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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行李放在三轮的后面，祖孙三代坐上了三轮车，老太太心疼孙女，把陈思雨搂在怀里。“看这小脸冻的，你舅舅真不是个东西，这也怨我，不该把心里的打算给这两个家伙说。”
“妈，别跟孩子说这些。”陈丽萍大致猜到了原因，所以提醒老太太。
“怎么就不能说了，以后思雨是有大出息的，现在就是要让她看清这些嘴脸，你小时候是怎么带他们两个没良心的，有好的东西都紧着他俩，陈浦西他的工作怎么来的，是你嫁妆里的钱给他铺的路，丽雅读书的时候，我忙不过来，她被人欺负了，她哥哥在一个学校，屁都不放一个，是你冲到学校把那些熊孩子一顿暴打，才让丽雅后来读书没受过气。”老太太说着有点激动。
“妈，别激动，都是陈年往事了，丽雅跟浦西有自己的难处。等我工作定下来，我搬出去，我跟思雨在陪都也是租房住的。”陈丽萍安慰老太太。
“妈妈，你年轻的时候这么猛的吗？”陈思雨从老太太的话里听出不一样的东西。
“什么叫年轻的时候，妈现在也很年轻的好吗，那个叫小时候，你妈不是这个脾气，能嫁到陪都去？你陪都那些阿姨，哪个不是这暴脾气。”陈丽萍纠正陈思雨。
陈思雨点点头，认可陈丽萍的说法。
“傻孩子，陪都租房能跟魔都比？你妈妈有房子为什么要去外面，你是我第一个孩子，也是最懂事的孩子，嫁这么远，受这么大委屈，我亏欠你啊，我已经立好遗嘱了，我两腿一蹬，房子也是你的。”
“妈，大过年的，你说这些不吉利的干什么，我在你这里住，每个月给房钱，我有手有脚，饿不死的。”
“你是饿不死，我乖孙女呢，你看这俊模样，以后不知道要祸害多少魔都小青年。”老太太是真不避讳，对陈思雨越看越爱。
“不会的，姥姥，我只祸害陪都的小青年。”陈思雨早慧，能听懂老太太话里的意思。
“恩，傻丫头，陪都有什么好人，你妈妈的教训还不够。等过了年，我陪你们去把转户口的事情办了，户籍小金，她爸爸以前跟你爸爸是老同事，交情不深也不浅，反正这个事儿好办。等户籍的事情解决了，就能办你入学的事情了，听说你成绩很好是不是。”
“一般一般，全校第三。”陈思雨谦虚的说。
“怎么第三了，不是第一吗。”老太太有点诧异，因为陈丽萍每次来信都说孩子考的第一名。
“你别听她瞎说，她在川江小学那个班上还是可以的，不过川江那个小地方，教学资源这些跟魔都不能比，所以谦虚一点也是好的。
“不能这么说，这孩子早慧，能看出来，我虽然退休了，但是还是有不少学生从事教育工作，这个你放心，我的老脸还是值点钱的，先区宁安区最好的小学，我问过了，入学可能有个考试，但是我相信我外孙女没问题的。”老太太就差拍胸脯了。
不一会儿，三路车从大路进了弄巷，七拐八拐到了一处老宅前面，魔都老宅跟天云镇老宅完全不一样，白砖青瓦三层结构，老太太下了车，车夫知趣的帮祖孙三代扛了行李进屋，老太太很大方的给了车夫十块钱，“麻烦你了，耽误你不少时间，这十块钱全拿着，谢谢你。”
“哎哟，谢谢你，老太太，真不麻烦，以后有需要用车的时候言语一声。”车夫也是真心感谢，这一趟精明的魔都人一般都给五块，很少有这么大方给十块的。
“快进来，我出门生了火的，屋里暖和。”老太太招呼闺女和外孙女进屋。
“还是魔都好，陪都那个地方，根本没办法蹬三轮。”陈丽萍收拾行装一边进屋，一边感叹。
“可不，你那地方，我去过一次，不行，出门太累，我是真待不住。”老太太也回忆起自己在陪都的各种不方便，“现在好了，都回来了，以后就不走了，我有退休工资，你们放心，有我一口吃的，饿不着你们。”
大家进了门，老太太从里面把门反锁好。
这是陈丽萍熟悉的三层建筑，以前父母住二楼，自己带着弟妹住三楼，一楼是堂屋，俗称的客厅。先帮陈思雨脱了臃肿的外套，堂屋通风，所以屋里烧了蜂窝煤炉子，暖和如春，老太太拿来专门给两人准备的棉拖鞋。
陈丽萍也脱了外套，跟陈思雨一起换了棉拖鞋，老太太先从保温瓶里倒了两杯开水，然后提了一个有水的水壶放在炉子上，节约能源的习惯到哪里都一样。
“来，喝热水，暖暖身子，这里面我给你们可是放了红枣桂圆好多养身的东西。你们饿了没有，我给乖孙女准备了她最喜欢吃的泡饭。”
“好啊，我最喜欢吃姥姥做的泡饭了。”陈思雨其实不饿，但是不忍扫姥姥的兴致。
“那你们坐一会儿，我去去就来。”老太太兴高采烈的去忙去了。
“孩子，来坐。”陈丽萍慈爱的拉陈思雨坐到老式的沙发上，看得出来，沙发外包的棉布是经过老太太精心挑选的，坐上去舒适而暖和。
“还冷不冷。”
“不冷了。这里面很暖和。”
“喜欢这里吗，我们可能会很长一段时间住在这里。”
“喜欢，妈妈，你大致会在什么地方工作。”
“怎么问这个，妈妈干了一辈子纺织，现在干其他的好像也干不了啦，我们陪都纺织厂的设备也是魔都这边产的，妈妈是熟手，很好找工作的。”
“恩，叶利勤说姥姥这边的厂都是老厂，估计人都是满的，只有去周边的新厂，那些地方用人的需求量大。”
“他还知道这个，估计是叶国兴告诉他的，叶国兴是个能人儿，养儿子也不一般啊！他还说什么。”
“他说如果住在姥姥这里，可能我舅舅和小姨会不满意，让我别怪他们，舅舅有舅妈管着，肯定会先考虑自己的孩子，就像妈妈你先考虑我一样。小姨是一个道理，如果新厂在黄江东边，我们就去东边住，这样姥姥也不会难做，你工作也不用两边跑，周末过节来跟姥姥聚聚，能让姥姥乐享天伦。”
“他想的倒是周到，可是他想过你吗，黄江东边对陪都来说都是农村，能有好老师吗？他肯定是巴不得你学的不好，以后在魔都站不住脚，好回陪都，这坏小子打一手好算盘。”陈丽萍说到这里牙痒痒。
“哎呀，妈，我才是奥数冠军好不好，我觉得叶利勤说得对，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老师讲的是一种方法，自己领悟总结出来的是另一种方法，老师讲的不一定是最好的，没有一个老师，他所有的学生都是优秀的，也没有一个老师，他所有的学生都是不优秀的，农村来的赵春，他的数学据说就是体育老师教的，但是他一样比我们班上很多同学都考的好，难道我还比不过赵春？”
“哦，赵春这个同学我很少听你提过，他比叶利勤怎么样？”陈丽萍终于从陈思雨听到一个叶利勤以外的男生名字，林仁勇这种，已经被她忽视了。
“除了成绩比叶利勤好，其他都比不上叶利勤，但是他也不容易，他爸爸修桥的时候出了意外，跟妈妈相依为命，好像是他爸爸的领导觉得对不起他们，才帮他从农村转出来的。比叶利勤可怜。”
“叶利勤有什么可怜的，他爸爸叶国兴在兵工厂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上上下下关系都很好。”听女儿这么说，陈丽萍满腔期望一下子落了空。
“我现在会做很多家务了，在你身边可以帮你，你下班累了，我可以给你烧热水，给你洗脚，我放学早，我可以做好饭菜，等你下班回来，你忙不过来，我可以帮你洗衣服晾衣服。妈妈，我们在一起生活虽然不会很有钱，但是一定会很幸福的。”
“乖女儿。”陈丽萍眼眶有点湿润，一把将陈思雨搂进怀里，是啊，陈思雨的懂事她一直都知道，也正是因为这个女儿，才支持她走到今天。
“来，吃姥姥做的泡饭。”老太太进屋前，也偷偷擦了擦脸上的眼泪。
“诶，谢谢姥姥。”陈思雨大方的接过姥姥递过来的盘子，一碗米饭，一碗泡菜，米饭里面能看见油汤和青菜，一口泡菜一口泡饭，陈思雨吃得有滋有味。
“你们住二楼，都收拾好了，我现在爬楼累了，大多时间都住在一楼了。”老太太给陈丽萍母女安排住处。
“妈，一楼湿气重，我跟思雨住三楼吧，我小时候就住三楼，你住二楼。”陈丽萍拒绝老太太的提议。
“今天就按我说的住，你跟思雨想住三楼，那就明天我再收拾一下，思雨，看电视吗？我记得你说过，我们这边的台跟你们那边不一样，好看多了。”
“是的！”陈思雨一直都喜欢看魔都台的电视，这方面陪都确实落后的不是一星半点。
“别看了，姥姥也忙了一天，我们早点休息，明天还要收拾姥姥的屋子呢，正好我们跟姥姥一起，在新年做个大扫除。”
“姥姥，我能去黄东区那边读书吗。”陈思雨一边吃泡饭，一边问老太太。
“怎么去黄东，傻丫头，你不知道，那边很偏僻的，生活什么的都不方便，按你们陪都话讲，就是农村，农村有什么好老师，你读书能读好？”老太太说到黄东，难掩饰一脸的嫌弃。
“可是那边妈妈要好找工作一些，黄西这边，都是老厂，人早就满了。”陈思雨又说了一遍刚才的意见。
“你看，你生的好女儿，贴心小棉袄，什么都想到你，随你，你小时候也这样，什么都想到我。”老太太说到动情处，忍不住擦起了眼泪。
“好了，妈，她就是一说，那边工作还没影的事情，先看看吧，我这些年虽然有点积蓄，但是也不多，跟妈你交个实底儿，也就两千多块钱，所以如果工作在黄东那边，我就一个人在那边租房子，周末再过来带思雨，平时就辛苦妈妈你了。”
“嗨，说这些干什么，这不是应该的吗，我工作的时候，你帮我带你弟弟妹妹，现在我帮你带孩子，是你应得的啊，我看你也别去黄东那么偏僻的厂区，就在黄西看看，我帮你也问问，干个临时的售货员什么的也是可以的嘛。”
“妈，售货员我可能干不了，我脸皮薄，站在前台不行。”
“姥姥，妈，我有钱，其实我们可以在黄东买房子，叶利勤说自古做生意厉害的陶朱公，沈万三做生意都是奉行的人弃我取的思路，魔都这么大个城市，人口这几年是不是越来越多，肯定是要往周边大发展的，趁大家现在不买黄东的房子的时候，我们可以先在黄东站住脚，从黄东过来看姥姥，不比陪都过来轻松多了吗。”陈思雨吃完了泡饭，把碗放在一边，认真的给姥姥和妈妈说叶利勤灌输的思想。
“这个叶利勤是谁？孩子老师吗？你们陪都的老师真不靠谱，都教孩子些什么啊！我以前也是当老师的，我教孩子就是脚踏实地，什么陶朱公，沈万三，什么人弃我取，不就是投机倒把吗，她这个老师是哪个学校的，我写信去他们教委告他。”
“哎呀，妈，你别急嘛，叶利勤是她同学，挺机灵的孩子，不过你说这投机倒把，说不定那孩子还真能干得出来。”
“姥姥，你想啊，现在舅舅跟小姨都这么不开心，不能以后都这样吧，我跟妈妈等工作定了，搬出去，也不远，又没出魔都，你看舅舅小姨不是一个月来看你两次三次，是不是，加上我们，哪里不好了。”
“不行，那两个牲口，他们想不通就别回来了，我就当没生过他们。”老太太也在气头上，咽不下这口气。
“妈，母子哪有隔夜仇，你这房子，弟弟，妹妹他们本来就有份，毕竟陈家还得靠弟弟传宗接代不是，弟弟也是有媳妇的人，以后跟他过一辈子的是他媳妇跟孩子，是不是。”
“这些年，你住得远，时不时还给我寄钱，这两个讨债鬼没少在我这里挖我老本，现在你生活有困难，我也没有更多得钱帮你，当妈的给你一个落脚的地方，怎么啦，你弟弟简直就是畜生。”老太太骂起儿子，完全没有往日的腔调。
“好了，妈，我是离婚，又不是落难，对了，思雨，你存了多少零花钱啊，叶利勤居然敢叫你在魔都买房子，你姥姥跟你姥爷奋斗了一辈子才在魔都有这么一套房子。”陈丽萍为了岔开老妈的话题，开始打趣陈思雨。
“大概。”陈思雨停顿了一下，看了陈丽萍和姥姥郑淑媛，“两万吧。”
“多少？”
“多少？”陈丽萍和郑淑媛都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