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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在几处皇家庄园的屯田军营倒是已经快修好了,几排整齐的红砖房让人看了就感觉赏心悦目,虽然屋顶上还是用的黄泥和茅草。
除了一部分人还在继续砌筑涵洞外,大部分的军卒又被派了出去,沿着河谷两侧林草茂盛的地带在收集过冬的饲草。一部分人则被留在庄园里和军营里挖坑,于是唐明庄园和军营里就多了数十个长七、八丈,宽约两丈的大土坑。一些砌砖瓦工正在用红砖和水泥砂浆在内部砌成防水的大池子。
庄园里的几位工匠正在作着指导,看样子他们对这样的活计已经很熟悉了。
在李岌的指导下,这些工匠们已经很熟悉青贮池的营造方法了。青贮饲草比干草保持的水份多,用来喂养牲畜甚至是鸡鸭的效果都要好得多。
由于条件所限,并不能象后世那般在青草收割后就直接进行处理贮存,而是需要将收割回来的牧草等先凉成半干,制作成半干的青贮草料。这些收割回来的牧草需要凉晒两、三日,去除大部分水分才能开始切割。
半干的饲草用铡刀切成只有一寸多长,被逐层添加进那些沏好的大池里,每添加一拳多厚就需要用碌碡来回压实,再洒上一遍用米粉和麦麸发酵制成的酸浆汤。之后再进行新一层的草料填充,压实、淋浆水……
青贮草料要比干草多保存将近一半的养份,而且也更容易被牲畜消化和吸收。这样同样份量的青贮草料大约能比干草多饲养超过一半的牲畜。相对而言,喂猪和养牛的效果是最好,骡马和羊要差一些。
在后世,大约三斤饲料就能生产出一斤肉,在这个年代,即使是养猪,也最少要消耗成吨的牧草和部分饲料才能将一头猪喂到一百五十多斤。
李岌觉得有必要将后世的集约化养殖方式逐渐推广开来,虽然这样生产的肉类口感和品质会逐渐下降。但在这个连肉都吃不上的年代,谁还会在乎这个?
他希望在几年后,军营自办的养殖场,就能够保证自己的肉食供应。
时维九月,序属三秋。
在夏天所种下的黍子和谷子收割之后,庄园的农田又重新被翻耕开了,露出湿润的泥土。
晋地的作物是一年两熟,但是只限于有水灌溉的良田。
靠天吃饭的旱田地力稀薄,养份不足,作物生长缓慢,并不足以支撑一年两季耕作。
冬小麦在越冬前要浇上一茬冬水,不仅能杀死不要的害虫,还就能保护麦苗在冬季不受冻灾的影响。由于晋地的灌溉设施较少,加之秋冬水量小,河里汲水不易,水车都没了作用,所以才造成晋地冬麦种植的面积并不是很多。
而现在,由于几处蓄水大坝的建设,至少在晋阳周边的四处皇庄,在秋天几处小水库开始蓄水后,冬灌的用水是有了保障。
寒霜一降,一拃来长的麦苗就停止了生长,附近的原野、山林里的草地都被割得光秃秃的,只剩下一点草杆。
榆次洞过水水库和阳曲县兴建的三交口水库在秋雨来临前已经开始蓄水,在寒霜降临的时候,一部分工坊已经可以开始投入使用了。
从水力工坊里传出的撞击声在田野里会传出很远,站在地头,看着田间还保持着绿色的麦苗,心情还是比较舒畅的。
在这个时代,做官的读书人本就不多,而那些能够一心为民着想,忠心正直的文官更是凤毛麟角。
张宪是这么一个肯为民众着想的好官员,而且还算比较正直。
他原来跟着晋军大将李嗣昭坐镇泽潞,主要负责民政,在李嗣昭不幸战死后,到了晋王帐下作掌书记。原来李存勖是属意他做宰相的,可惜受到郭崇韬的排挤,这才被安排在了晋阳任监军和北都留守。
当他来到阳曲县的唐明皇家庄园查看过冬小麦生长情况的时候,整个人顿时就变得精神焕发,颧骨高高耸起的脸上表情显得十分精彩:“看样子长势真的不错!”
“你当我是拿自家的几千顷地闹着玩呢?熬到明年就不用为粮食不够发太多愁了。”李岌蹲在地头,伸手拔出了一株麦苗,放在手里仔细地观察着。看着长势还算可以,就是根系不如后世上过化肥的麦苗发达,但却比这个时代的麦苗长势要好一些。
张宪也有样学样做了一遍:“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岌笑了笑:“张公多读些农书就知道了,这根部越发达,其生长则越好。就和人一样,骨头架子小了,怎么也无法长成五大三粗的模样。”
“嗯,长势很好,要记得留种,某觉得可以分给农户当麦种!”张宪倒是毫不为意,很认真地对李岌说道。
“种子可不是象这般在大田里选的,需要专门选择上好的田地,精耕细作,还得留专人照料,多施粪肥勤浇水,才能长得茁壮!”李岌笑着继续向他解释道,“庄园附近,才是留下的真正种田。”
张宪听了点了点头,然后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在田边的小渠里洗干净了这才又说道:“某此次前来,是有一事想求太子。”
李继岌看了看张宪:“张公还请说。”
“您这庄园里,头水浇过,可否也让周边的一些田庄也能用水,得到灌溉?”
“可以,不过这水库里的水可不能白用!”李岌道。
“拔一毛而利天下矣,不知太子想要多少?”
“按方不好计算……这样,某家只收每亩所出产的二成!”李岌想了想说道,水田比旱田的粮食产量要多出一倍,他的要价并不算很高
“二成?!太子有些太过心狠了吧!举手之劳而已……”
李岌看向张宪,慢悠悠地说道:“首先某家不是圣人!前些时日某读《吕览》,尝读到鲁国之法,鲁人为人臣妾于诸侯,有能赎之者,取其金于府。子贡赎鲁人于诸侯,来而让,不取其金。孔子曰:‘赐失之矣。自今以往,鲁人不赎人矣。取其金则无损于行,不取其金则不复赎人矣。’子路拯溺者,其人拜之以牛,子路受之。孔子曰:‘鲁人必拯溺者矣。’孔子见之以细,观化远也。明府应当知道,这修堤筑堤,花费巨大,甚至一县一府有时都无法承受。如果没有利益,这天下人谁还肯出钱财主动修坝筑堤?长此以往,这沟渠弃置,田园荒芜的罪名又有谁来承担呢?”
张宪闻之,不能反驳。
不过,这件事情上太子的开价也太黑心了些吧?!居然要田地出产的二成。
这事,只能是先跟那些要求用水的庄园和大户先说明商量好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