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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故发生得突然又荒谬,直到回了郭府,阿淼都有些恍然,一路上被王箐提醒了许多次,才勉强打起精神。
“阿淼你没事吧?”王箐搀着她的手,担忧道。
阿淼正想回话,让她宽心,却感受到了今早那股诡异的臭味。
她眉头紧锁,欲询问一二,被匆匆赶来的管家打断了思绪。
“你们都去前厅,现在就去。”
王箐站起身问:“发生什么事了?”
阿淼坐在凳子上,看着管家沟壑纵横的脸上充斥着恐惧和焦急,他连连摆手,不予回应。
两人对视,决定先去前厅看看究竟。
她们到来时,前厅已经聚集了全府的下人和佣奴,他们垂首安静地站立在一旁,中间围着的地上,摆着一具白布盖着的尸体。
熟悉的味道从尸体上散发出来。
郭二小姐坐在屋檐下,阴影遮盖住她的表情,只能依稀辨出有些悲伤。她身侧是雍容的郭夫人,正不停地出声安慰她。
*
王箐搀着阿淼的胳膊,环顾了四周,未见彩月的身影,有些疑惑。
“大家肯定很好奇为什么要把你们召集起来。”郭夫人就在这时开口了:“今早我们母子上香,途中停留了一会,谁知彩月这丫头突发恶疾,竟没撑到大夫赶来……就先去了……”
说到这,她用帕子捻住鼻子抽噎两声:“彩月也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分别之日竟来得那么猝然,真真是……”
神色悲伤冀恸,语言情真意切,闻者落泪,见者感伤。
若不是阿淼之前探过彩月的经脉,她也恐怕信了这副说辞。
周遭的下人们皆是一副动容的模样,似乎真被郭夫人体谅仆人的情感所触动。
“我现在叫你们来,是想让你们来送彩月最后一程,如果有什么想和她说的,可以写在簿子上,咱们一块烧给她。”
郭夫人命人取来一本簿子,从为首的奴婢传下去。
阿淼趁机钻到人群里,离得越近,越是能闻到那股臭味,隐隐从尸体上来。
待她仔细分辨,这味道似乎不来自一处,反而是端坐高位的郭二小姐,身上也有一样的味道。
阿淼若有所思地打量状若悲恸的郭小姐,她的脸色透着不正常的病态白,嘴唇却因为抹了唇脂火红一片,看着着实诡异。
仆人搀着泪如雨下的郭夫人坐下,一副情难自禁的模样。郭二小姐不时地宽慰她两句,母女二人悲切万分。
彩月是家生子,平日寡言少语,性子又是温吞和气,颇得众人喜爱,今日这一去,竟也有不少人是真情实意地痛哭不已。
王箐也道:“彩月从小就跟着二小姐一起长大,和小姐亲如姐妹,这下天人相隔……”
阿淼抿唇,沉默地看着被白布包裹的尸体,面前还能闪过她被阳光晒得通红的脸,晚上兴奋地催促自己出门看花灯……
等等?!
她蓦地抬头,微凉的阳光透过云层洒在每个人的身上,和煦又温柔,没有正午时分的强烈,也没有傍晚的昏沉。
可她分明地记得,两人出门看的是头晚的花灯!
*
阿淼心下一惊,又想起在巷口里孤立无援地苦战,稍稍后退一步,想与人群散开。
这个动作被王箐敏锐地注意到了:“怎么了?”
面对她疑惑的双眼,阿淼咽下心口的紧张,装若不经意地问:“我还没跟你说,谢谢你送的钗子,很漂亮。”
王箐笑道:“你喜欢就好,什么时候咱们出去,给你添几件衣裳。”
阿淼点头,挽住王箐的胳膊,继续试探:“二小姐昨晚不是应该歇息在露缘寺,怎么连夜回来了,身体吃得消吗?”
王箐叹了一口气:“这件事我也不是很清楚,只大概知道郭二小姐是为了会见未婚夫,至于连夜回来,毕竟是未出阁的女儿家,不好和外男过夜吧。”
……在晚上见面么?
阿淼没有在追问下去,这时簿子已经传到她手里了,她没有动笔,而是很快传给了身边的仆人。
彩月死的有蹊跷。
阿淼打量着毫无破绽的郭家母女,心头的疑惑愈发强烈。
回来的途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二人身上都有奇怪的臭味?而郭母身上却没有?
郭夫人见日头愈毒,便让贴身侍女搬来两桶绿豆汤,给下人分发下去。冒着丝丝凉意的糖水下了肚,众人的脾气也被消磨了大半。
阿淼拦下王箐,两人躲到墙角,将绿豆汤浇在了荒草上。
“阿淼?”王箐对她的举动十分不解,问:“可是有什么问题?”
虽说郭家是她多年的老主顾,但阿淼先前在牛车上的法术,让王箐坚定地认为她是下凡渡劫的神仙,对她的举动深信不疑。
阿淼穿过人群打量着那对母女,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咱们还是小心为好。”
说着想起什么,问:“昨晚真的没发生什么怪异的事吗?”
王箐冥思苦想,摇了摇头:“昨夜咱们看完花灯便回了府,没有大事发生。”
难道这一切只是自己的一场梦?
*
阿淼按了按胸口的伤痕,那鲜明的疼痛不似虚幻。
可如果是真的,为什么一点痕迹也没有呢。
“阿淼,今晚的花灯节,咱们再去看看那个摊子吧。”
阿淼诧异地道:“什么摊子?”
王箐抬头:“你今天好奇怪,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个卖画的摊子,上面挂着一副双猫图呀?”
她拽住愣怔的阿淼,继续道:“你昨晚不是很喜欢那幅画嘛,可惜摊主不在,今天再去看看吧?”
......不是青松图么?
阿淼回过神,对上王箐不似作伪的双眼,心里的探究漫涨,她压下狂跳的心脏,淡淡地回答:“好,我们去看看。”
郭夫人收回铺子,递给身后的侍女,随即出现四个伙夫,将彩月的尸体搬离院子。
她拭了泪,安慰大家道:“我定不会亏待彩月,葬礼就按小姐规格,等老爷回来,我们便把彩月收作养女,跟老爷姓。”
阿淼很明显地注意到郭凝晚的嘴角微垂,那是一个不满又无可奈何的表情,但很快她就收了回去。
“好了,大家也别太伤心了,各司其职去吧。”
聚集在一起的下人们纷纷散开,阿淼二人混在人群里,最后看向郭凝晚,她身上浓烈的恶臭化作一道烟,萦绕在她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