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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他娘,没想到守堡的,竟是这狗入的李啸!”
阔大的牛皮军帐中,甲喇额真爱巴礼,听了汉人通事的回禀之后,怒气冲冲拍桌一声大喝。
此时在地上,牛录额真塔喇木、查布禄、天助兵副参领班志富,以及两名蒙古阿鲁科尔沁部的两名牛录额真,正纷纷在爱巴礼面前的空地上,伏跪成一排。
这些打了败仗的头领,正在爱巴礼面前伏地请罪。此时闻听汉人通事之言,这些人面面相觑,个个脸上满是惊疑之色。
“那个李啸,听闻颇有勇力智谋,在辽东时,曾袭杀我八旗精锐哨骑43名。却没想到,此人现在却在这里。”牛录额真塔喇木小声地说道。
“这便怪了,当日阿巴泰贝子征伐辽西,不是说李啸在辽东立足的不归墩,已被我大金军一把火烧了,然后此人无路可去,已畏逃山东了么?怎么现在倒在这宣府之地驻守?”查布禄一脸疑惑。
爱巴礼心下亦是暗叹,没想到啊,竟然会在宣府镇这个偏僻边堡,碰到李啸这个煞星,倒是自已时运不济。
只不过,这个李啸,就算再有能耐,现在驻守这偏僻小堡,兵微将寡,外无援兵,又能蹦达到哪里去!自已这次出兵,却定要把这个一直与大金作对的难缠家伙,彻底扼杀。
若果能成事,那不单是旗主处,就是大汗那边,怕亦会对我格外青睐,另加厚赏了吧。。。。。。
“哼,管他是怎么到这的,这根本就不是我军所该考虑之事!莫非你们认为,这堡是那李啸驻守,就可以为尔等此次打败仗开脱不成?!”爱巴礼一声冷喝,恨恨地环视了众人一圈,目光凶狠如刀。
“奴才不敢!”
地上伏跪的各人一阵哆嗦,整个帐中,瞬间安静无声。
“此次战败,折损兵将如此之多,大挫我军锐气。你们说,却是何人之责?”爱巴礼言语狠厉,脸上两道深深的刀疤尤见狰狞。
“禀主子,奴才认为,此战之败,各人皆有责任,但最大的原因,在于汉军!”
牛录额真查布禄仰起头,大声对爱巴礼说道。
“这话从何说起,溃阵而逃者,女真、蒙古军兵皆有,如何单责我汉军!”班志富闻得此言险恶,不由得双眼圆睁,急急而辨。
“哼!怎么不能怪你,此时攻城作战,相比女真与蒙古军兵,汉军受损最少,又是最先临阵脱逃,此事为我亲眼所见,班参领,你却抵赖不得!”
查布禄毫不客气地地回顶一句,斜视班志富的眼神,充满了仇恨。
他无法不恨班志富,如果不是班志富的汉军率先败逃,自已手下的牛录军兵,也不会突然就面对李啸军的全力夹击,以致受损这般严重,满编的300军兵,竟只有80多人逃回,已是大伤元气。
“查布禄说得对!这些汉狗,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谁知道他们是不是背后与那该死的李啸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才这般临阵脱逃,误我战机,以至我女真儿郎腹背受敌,至此大败。”
一旁的塔喇木,见有机会可以把责任推在班志富头上,自然毫不客气地补刀。
两名蒙古牛录额真,见得女真人把屎盆子往班志富头上扣,自然纷纷跟着落井下石。
班志富见得众人的矛头都对着自已,皆欲拿自已当替罪羊,不由得又急又怒,他也顾不得许多,立刻大声喊道:“好啊,打了败仗,你们竟都算在我汉军头上了。我汉军才不过几百人,贵军有两千多人,纵有少数汉军临阵脱逃,又何妨大局?哼,若不是尚总兵之令,本将才不来趟你们这浑水呢。”
班志富是真急了,只是他这埋怨之辞,瞬间引燃了甲喇额真爱巴礼的熊熊怒火。
“班参领,你这话什么意思,莫非你以为,你汉军不是我大金一员,我正蓝旗竟使唤不得了么?”爱巴礼一声冷哼,目光中满是凶狠之色。
“甲喇大人,奴才不是这个意思。”班志富自知失言,心下甚是懊悔,急急自辨。
“哼,你休巧言令色,本官全程观战,心下自是明白。当时本将派你部出战,你便多有犹豫不满,随后汉军又率先溃逃,本战之败,实是首因。如不惩戒,如何服众。”爱巴礼一言定音,随即拍桌大喝:“来人啊,将班志富拉出帐外,就地斩首!”
两名白甲兵一声应诺,大步冲向班志富处,将他从地上强拽起来,便往帐外拖去。
“甲喇大人饶命啊!奴才冤枉,奴才对大金乃是忠心耿耿哪!”班志富一脸惨白,大声求饶。
“拉出去!”
“甲喇大人!奴才纵死,亦有话要说,若再这般强攻下去,我军断难拿下这金家庄堡!”在快要被拉出军帐之际,班志富以最快的速度喊出这句话。
“哦,。。。。。回来。”
听得爱巴礼这淡淡的一句,两名白甲兵放下班志富,从死亡边缘挣回性命的班志富,身体一软,伏趴于地。
爱巴礼粗短的眉毛一跳,脸上闪过一丝讽刺的笑意:“班参领既这么说,本将到想听听缘由,若说得有理,可免死罪。”
“多谢甲喇大人,多谢甲喇大人!”班志富膝行向前,连连磕头道:“大人,请恕奴才直言,那明将李啸,已将金家庄堡守得极为稳固。我军若再这般强攻城墙,除了自损兵将外,实难获胜。除非另设他计,不然,这金家庄堡未克,我军已是自困矣!”
“哦,听你的意思,班参领却有甚新计策?”
“大人,在下此计,其实已是思虑良久,只是一直不得有机会对大人说明。现在,但求大人一听奴才之言。”
“讲!”
班志富膝行几步,靠近甲喇额真爱巴礼,低声地将自已计策讲出。
“嗯,班参领此计嘛,却是不错。你们这些汉人,打仗不行,阴谋诡计却是不少。不错,本官准了,将来若攻破这金家庄堡,本官算你们汉军首功。”爱巴礼咧嘴大笑。
“奴才代全体汉军,谢过甲喇大人。”班志富见自已计策被采纳,亦是一脸喜色,又向甲喇额真连连磕头。
.。。。。。。
三天的时间,倏忽而过。
这三天,李啸军抓紧时间,重新整编部队,以准备下次战斗的到来。
加上这三天伤重不治军兵的死亡,在上次的战斗中,李啸军总共战死人数为,战兵115人,辅兵76人,还有总共近二百多的伤者尚在治疗中。
为了补充损耗,李啸将近200人的辅兵补充进入战兵队伍中,除了鲁密铳手因为没有多余的鲁密铳可以使用,故只剩56人外,其余的三队盾兵、五队枪兵、100人的横行队,皆补充完毕。
而盾兵与枪兵损耗的武器,张铜柱的铁匠铺,亦已紧急修理完毕,让这些新补充入队的新兵,可以很好地使用。
接着,李啸军开始换装,把缴获的盔甲,按精良程度的不同,优先补充到不同的战兵队伍中。
横行队全部着装白摆牙喇盔甲以及精铁甲。
枪兵全部改为铁甲,只有约一队人因为铁甲数量不足而穿棉甲,
盾兵与鲁密铳手全部身着棉甲。
剩下的260人的辅兵,也全部换着棉甲,增加防御力。
至于还有多的200多件棉甲,李啸则给本次表现突出的金大奎部的辽东军兵,以及杜少如部的本地宣府军兵换上。李啸大度的做法,让他们十分感激。
尽管这次城功的守城战,让李啸军全军士气大涨,只是,李啸知道,真正艰苦的战斗,其实还没有到来。
敌军的下一步,会怎么做?
这是李啸这几天,一直都在思考的问题。
他不认为敌人有这么笨,总会一直用上次那套进攻方法死拼到底。那么,他们会怎么做呢,用什么新的攻城方法来进攻呢?
没有人能回答李啸这个疑问。
李啸在已清理干净的城墙上缓缓踱步,他眺望远处那连成一片的鞑子营地,面色沉峻如铁。
这三天中,鞑子每天都让百姓挑土运沙,已将金家庄堡南北城墙外的深坑与堑壕全部填平。而兵缺将少的李啸军,并没有派兵出击驱赶这些百姓。
与其将来还是要用百姓的尸体来填平这些深坑与壕沟,现在他们要填就填吧。
毕竟不管如何,这些深坑与护壕,对于鞑子军兵来说,已是全然无效。既然已起不到防护作用,李啸自然没必要在这方面多费精力。
。。。。。。
第四天上午,李啸全军刚刚吃过早饭,从城外的敌军阵中,传来的嘹亮天鹅号声,宣告敌军一次新的进攻,又开始了。
李啸全军,开始紧急应战。
又是南北两处各扛10把攻城梯远远地扛了过来。只不过,李啸注意到,这些扛攻城梯的队伍,从上次的老百姓,换成了被鞑子俘虏的明军。
甲总总长田威一脸揶揄的笑容:“操,这些狗鞑子,又来他娘的老一套!好啊,老子就跟上次一样,送你们上西天!”
田威的话语,让旁边的守堡军兵一阵哄笑。
每个军兵都感觉,这些鞑子又是这般进攻,看来黔驴技穷了。
李啸军的乐观态度,只持续了很短暂的时间。
“快看,那是什么?”
一名在堡楼顶端眺望的堡兵,突然大声说道。
李啸托起千里镜,仔细看去,他看到,有十个奇异的物体,正从鞑子阵中推出,向南北两处城墙缓缓推去。
看到这些古怪的东西,李啸全军,满是惊愕。
此时,随着鞑子们越推越近,李啸终于看清楚了。
这外型古怪的东西,是鞑子用四个盾车两头两尾拼装在一起,中间空了大块空地,用来躲人在里面。上面则是钉了厚厚的木板,木板上又蒙了牛皮与湿被,用来防泼粪与灰瓶。从整个外观上看去,倒有点象后世的汽车一般。
“这狗入的鞑子,做出这些玩意,究竟搞的什么名堂?”田威看着越推越近的这些东西,亦是十分讶异。
这些东西,紧跟在攻城梯之后,在攻城梯摇晃着向城墙靠近之时,这些东西,也缓缓地向南北两处堡墙头靠去。
到现在这个时候,李啸终于明白了它的用途。
“狗入的鞑子!他们想把城墙挖塌!”
李啸这声大喝,让全体守堡军兵不觉一惊。
挖开城墙?
敌军竟有这般招数?
“这金家庄堡城墙,乃是夯土筑成,并未包砖,年深岁长,内部早已松动,敌军这般进攻,却是狠辣!”李啸咬牙叹道。
“李大人,若是这般,却该如何处理?”旁边田威急问。
“迅速组织金大奎部与杜少如部两处军兵,烧燃煤块,然后倾倒下墙,务必将这些挖墙用的摭具车全部烧毁!”李啸紧急下令。
“得令!”
李啸刚布置完,“咔嗒!咔嗒!”的声响四起,那些被掳明军,已将攻城梯靠住城墙,开始向城头攀爬进攻。
飘泼的粪水金汁与纷扬的生石灰瓶,几乎同时砸落,与此同时,撞梯锤也开始向攻城梯上狠狠砸去。
李啸军这次的防守配合,比上次熟练很多,而这次进攻的敌军,又是那些士气低落被掳明军,难得有几个明军爬上城头,立刻就被故而李啸军的防守任务,十分轻松。
李啸看到,极多的被掳明军在城墙上被滚烫粪水烫得哇哇惨叫,纷扬的生石灰更是扬成大片夺命的白雾,将这些被洒中的被掳明军烫死或烧瞎眼睛。
只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有三架攻城梯被李啸军狠狠砸断,上面的敌军惨叫着掉下去。
只有少数几个敌军爬上城墙,随即被严阵以待的李啸军迅速刺杀。
在这看似一切顺利的情况下,李啸脸上,却是十分严峻。
他清晰地听到了,堡墙下传来叮叮当当的凿击声。
南北堡墙下,分别各有5辆这样的摭车靠在墙边,凿击声十分刺耳,似乎脚下的城墙,也正传来轻微的震动。
李啸明白了敌人的伎俩。
让被掳的明军进攻城墙,实为佯攻,为的是牵制自已的兵力。而底下挖掘城墙,才是敌人的重点进攻所在。
能不能及时烧毁这些摭具,成了能否保住堡墙的关键。
堡内广场上,安谦带着百姓们,燃起一堆堆煤块,每堆煤块烧旺后,便有金大奎部或杜少如部军兵,分别用铁桶装着,提去南墙或北墙,然后从城墙头上倾倒而下。
金家庄堡内有充足的煤块,金大奎部与杜少如军兵,发狂地在广场与城墙间来回奔跑,不停地重复着装煤与倾倒的动作。
而在这时,站在沟壕之外的鞑子跟役,又开始轻箭抛射。
不时有李啸军辅兵,金大奎部军兵,杜少如部军兵中箭倒下。不过现在各人皆着棉甲,与上次相比,死伤人数少了很多。
终于,有五辆这样盾车改装的摭具,开始燃烧起火。
摭具下面的挖墙百姓却不敢逃跑,外面的押阵鞑子,喝令他们继续加快进度挖掘。
“轰隆!”
一辆这样的摭具车终于垮掉,将里面大部分百姓砸成肉酱,只有少数几名烧得有如火人一般的百姓,嚎叫着跑了一段距离,便倒地而死,直至被烧成一片焦炭。
又接连有两处这样的摭具被烧垮,里面的百姓,同样难逃一死。
终于,在六辆摭具车皆已烧毁之际,南北城墙处,各有一辆摭具车外的押阵鞑子,向本阵打出了已成功挖出置放坑洞的旗语。
看到旗语传来,天助兵副参领班志富,一脸喜不自胜。
他立刻对正扛着状如棺材一般的两个长形大木箱的两队汉军,大声下令:“尔等速速出发,若能成功炸塌堡墙,算你们首功!”
“得令!”
在明朝时,用这样的爆炸木箱来轰垮城墙,明军与流寇皆是常用,甚至为了省得麻烦,直接使用棺材来填充炸药。前几年,反攻登州的战斗中,武状元王来聘,便是用这样的棺材制成的爆炸木箱,成功轰塌了登州城墙,虽然自已随即被叛军射死,却让明军最终成功攻入登州,扫灭了残余的来不及撤走的孔有德部叛军。
班志富从被掳百姓中找到了几名工匠,将全军所有的火药与猛火油收集在一起,利用这三天时间,制成了这两个爆炸力度十分惊人的爆破箱。
这才是班志富真正的杀手锏。
两队汉军,扛着用猛火油与黑火药共同合制的爆炸箱,快步分别冲向南北城墙而去。
而在这些汉军之后,大批的鞑子步兵,裹胁着滚滚如潮的百姓,一同向李啸军堡墙行去,准备在堡墙破后,用百姓冲阵作掩护,攻入堡内大砍大杀。
在李啸看到那些汉军军兵,正大步扛着那状如棺材般的木箱,向自已的南北堡墙快步而来时,他瞬间变了脸色。
上当了!
原本以为敌军只会这样缓慢地挖开城墙,自已还有足够的时间扔下燃煤来狙击,却没想到,他们竟然还有炸药!
“全体战兵下城!金大奎部与杜少如部继续守卫城墙,挡住敌兵,万万要小心城墙垮塌!”李啸嘶声大吼。
“砰!”
“砰!”
在全体战兵纷纷跑下城墙后,从南北两处堡墙下,皆传来一声几乎让人震破耳膜的巨大的爆炸声响。
李啸感觉到脚上的大地猛的一震,几乎摔倒在地。
好不容易站稳的他,透过弥漫堡内的漫天灰尘,吃惊地看到,南北两处城墙上,赫然出现两个皆有三米多宽的巨大豁口!
一些还未来得及及时躲避的金大奎部与杜少如部军兵,被爆炸的强烈气浪冲击,有如纸片一般摔向空中,随即惨叫着摔落于地,血肉模糊地死去。
“哈哈,吾计成矣!”汉军副参领班志富一脸得意,拍手大笑。
一旁的甲喇额真爱巴礼,则是一脸兴奋至极的表情,双眼都闪着贪婪的红光,在他看来,现在终于出现了这两处巨大缺口的金家庄堡,简直就是一名被他彻底扯掉了摭羞布的赤.祼美女。
“全军听令!令明国百姓于前冲阵,全体步兵攻入堡去,将金家庄堡夷为平地!将狗贼李啸,斩为肉酱!”爱巴礼将手中钢刀奋力上举,纵声大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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