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江元芷有个大秘密

沉舟钓雪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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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开的瞬间,里外无不心惊肉跳。

    锦宁堂,是老夫人的居所。

    自从老伯爷去后,此处便代表了伯府最大权威。是什么人,竟敢在这里怒声呼喝,甚至还踹门!

    当然是,除了清平伯,再无人能够如此了。

    江元芷伏在老夫人膝头,侧身抬眼,怯怯地朝那门口看去。

    打一眼见到的便是清平伯高大挺拔的身影,他背光而立,身后阳光刺目得使人只觉空气都仿佛稀薄起来。

    再定睛一看,清平伯身边却端立着一名少女。

    这少女瘦悄悄一把身子骨,纤腰削肩,目如璨星。

    虽有极弱的身形,却竟然又有极其明亮飞扬的风度神采。

    江元芷不由得“啊”一声,身躯后仰,一下子跌进了老夫人的怀里。

    她瞪大了眼,目中的惊恐不受控制,自然流露,虽然她很快收敛,却也仍然被江琬一下子就扫入了眼中。

    老夫人却并没有注意到她神情的变化,只一把搂住她,微抬下巴看向门边的清平伯,也是怒声:“怎么?老身好不得吗?江继庸,你是疯了不成?”

    清平伯,名江承,字继庸。

    突然归家的清平伯虽然使老夫人心惊,但她作为伯府辈分最大的老封君,也自有她的底气在。

    “夫人。”清平伯却并不应答老夫人,只转头看向伯夫人,“你女儿失散十三年,是命运作祟。若跌下悬崖死了,也只怪命运?”

    伯夫人从清平伯出现,就先是身躯微微一颤。这时清平伯向她问话,她立刻便痴痴凝望过来,眼中也含了水光。

    “夫君……”伯夫人凄楚道,“妾身也并不愿如此,然则世事难料,我儿偏遭了此厄运,我……妾身又能如何?”

    说着,她泪珠滚落眼眶。

    她肤色白细,如腻鹅脂,尖巧的下颔线衬得脸蛋儿竟仿佛连巴掌大都不曾有。

    虽说是有了些年纪,可美人垂泪,依旧如梨花带雨,风悄露白。

    清平伯却是个不解风情的鲁男子,只是冷笑:“你是不能如何!你既不能如何,得了消息时,为何不告知于我?”

    伯夫人却不敢说这是老夫人吩咐的,只默默垂泪。无数伤心,满腹委屈,一声也不能言说。

    她何其苦?

    清平伯:“……”

    他娘的,气死了!

    不,丢死个人了!

    清平伯有点不敢往江琬那边去看,他烦躁地将手背在身后紧紧捏了下拳,又看向伏在老夫人怀里的江元芷。

    同样是十三岁,江琬瘦得跟个豆芽菜似的,江元芷却被如珠如宝地养大,只见骨肉匀停,丰减有度。从头发丝到鞋底板,都分明透着富贵乡里的丰足。

    纵使清平伯粗枝大叶惯了,这一刻竟也从心底里为江琬生出了几分不平。

    凭什么?

    他压着怒火道:“母亲,我们家的孩儿,人家还回来了。人家的女儿,我们是不是也该还回去?”

    老夫人只搂着江元芷,满是不可思议地看向清平伯道:“还回去?还什么?你……江承,你叫我把元娘送到通州乡下去?你……”

    她指了指清平伯,又愤怒地一拍身旁桌几:“就那乡下破落户,竟还想养我伯府的明珠?”

    清平伯冷笑回:“那乡下的破落户难道还没养过我伯府明珠不成?真的都养了十三年,再养个假的又如何?”

    话音落下,江元芷紧抱着老夫人,身躯又颤了颤。

    老夫人顿时心痛难当,回视清平伯,厉声说:“你……如此心狠,果然是天生狼性!当年……”

    说到这里,她猛地顿了顿,仿佛失言般扭了扭头,才又微微放缓声音道:“江承,那孩子左右也回不来了,你又何必非得把元娘从我身旁夺走?你真要挖我的心吗?”

    她的语调放缓,又显出几分凄凉来。

    可是清平伯却并没有动容。

    江琬就在他身边站了这么久,眼下这厅堂中,她的亲生母亲和祖母却只是口口声声说她“没了”。

    虽然这也有清平伯并没有及时说明她身份的缘故在,但也显得足够荒唐。

    江琬的身份其实并不难猜,尤其是,她的确生着一张与已故老伯爷十分相似的脸。

    可伯夫人认不出她,老夫人也认不出她。

    她们都对她视而不见!

    清平伯只觉得胸中一口郁气淤堵,他“呵”一声笑:“成,母亲既非要留这孩子在身旁作伴,那便留下也无妨。只是明日我需得去改族谱,我身旁这个,琬娘……”

    他叫江琬。

    江琬一直安安静静站在他身边,既不因老夫人对江元芷的偏爱而生妒,也不因伯夫人的糊涂而难堪。

    清平伯喊她,她便清清脆脆应一声:“阿爹。”

    清平伯沉声道:“母亲,夫人,我的女儿,琬娘,我自己带回来了。”

    我的女儿,我自己带回来了!

    这话一出,才真是在厅堂内外,掀起了一阵飓风。

    原本因为几个主子争执,而一个个都恨不得把头埋进胸口里去的下人们,这时都忍不住纷纷抬头,悄悄打量江琬。

    江琬坦荡从容,由得人看。

    老夫人的目光震惊又锋利,伯夫人的目光惊喜又凄惶。

    清平伯用不容拒绝的语气说:“明日,我便召集族老开祠堂,琬娘是我嫡女,自然要记入族谱。元娘非我亲女,也必得从族谱抹去!”

    老夫人惊叫一声:“江承!”

    清平伯的决定根本由不得任何人反对,他心烦气躁的,实在不愿在此多留,便说:“竹涟水房我会着人收拾出来,便做琬娘居所。今后琬娘由我亲自教养!”

    竹涟水房就在前院与后院相接的地方,占地宽绰,风景幽雅。最妙的是,竹涟水房修筑在水中,夏日里幽竹伴水,真是清爽无限。

    往常竹涟水房闲置居多,只在夏日时偶尔开放,也多只用来招待贵客。

    上回江元芷说想住到竹涟水房去,都被老夫人拒了呢。

    清平伯却要将竹涟水房给江琬,老夫人便也要提出反对。

    可反对的话到了嘴边,她转念又一想:竹涟水房在夏日时是清爽幽雅,可眼下可是深秋了!

    从秋到冬,再过些日子几场大雪一下,住这里头的人可不是要被冻死去?

    想到这里,老夫人的话便收了回去。

    她嘴角噙了一抹笑,看着清平伯似还含怒带忿地,带着江琬离去,心中又想:“多傻,不被女性长辈教养,却被父亲浑带着长大,往后能有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