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九秋风霜越窑开(下)

凤定霄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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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着这些话的时候,长孙慈便已经将那些脉案抽了出来,一卷一卷展开,细细地铺在地面上。

    阿若看着她这样做,倒是有些好奇,也蹲下身子,歪着毛绒绒的小脑袋,很是看了一会儿,才抬头复看着长孙慈,问道:“阿慈姐姐,你为何要将这些东西都展开来呢?”

    “你师祖是个很谨慎的人。”

    长孙慈手上不停,一边儿回答阿若,一边儿慢慢地展着脉案:“所以,他若有什么要紧的事儿需要记下来,但又不能记在明处让别人知道的话……就一定会在文字上下些手脚。”

    一边说,长孙慈一边将手中最后一卷被挑出来的脉案展开,细细地平铺在地面上。

    阿若看着铺了满地的竹简,倒觉得很是好顽,甚至还笑嘻嘻地拍了拍手,问道:“阿慈姐姐,阿慈姐姐,你待会儿若是不想用这脉案了,能不能让我在这上面打个滚儿呢?这样多的脉案铺了一地,怎么好似张竹条拼出来的大席……”

    “好呀。”长孙慈抬头,对着她抿嘴一笑,目光中满是温柔疼爱:“不过,你得仔细着,莫叫身上沾着水上去顽——这上面的墨若是浸了水,可是要糊你一身的。”

    阿若自然懂得,连声叫好,又一发奋力站起,迈着两条小短腿跑到长孙慈身边,一味讨好卖乖道:“阿慈姐姐,你要找什么,也与我说一说罢?我们两个人找,总是比你一个人找着来得快些。”

    长孙慈想了想,便指着脉案旁的标记道:“也好。你可帮我找一找,那些开皇元年与仁寿末年的脉案罢?”

    “开皇元年?仁寿末年?男子,还是女子呢?”阿若以小指点了点下巴,把这八个字只在口中重复了一遍,便又问。

    长孙慈一怔,笑吟吟道:“男子。正值青壮年的男子。”

    很快,在熟知孙思邈记录脉案习惯的阿若帮忙下,长孙慈便将这两年份里所有的男子脉案,统统挑了出来。只是……

    “便只有这些了吗?”长孙慈皱着眉,略带沉思地看着阿若。

    阿若点点头,嗯了一声,眨眨眼道:“阿慈姐姐,是不是这些脉案,都不是你要的呢?”

    “嗯。眼下看来……的确都不是我要的……”长孙慈微思片刻,突然轻声道:“对了,我看你刚刚整理的时候,顺手也把一拨女子脉案给理到了一边。是不是里面也有些女子的脉案与这两个年份相同?”

    “是。”阿若点头,蹲在地上也不起身,转个头就将另外一叠子脉案推到了长孙慈面前:“就是这些了。我怕着姐姐要的是这些,所以就备上了。”

    看着这个机灵乖巧的孩子,长孙慈实在是忍不住心中的喜爱之意,笑吟吟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又取了那些脉案来看。

    很快,她便在中间挑出了一份脉案,指着上面的一处药方,问阿若道:“阿若,你看这个。我记得没错的话,这方子,多是用在男子身上的罢?”

    阿若正不知从何处摸了一个果子来啃着。闻得长孙慈这句话儿。立刻便探头上去,看了一眼,笑道:“师傅真是老糊涂了……这个方子虽然也是补中益气的。可里面的药却多都是给男子用的。他定是将这病人的名字记错了。穆意,穆意……咦?这病人的名字,好生熟悉。”

    阿若眨眨水灵灵的大眼,将大大的果子往口中一塞,叼着。便转头去扒拉其他的脉案。很快,就又被她扒拉出了另外一份来——

    她立刻举给长孙慈看。长孙慈只瞧了一眼,便心中了然:“这是……”

    “解毒的方子。只怕这位穆意,是服了什么很不得的毒药呢!”阿若将竹简交给长孙慈过目,自己则是拿着果子又继续啃啃啃。

    长孙慈只看了两眼,听得她这般说,不由生出几分好奇,眨着眼问:“何来此说?”

    “你看,我们家师祖在上面涂涂改改,做了多少次修改。只一味人参的用量,便改了五次之多,且一次比一次下得重。说明这位病人,可是被什么很不得了的毒给伤了本元。竟要靠着这么霸道的药量,才能扶得住了。”

    长孙慈闻言,眉目黯然:“也许,他还真得靠着这样东西,才能躲过那杯鸩酒……”

    “什么酒?”阿若没听清楚头一个字,不由好奇地追问了一声:“这毒是下在什么酒里的么?”

    长孙慈立刻便笑成了一朵花,伸手拍拍她的小脑袋:“多半是。不然,又怎么能让那位向来讲究的人物,甘心情愿地喝了呢。”

    “那位人物?那位人物很了不起么?”阿若忍不住哼哼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看不得长孙慈这般夸赞其他的人:“若真是这么了不起,为何又要找着我师祖来相救呢!”

    “也许因为他所中之毒,唯你师祖能解呢?”

    长孙慈不再多言,只是小心翼翼地收起了那两卷脉案,又一迭声地催着阿若帮自己再好好找一找,看看到底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地方,还有这人的脉案。

    阿若不情愿地撇了撇嘴,但看看长孙慈,又只能乖乖地去帮她找。很快,便将这叫穆意的脉案,全部找了出来。堆放在一处。

    而此时,长孙慈也仔细地用其他的脉案补上了空缺,并体贴地一张张将脉案翻了过来,只把无字的一面朝上——她可还记得,自己答应了这小丫头,要给她布张席子玩的。

    果然,阿若原本嘟得高高的小嘴,在看到长孙慈铺好的大席后,欢呼一声扑了上去,划动着手脚,滚来滚去,玩个不易乐乎。

    而长孙慈则是笑吟吟地拍了拍她的后背,便也在席边坐下,拿起那些脉案,逐字逐句地开始看了起来。

    “姐姐,你在看什么?”

    在席上滚了一回之后,阿若便懒洋洋地趴过来,将小脑袋支在长孙慈肩膀上,好奇地越过肩头,往下看着竹简上的文字。

    长孙慈回头看看阿若,一笑:“我?我在看倾国的宝藏。”

    宝藏?

    阿若瞪大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