笔。
“...二叔,你那天早上跟我说的‘用点心’是什么意思?”
见那边没动静,裴煜停停,又说:“我之前去找温南书找了好几次,哄也哄了,小明星的事也道歉了,可温南书就是什么都听不进去,连顿饭也不跟我吃,一副一定要跟我离婚的样子。我跟戚若白之间就是那点事,绝对没感情!更不可能离婚。...戒指我是真的没想过送给别人,就是一个误会,秘书我都开了,你说我是不是后来送他戒指送错了?让他更生气了?”
裴琢的眉一挑,他不可一世的侄子竟然肯露出这幅乖乖低头来请教他的样子,可太少见了。
“怎么,熬不住了?所以现在是,你不想跟温南书离婚,人家温南书铁了心要跟你离婚的形势?”
裴煜熬了这么多天,好不容易才决定抛下自尊心打来的电话,被裴琢一句话堵在那边,过了半晌,才憋出一句:“...我觉得南书也不想跟我离婚。”
“他就是生气了,生气我这些年在外面玩的多忽略了他,你说的用点心就能把人哄回来是什么意思,我应该怎么做?他不是喜欢画画么,明天有佳士得的拍卖会,要不我去拍两副画...,”
“裴煜。”
裴琢光听就心累,干脆打断了他。
“温南书喜欢的是跳舞,不是画画。”
之前裴琢确实觉得温南书就是闹闹脾气,让裴煜花点心思哄哄就好了,可是看了照片他就不这么觉得了,他怕会有更坏的可能,到时候他家这个都不知道上哪儿哭去。
“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一点?你到现在还觉得温南书跟你之间是一副画一个戒指就能解决的问题?你跟那个小明星之间什么叫做‘那点事’?你跟他上床了么?你知不知道你这种行为在法律上那就叫做婚内出轨!随便换个聪明人,跟你离婚都能把你手上大半个江山分出去。”
裴琢的话正正戳到裴煜如今的最不愿被人揭开的痛处,一提温南书分文不要,他心里就跟有人小刀子专往心窝子上戳的难受:
“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温南书这几年都在不乎,今年就因为一个戚若白突然要跟我离婚,他平日里把我捧在手心里,现在一声招呼都不打就丢下不管我,还说什么不爱我了,你不觉得他这样太过分了吗!”
听着那边裴煜的语气还委屈,裴琢只觉得自己脑瓜子嗡嗡疼:“...裴煜,我现在真想过去抽死你,我都不知道你这个性子到底是让我跟大哥惯坏了,还是让温南书十几年给你惯成了这个样子,出了事不知道去反省自己,还把屎盆子往人家脑袋上扣。我告诉你,两个人要离婚要分手从来都不是因为一件事,是长久的失望积累起来的决定。这些年你在外面玩的花天酒地,可人家温南书不过在跟同学聚了个餐,你是怎么对人家的?”
裴煜被揶地说不出话,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就青,简直跟打翻了调色板,嗓子滚了滚,才说:“...那件事大哥打也打了,我跪也跪了,翻篇不提了不行么...”
“那是你狠心往南书身上打出来的伤疤,你凭什么要求别人忘了是怎么疼的。当初要不是爷爷疼你,把南书提前给你送上门来,你以为凭南书的性子和模样,娶南书的人能轮得到你?现在南书要跟你离婚,我看就是你从头到尾自己作的!离了挺好,南书离开了你肯定能过的更好。”
裴煜绷紧下颌,咬了牙:“...裴琢!!”
“怎么跟你二叔说话呢,真当我不敢揍你是不是?”
裴煜又弱了气焰:“...那你让我现在怎么办,只要温南书这次不跟我离婚,我以后都不再外面乱搞了行不行...!我保证以后都只有他一个人!再没别人了!”
裴琢这么一听,真的七分惊讶,“你保证?你是认真的?你那喜新厌旧的三分钟热乎劲儿能管得住自己?”
“...…我、能!”
裴煜酸涩地闭上眼,仰头靠在椅背上,电话搁在耳朵边,“...你不知道,这些日子我简直快要疯了,看什么都不对劲,尤其看见温南书身边有别的男人,我他妈就...,就跟被扣了一顶绿帽子似的!温南书再不回来,我他妈就真的要疯了…!”
裴琢之前去裴煜公司的时候,就听秘书室的人说裴煜最近心情差到极点,从前秘书们是争着往裴煜办公室端咖啡,现在都是谁猜拳猜输了才敢进那个修罗场。
“别的男人?”裴琢心里一跳。
“温南书现在一个宠物医院找了份工作,老板叫韩嘉年,上次叫警察把温南书家里带走了,”
或许是那夜温南书掉在地板上的眼泪又扎进了裴煜的心,裴煜不想再提,又突然警惕地问:“怎么了,你见到温南书身边有别人?男的还是女的?”
“你清醒点吧,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脑子里全是那些事?”
“最好没有。”
裴琢两句含糊过去,又说:“裴煜,你知道你现在这样脾气差又睡不好的症状像什么吗?”
“像被老公出轨抛弃,引发的更年期综合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