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嵇清柏之后很长时间都在想,鸣寰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他想不明白,都待在绝顶峰上了,世间这些满是贪欲的人为何还能找到圣妖,并且还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拿到了金焰炽凤的血。
南无说恶念难消,金焰炽凤本就不是善灵,他恨这苍生也情有可原,但鸣寰又生出了执念,这是嵇清柏万万没想到的。
宋氏侯府不知还有多少活人,或者说,有没有人能不被鸣寰所控,嵇清柏心里都没什么底,他不确定长生能不能撑过三天,但现在冒然过去,圣妖的心头血凭他也根本取不出来,可如果现在不去,也许三天后,等着他的只有长生的一捧白骨。
嵇清柏在侯府的院墙上已经蹲了两晚,进进出出看了不少不知还是不是人的玩意儿。
夜黑风高的时候有人在墙根处巡警,嵇清柏冷眼旁观着,又看到那天像“淤泥”似的妖物,他隐隐闻到了血腥味,皱着眉几欲作呕。
蹲到第三天傍晚时,嵇清柏决定先动了。
他趁着侯府守院人最少的一波,点了个侍女的魂,对方领着他在后院拐了一路,摸到了东苑厢房里。
嵇清柏闻到了熟悉的药味。
厢房内传来断断续续压抑的咳嗽声,嵇清柏心跳漏了一拍,又立马松了口气。
侍女木愣愣在旁边站着,嵇清柏指尖一动,侍女温声地开口道:“长生少爷,奴婢进来服侍您了。”
过了一会儿,长生的声音才传出来:“不用。”
侍女坚持道:“圣妖大人可是吩咐过的,您别为难我呀。”
长生很是不耐烦,拒绝道:“他现在不在,你不用进来。”
他话音刚落,门便被推开了,嵇清柏身形刚显,长生便睁大了眼,表情又惊又喜,唤了一声:“师父?!”
嵇清柏点了点头,他让侍女关了门,四周一打量,果然鸣寰下了层结界。
长生躺在最里面的红椆木床上,整个人看上去气色还算不差。
“你这几天怎么样?”嵇清柏没敢冒然上前,问道。
长生知道对方在担心什么,他无法下床,安慰道:“我没事,让师父操心了。”
嵇清柏沉默了一会儿,又问:“心头血呢?”
长生听到这几个字,脸色也有些复杂,慢慢道:“鸣寰每日以血养我,今晚再喝最后一次,我就无事了。”
嵇清柏没说话,半晌,才叹气道:“你要乖乖喝下去,不要耍脾气,要不然活不下来。”
长生没有反驳,他看着嵇清柏,突然道:“师父要杀他吗?”
嵇清柏撇过脸,不再看自己的徒弟,低声道:“金焰炽凤铸下恶业,为了天下苍生,我不能坐视不理。”
“五桩灭门惨案,数百条人命,都与他脱不了干系。”嵇清柏顿了顿,继续道,“宋氏侯府如今已是他的傀儡,他还想把你拘禁在此。”
嵇清柏咬牙道:“我还是太心软了。”
长生苦笑道:“怎么能怪师父,当初是我一意孤行,想要救他的。”
嵇清柏摇了摇头,他不愿再多说,因为鸣寰随时有可能会回来,上次正面对上,圣妖已不是早年妖力孱弱的幼妖,嵇清柏没多少把握能杀死对方,但最起码得先救回长生。
侍女被嵇清柏留在了长生身边,他重新跃出侯府的高墙,准备等到晚上再伺机而动。
侯府隔两条街有一个茶馆,嵇清柏变幻了容貌坐在茶馆二楼,他点了侍女的魂,相当于半身附体,伺候在长生身边。
嵇清柏边喝茶,边开了魂眼,通过侍女来观察周遭,长生喝完药便睡下了,许是因为心头血的关系,他睡得也不是太安稳。
嵇清柏“看”了一会儿,安静守在屋里,也不知过了多久,前院渐渐传来了动静,侍女往外看去,鸣寰身着黄袍堪堪踏进了院内。
长生睁开了眼,他像是没睡过似的,双目清明,望着来人。
鸣寰撤了结界。
他坐在长生床边,扣着对方的手腕,语气稀松平常:“今天感觉怎么样?”
长生淡淡道:“已经不痛了。”
鸣寰点了点头,说:“晚膳有什么想吃的吗?”
长生讽笑了一下:“喝完你的血,还能有什么胃口?”
鸣寰扣着他腕子的动作稍顿,他眯着眼,没什么表情,长生挣脱不开,手腕被捏的生疼,白着一张脸并不吭声。
“你犟起来挺惹人厌的。”鸣寰淡淡道,“师父就没说过你?”
长生听到他还有脸提起嵇清柏,胸内郁结的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恨道:“师父教你的东西,你都给忘了吗?!”
鸣寰平静地看着他,突然笑了一笑:“我没有对不起你们两个,只要他愿意,我的心头血也一样能给他。”
长生听他越说越过分,干脆闭上眼不再理会。
鸣寰摩挲着他被捏红的腕子,继续道:“绝顶峰你以为是什么好地方?七大堂的人也盯着我的妖血呢,师父天资卓绝,百年来月清派只出了他这么一个玄境,你以为别人就甘心?我的血能助普通武修凭白得百年的修为,他们为了我的一滴血,能自相残杀,欺师灭祖。”
长生震惊地看着他,只觉这人怕是已经疯了。
鸣寰又道:“我是为了带你们离开那吃人的地方,才出此下策,师兄,你不明白我吗?”
长生简直啼笑皆非,咬牙道:“你把我囚禁在这儿,还想着拿我做饵,引师父来,你真是满口谎言,我不会信你一个字!”
鸣寰收起笑容,他突然看向一旁站着的侍女,问了句:“今天有来过什么人吗?”
侍女愣了下,忙低头答道:“没有。”
鸣寰“嗯”了一声,他站起身,突然一团业火烧在了他的掌心里,长生大惊失色,刚喊了一声“小心!”,业火成刀,锋芒劈向了站着的侍女。
嵇清柏捂住左眼,手里的茶杯摔在了地上,店里的小二吓了一跳,忙上前来询问他出了何事。
嵇清柏一时痛的失语,他太阳穴一突一跳,缓了许久,才勉强摆了摆手。
正想要站直了,身边突然多了一人,伸手将他抱进了怀里。
嵇清柏一只眼无法视物,只能用另一只眼看向来人。
南无低着头,静静地看着他,许久,才有些无奈道:“我一不在,你就给我闯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