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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昕伊疑惑地看着石天霖湿润的眼角,“我病得很重吗?是你把我送到医院来的?”
“我那天看你离开的时候情绪不对,开完会后想打电话安慰你几句,但是一直没有接听。”他的双手相互揉搓着,“第二天清早又打了几次,还是没有人接。我挺担心你的,叫了肖婉紫带我去你家,直接撞门进去。你在床上昏睡,摸你的额头烫得吓人,我们把你送到医院,发高烧41度,整整昏迷了一天一夜,一直说胡话。”
“太谢谢石队了。”她费力地笑了笑,“要不是你们及时赶到,可能我就完蛋了。”
“没那么严重,烧退了就好,年轻人身体恢复快,今天应该就可以回家休息了。”石天霖站起身来,“你好好休息,晚点肖婉紫会来陪你,我局里还有事,得先走了。”
颜昕伊点点头,“快去忙吧,等我好了再请你吃饭表示感谢。”
石天霖走后,颜昕伊又昏昏沉沉地睡去,再醒来时,陪在身旁的已换成了肖婉紫。
她觉得精神好多了,从床上坐了起来。
肖婉紫给她带了一份粥当早餐,她从前天晚上开始就没有吃任何东西,这会儿觉得饿极了,接过碗和小勺子,大口吃起来。
“昕伊,你得好好谢谢石队,是他救了你的命。”肖婉紫看着她吃了一会儿,忽然说。
“你来之前我已经感谢过了。”颜昕伊忙着喝粥,没留意到她的语气有些异常。
“昕伊……”肖婉紫迟疑稍许,还是开了口,“我觉得石队他……好像对你……怎么说呢……他是不是爱上你了。”
颜昕伊大吃了一惊,抬头望着肖婉紫,“为什么这么说?”
“那晚你被撤出专案组,离开后,我就感觉到石队的情绪非常低落,心不在焉的。昨天清晨5点多,我就被他的电话吵醒了,他很着急,担心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手机都没接听。我说应该是在睡觉没听见,但他说他很了解你,以前半夜给你打电话,你都能很快接听。就算离开了专案组,你还有其他工作,像你责任心这么强的人,不会无缘无故不接电话。”肖婉紫很是感慨,“结果真的被他说中了,我带他去了你家,敲了老半天门都没有反应,他直接把木门给撞开,进去就见你在床上昏睡不醒,他立即抱起你冲下楼,开车送你去医院。我是没法形容出他当时的那种担心和着急,他一定是把你当做非常重要的人,才会有那样的反应。”
颜昕伊还没有说话,肖婉紫叹息了一声,又自顾着往下说:“可是石队再爱你,他也是有家有口的人啊,我知道你肯定不会当小三的。你看上钟恪南,他偏偏又犯了罪。唉,这都是什么事嘛,男人怎么都这么不靠谱……”她意识到话有不妥,及时住了嘴。
颜昕伊的睫毛闪了闪,陷入一份深深的沉思里。
“对了。”肖婉紫打断了她的思绪,“今天我在公安局门口碰到钟恪南的助理,叫骆舒雯,到公安局来找你。保安不让她进去,她就在那儿纠缠不休。那女人真让人讨厌,盛气凌人的,我告诉她你病了没上班,她居然骂你是缩头乌龟,钟恪南出了事就躲得远远的,还装病。”
“后来呢?”颜昕伊问。
“后来她自讨没趣,走了呗。”肖婉紫对骆舒雯相当不满,“还以为公安局是她家,想进就进啊,跟个神经病似的。”
颜昕伊觉得心里酸酸涩涩,喉中有个坚硬的硬块。骆舒雯为了钟恪南,不惜闹到公安局来。而她身为警察,却什么也无法为他做。她甚至对钟恪南,对自己都产生了怀疑,怀疑就如卢睿刚所说的,钟恪南是在利用她,一步步的误导她完成错误的画像。之前自己推测的内奸,其实就是钟恪南。但是生了一场病,经过那样一次大恸后,她反而觉得心头舒畅多了,堵塞在那儿的一股郁结之气,似乎也舒散开来了。
晚上肖婉紫送颜昕伊回家,她们看到骆舒雯站在门口,走道昏暗的光线投在她的脸上,留下深深浅浅的阴影。
“居然找到这里来了!”肖婉紫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你还有完没完啊,简直不可理喻。”
骆舒雯并不理会肖婉紫,只是眼光死死地盯着颜昕伊。
“你先回去吧,我跟她谈谈。”颜昕伊对杨璐青说。
“可是那女人看起来很不好对付呢。”肖婉紫不放心。
“没关系的,我以前跟她打过交道。”颜昕伊反过来安慰她,“放心吧,我有办法对付她。”
肖婉紫瞪了骆舒雯一眼,又叹了口气,“好吧,那你自己当心点,我先走了。”
肖婉紫走后,颜昕伊开门让骆舒雯进屋。“请坐。”她自己先坐下,用手指了指旁边的木质沙发,“我刚从医院回来,家里连开水都没有,没法请你喝水。”
“不必了。”骆舒雯也不坐,走到她面前,冷冷地俯视她,“我就是想问你,钟恪南到底犯了什么罪?”
“这个我现在不能透露。”颜昕伊反问,“你是他的助理,经常跟在他身边,有察觉到他什么不寻常的举动吗?”
骆舒雯挺立在那儿,眼光幽暗,“你们的其他警察已经找过我,我不想再说废话。钟恪南出了那么大的事儿,你不想办法让他出来,却装病不上班,他真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你这样的女人!”
颜昕伊的眼里掠过一抹受伤的、深刻的悲哀,她按捺住了自己,“你太天真了,如果没有证据,不可能抓他。这是法治社会,一切都要按程序来,我没有那么大的能耐,也用不着装病。”
“什么证据?”骆舒雯追问。
颜昕伊略微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骆舒雯经常在钟恪南身边,或许她会知道些什么,“他的贴身玉坠,掉落在了凶案现场。”
“玉坠?”骆舒雯呆了呆,“什么玉坠?”
“就是他戴在脖子上的玉坠链子?”颜昕伊立即瞧出她的神色不对,“你见过吗?”
骆舒雯的嘴唇上一点儿血色都没有了。“我……没见过。”她否认着,但抑制不住那急促的呼吸。
“请你说实话!”颜昕伊霍然起身,神色俱厉,“那块玉坠,直接关系到恪南是否有罪,如果你真心想救他,就把知道的都说出来。”
骆舒雯被颜昕伊的话震慑住了,室内突然间陷入一份死般的寂静里。骆舒雯站在那儿动也不动,嘴唇在微微颤抖着,好半晌才缓缓开口:“玉坠……是我拿走的……但是后来丢了……”
“到底怎么回事?”颜昕伊急问。
“我不想跟你解释什么。”骆舒雯仍勉强维持着她的骄傲,“总之,玉坠肯定不是他自己掉落在凶案现场。”
颜昕伊耐着性子,怒火已经在她的胸口升腾,“那就请你把丢玉坠的经过详细说明,你从哪里拿的玉坠,之后都去了什么地方,见过什么人,有可能遗落在哪里。这很重要,你必须说明!”
“从钟恪南身上拿的,就是从他的脖子上取下来。”骆舒雯的语气里带着种挑衅的味道,“之后我一直带在身上,离开公司的时候还在。后来我去了叶家别墅,在那里翻包的时候就找不到玉坠了,可能是掉在路上了。”
颜昕伊皱着眉研究她,像在看一个怪物,“从你进入叶家,到发现玉坠不见了之前,跟什么人在一起,有没有离开过你的包?”
骆舒雯被颜昕伊看得有些心慌意乱,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去,“我跟叶明超的妈妈在一起……离开过,我去了一趟洗手间……”她忽的抬起头来,眼里透出惊异之色,“难道你怀疑是叶明超的妈妈拿走的?不可能,我那玉坠原本就是要给她的……”
她倏然住了口,嘴唇紧闭着,面颊白得像一张纸。
钟恪南躺在看守所的小床上,他深陷噩梦中,眉头紧蹙,嘴唇紧闭,肌肉僵硬而紧绷。他一下子梦到颜昕伊被大火吞噬,绝望地呼救。一下子又梦到卢睿刚,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猖狂大笑,“你还是斗不过我,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一下子,又变成了骆舒雯,“我既然得不到你,就要毁灭你!”她忽忽如狂,手持一把刀,用力插入了他的胸膛……”
他像弹簧般从床上跳了起来,惊醒了,满头都是冷汗。夜已深,四周的鼾声此起彼伏,难闻的霉味扑鼻而来。他和其他14名嫌疑犯挤在一个20平米的房间里,房间长期见不到太阳。进来几天,他已经适应了看守所的环境,他被剃了头发,穿上一件带有编码的马甲,然后进了新兵仓。所谓新兵仓,里面都是被抓进来不满15天的嫌疑犯,要先学习规矩和规定。这里的生活很有规律,每天早晨6点起床,晚上9点睡觉,上午下午各有一次放风,就是离开监室出去透透气,晒晒太阳,一次30分钟。对于他这样经常熬夜加班的人而言,生活作息倒是难得的变得有规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