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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父母吗?”
青年继续问。
“没有。”
坟喰依旧回应的干净利落。
俩人谁都没有看向谁,都只是在目不转睛的望向前方或是别处,这般的交谈着。
只不过,期间完全都只是青年作出提问,坟喰方才作出回答,且不会含有半点废话。
青年:“有亲人朋友吗?”
坟喰:“没有。”
青年:“有户籍吗?”
坟喰:“没有。”
青年:“为什么我跟你一样孤苦无依但我什么都不是?就只能是四处漂泊,卑微的依附于社会体系底层?”
这一次,坟喰先是沉默了一会儿,尔后再说道:“你找不到工作吗?”
青年:“没有户籍谁敢收我?我只能做临时的散工。”
坟喰:“散工不赚钱吗?”
青年:“散工能赚钱吗?”
坟喰再度沉默。
尔后,她又再是问道:“有偷过东西吗?我指的是成功偷盗的偷。”
这一次,是青年沉默了片刻,尔后方才回应:“偷过。”
坟喰:“为什么不顺着偷窃乃至其它的犯罪道路一路走下去直到出人头地?不敢不能还是不愿?”
青年:“这种事又不是次次都能得手……”
这一次,那青年的话声变得有些微小。
坟喰:“那就是不能?”
听到坟喰这么说,青年明显稍稍激动了起来,好似有些不服气的言说道:“再者说,靠着偷窃又能够有着什么成就?
偷点小东西岂不是还不如做散工。
而且,也就是因为这两样都不能够赚到些什么,所以我才会去到交易尸体那一利益链中。
但是现在,那一利益链也已经被你摧毁了。”
这一次,坟喰没再说话,也并不是在思索接下去该如何说,而是彻彻底底的不想再做交谈。
但是没过一会,那青年则又是不冷不热发声问道:“听你先前的言辞以及你很久以前的种种事迹……
你是因为那具女尸才来到这里,做了这些的吗?”
坟喰:“是。”
青年:“也就是说——如果那具女尸没有消失不见,你哪怕是清楚的知晓这一利益链的存在也不会做出任何反应?”
闻言,坟喰小小的沉默了一下,尔后,方才继续道来:“不,还是会。”
青年:“那以前呢,你以前的那些所作所为又算什么?”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又是不自觉的流露出了些许不安分的个人情绪。
坟喰:“和所有罪犯一样,算作罪行。”
她的话语之中还是没有流露出丝毫生机,死一般的平和。
青年:“所以你才会有如此改变?”
坟喰:“是。”
青年:“可是这根本没有任何作用,那些曾被你屠杀的万物生灵根本不可能死而复生!”
这一次,他的语调一如既往的不冷不热,可是其中还是使人不明不白的品出了些许愤愤不平的调调。
听到这儿,坟喰不明意味的眨了眨眼,接问道:“你想表达什么?”
青年:“我想说,你根本没必要这样作出改变,继续像以前一样就可以啊。”
他那微小的话声中流露出了明显的无奈语境。
坟喰:“你是这么想的?支持一只只会虐杀人类的野畜留存于世?”
青年:“为什么这么问?反正那些被杀的人又跟你没关系?如果你只是想活下去的话这又能有什么错?”
听到这里,坟喰扭过头去不明意味的看了对方一眼,正好看到对方也正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的心灵之窗。
二人四目短暂的相对交接了少许片刻之后,又才都是恢复常态,目不转睛的望向前际。
接下去,坟喰不带生气的反问道:“如果你身处在那些将要被我屠杀、虐杀的群体之中,你还会这么想吗?”
青年:“当然,为什么不会?
或许那时候的我也会和其他人一样不甘,一样怒吼,一样痛苦,一样哀伤,一样卑微卑贱。
但是这个世间不就是这样吗?
除了责怪自己的无能使得自己深陷绝境,又能怪得了什么呢?
归根结底,所有对当事者不利的情况都只源于当事者的无能。
这段话最有力的依据就是任何一个有能力的人都不会陷入于自己不利的境地。
比如你。”
听闻此言,这一次的坟喰反倒没有表现出丝毫犹豫,当即言道:“如果你真的有那么想……
那你在我刚刚说你不能的时候就不会有那种表现,而是应该会在心底里默默的承认自己的属实无能,自责自己的属实无能。”
说完,坟喰便是再度沉寂。
至于听了她那番话的青年,也是如此。
事实上,于坟喰来说,不谈青年一边在自己缺陷被人点破之后的无能激奋。
一边又装模作样的说出“世界上所有的不利情况都只源于当事人的无能,所以不论遭遇了什么,当事人只能责怪自己无能”的这种豪言壮语。
青年所言的逻辑她并不反对,因为那实属事实。
如果是要她正面反驳这种逻辑,那她当真是毫无思路,因为它就是无懈可击的,无比现实的。
尽管很少人当真能够背负起它,在它的激励下勤学苦练,不断变强。
但要说以往同样信奉着这种理念的她为什么现在不去再对那些无能的人发起屠杀与虐杀了。
则是因为她有了一个新的,重量远超于这种现实理念的虚幻信念。
又或者说,是一份承诺,一份足以换掉她性命的承诺。
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源于血修那句“高雅的活下去,文喰。”
“那女尸生前和你什么关系?”
沉寂了许久以后,那青年则又是不冷不热的开口询问道。
坟喰:“这你最好不要知道。”
她回答的依旧利落。
闻言,青年沉默了,但是这份沉默并不能够保持多久,很快,他就又是再问:“你的蕴脉是怎么请人打通的?”
坟喰:“用偷来的金银首饰以及偷来的钱。”
听到这话,青年再次无言。
又是这样沉寂了一阵以后,青年再次问起:“从没失手过什么事吗?
一路顺风顺水的成为一个可以光明正大不遵守任意规则的神级人物?”
坟喰:“并不是。
我曾遭受过的,且没能直接战胜过的,只能隐忍强挺过去的大小磨难有着很多。
也曾因为犯罪吃过不少苦头,并没有所谓的顺风顺水。”
说到这,坟喰便是不再说话,使人感到这番话应该还有着下半段才对,才足以顺理成章。
至此,青年也是彻底的不再谈论此事。
因为他知道,自己相比于对方,确实很是无能。
也知道了,她在此番谈话中的第一次沉默是因为什么。
因为不想在他的面前吐露自己的不凡功绩,使得他感到羞愧难当的同时,显得自己心怀一股高人一等的优越感。
至于她现在会将这一切吐露出来,也仅仅是因为他自己的一再询问。
并且很明显的,她的那般言辞已经很是保守与低调。
也是这之后,二人才是真真正正的停止了交谈。
就这样一直走到了天色彻底下黑以后,他们才在一座公园的角落里寻找到了青年口中的大叔。
那人好似个流浪汉,穿着破破烂烂且满是污黑的衣裳,就地躺倒在一处靠墙的平地角落之中。
双方一番交谈过后,坟喰除了得到一份与昨晚相差无几的答案之外,对于那人为什么会从接手整具尸体的一线撤到别处也有了解答。
原因是他做不好那个岗位,所以才会遭到调走。
而坟喰看着他此时的这个样子,则是对他于自己的描述毫不生疑。
那之后,坟喰便是与青年告别了大叔,紧接着,则又是见她准备直接跳走。
但是她的动作甚至还未作出,一旁的青年便是再一次出言打断了她的运劲。
“你的名字真的就只是坟喰吗?”
那青年这样问道。
闻言,坟喰的心中倒是当真感到了些许疑惑。
原因不为其它,单只为他的此番话语。
因为很明显的,他想要开始谈感情,和自己结下些许关系。
坟喰不明白,他们二人自相遇以后直到现在真正的相处时间连一天都没有,交谈时间一刻钟都不过,也完全没有过任何的肢体接触。
到了现在就要自然而然的分道扬镳之时,他却是冷不丁的叫住了自己,想要与自己建立联系?
坟喰不能理解本来互不相识的人为何要突然间建立起关系的其中逻辑,也并不打算让这种事情实际发生在自己身上。
所以她直截了当不带生气的回复道:“是,怎么?”
青年:“我——叫熊丁木。
你说得对,现在的我是无能且卑贱的。
但是如果有一天我强大了,真正的背负起‘世上所有的苦难都只源于当事人之无能’这句话了的时候,我能去找你吗?
如果可以的话,又该去哪里能找得到你?”
坟喰:“我没有固定居所,日万里的奔跃速度更是使得我当真能够四海为家。
如果你真能有那么一天,那就看缘分吧。”
说完,便是见她不再逗留,朝前上方猛地一个大跳便消失在了雪花点点的黑夜之里。
独留下熊丁木一人呆站于原地之中,呆望着她离去的方向,莫名凝重的心情久久不能释怀……
接下去,坟喰打算去试着探探那些试图将尸体运出城外之人的所在。
尽管明知道那一批人如果也是一个体系,那么现在就应该在躲于暗处、躲避风声。
但她还是会去试着做些什么,还是那句话,这一定比一动不动的待在原地要好。
于是乎,坟喰则又是这样不停的忙活了几天,没出任何以外,一无所获。
坟喰并不因此气馁,只是感到略有少许困乏了以后,便回到高塔之上的刹座之中闭眼靠坐着安睡过去。
这一次,她并非自然苏醒,而是一阵呼唤于她的声音嘶灭了她的梦床。
她与刹座边缘俯身看去,发现那是曾经差点于此坠死的男人。
接着,方才见她跳下高塔,直下一片雪白的地面,亦是那男子的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