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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得越来越早,日头一日比一日娇艳。许是大国寺四处都是柳树的缘故,阴凉之气包裹了整个寺庙。并不会感觉到燥热。
大国寺的尼姑,或是每日极少出门,或是忌讳寺中借居着位贵妃,不敢惊扰,有意躲避。
我偶尔去寺中到处游荡,极少会碰到人。更不要提上门探望。
宫里和丞相府里,也有大半个月没再遣人过来。让我很是孤独,时常魔怔了,怀疑这世上只有我和容云鹤,蓝玉,这寥寥三人。
三月底,宫中关于贵妃藏男人的谣言,逐渐发酵,演变成了杓鹤也是野种。
杓鹤得知谣言,又是激动又是委屈。不顾乳母劝阻,一个人嚎啕大哭着,跑去了勤政殿,在门口撕心裂肺地哭。
惊扰了皇帝,虽感情淡薄,但听了这样的哭声,不可能不动容。
“地上凉,快起来,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事,值得你这样伤心”皇帝很是热情地将杓鹤抱起来。
“她们说..她们说..”杓鹤哭得喘不过气,涨红的脸上全是泪珠,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身后的乳母急急忙忙地追赶上来,心惊胆战地在一旁跪拜,小心翼翼地帮杓鹤,把听到谣言的事说完。
皇帝又沉了脸色,像是有点想和人打上一架的感觉。看了眼怀中的杓鹤,努力温和了一点。
“杓..杓荷啊,瑶华宫的几个小宫女当然不是谣言的源头,你知不知道..”开口才发现,连名字都记不太清。
杓鹤太过激动,打断了皇帝的话,却还是知道附到皇帝耳边,“儿臣最开始..是从洛贵嫔那儿听到的..好像还有宁婕妤..”
杓鹤一幅认真回忆的模样,不像在说假话,皇帝仍是温和的面色,“好,杓荷先回去,朕会把事情处理好的”
杓鹤点点头,望着皇帝得眼中充满着信任,然后跪安,被乳母带回瑶华宫。
杓鹤走后不久,皇帝办好今日的政务。诸事纷杂,惹得脑袋有些隐隐作痛。
殿中一抹焦黄的夕阳落在桌案前,一个太监恭恭敬敬地告知皇帝,“国子监祭酒到了”
“臣拜见皇上”皇帝懒懒把目光挪到了那人身上,“朕有一事要托付与你”
“臣万死不辞”
“璟贵妃出宫了,宫里谣言又多,听槠器说,小郡王很是思念母亲,也差不多四五岁了”
皇帝东拉西扯了这些,终于说出主题,“朕打算将杓鹤也送去大国寺,让他们母子团聚”
国子监祭酒面色平静,只是掩在广袖下的手,在不住地微微颤抖。
“爱卿博学多才,每日便抽出几个时辰,去大国寺给郡王讲课”
“臣领旨谢恩”这旨意似乎意义非凡,让祭酒的眼中,浮现出了喜悦之色。
次日,圣旨到了瑶华宫。
杓鹤得知可以与母亲团聚,高兴得手舞足蹈,欢快的阵阵笑声,却让院门外凑热闹的柔德很是厌恶。
那个少女孤身立在院门外,已顾不上遮掩身形,双手紧紧握成拳,眼中又是嫉妒,又是委屈,还夹杂无穷无尽的思念。
明明是艳阳天,却刮过来一阵凉风,柔德爱美,穿着的桃色纱衫很是单薄,凉意便直接吹进柔德心底。
容云鹤欣喜若狂,平时稳重的样子今日一点也不见,“杓鹤要回来了”看我反应并不强烈,不厌其烦地重复了数遍。
“我知道了”答了好几声,都被容云鹤忽略掉,我唇边的笑意是久违的轻松和喜悦。
大国寺中两人激动地紧紧相拥,瑶华宫里,柔德却装扮一新,怀揣着一腔凝重至极的烦闷,往未央宫里去了。
未央宫里为柔德奉上了冰镇的瓜果,正冒着丝丝冷气,桌案两侧的人,对话却一点也不友善。
“公主说的什么胡话,本宫怎么可能不让杓鹤出宫”德妃慵懒地靠在主位上。
“杓鹤性子有趣极了,太子成日里只知道读书,梁燕又太小,便就指望着能和杓鹤解解闷了”一副小女儿的娇态。
柔德并没有牵扯什么深仇大恨,说的理由绝对合情合理。
“木已成舟,此事不要再提了”夏吟娇的态度很坚决。心里却松了一口气,早听说过,从前柔德的生母和顾影怜,相处得不太融洽。
柔德一时气不过,便直接离去,夏吟娇望着那桃色背影,轻笑道,“还是个孩子罢了”
几日后,到了出宫的日子。杓鹤的乳母早早替他收拾好了行李,国子监祭酒破例入了内宫,带着杓鹤去了大国寺。
我一早就起身来,站在寺前翘首以盼。
来往的行人很少稀疏,所以每一个我都要恨不得要把他们的脸看穿。
视线中终于出现了一个官员的模样的人,骑着一匹英俊的宝马,身后跟着一躺马车,我站不住脚,迎了上去。
“臣拜见璟贵妃”我这才注意到,来人正是我的次兄,顾明灏。
我猛然反应过来,国子监祭酒,正是顾明灏。轻笑着让那人平身,“想来皇帝用心良苦”
明灏客套地笑了笑,却没有疏远的意思。转身去马车前,掀开帘子,却只见一片空荡。
两人的脸色瞬间变了,我霎时觉得眼前的世界都开始发灰,急了起来,扶住明灏的双臂,不断摇晃,“你想想,你想想,是宫内还是宫外”
明灏满面沉重,我再无一点理智,所有意识都放弃了挣扎,只是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不断重复问“宫内还是宫外”
明灏像是想到了什么,翻身上马,就要往来时的路去,又转回来,叮嘱蓝玉,“你把贵妃带回去,我好像有点线索了,天黑之前,我会回来一趟”
随即急匆匆地离去。我一路目送,仿佛他已经带去了我全部的感情。
“为什么”我将情绪又撒到了容云鹤身上,或许是他的胸膛,给我的感觉太过结实可靠,我撒起气来,是前所未有地肆意淋漓。
才不过拿枕头砸了他几下,“你疯了”他低声斥责了一句,将我紧紧抱在怀中,结实有力的臂膀,让我再无一点反抗的机会。
我逐渐冷静下来,身子没来由的酸软,摊在他的怀里,再也不想动弹。
“要不你也去帮忙?”我提议道。“不必,我去了也是无用的”容云鹤很是冷静,我想起方才的癫狂,没来由地一阵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