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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回到殿内不久,唐芒抱着一包东西突然上门来了。
她顶着两人见鬼似的的目光走进来,不好意思极了,缓慢的将一包东西放在桌上,“大师叔、薛师兄,我是来看……云昭的。”
她说着眼角还向内殿瞟,明知道什么也看不到,心里还有点失望。
唐芒将一包东西展开,全是精美的瓷瓶玉罐,是唐邈听说了灵应的事,托人给她捎来的,她也没收拾,一股脑都拿了过来。
“这些是上好的伤药,给云昭用着,没准儿能好的快些。”唐芒说完,看见愣愣的桃源和薛无至,脸一下子烧红了。
她也知道自己突然转变的态度怪异,于是一说完就低着头要走。
薛无至回过身,快走几步上去叫住唐芒,“谢谢你,唐师妹,但是云昭现在在邱长老那里呢,我会代你转告她的,伤药也会送去邱长老那里。”
“不、不用转告。”唐芒越说越乱,干笑着摆摆手,随后跑走了。
桃源摇摇头不解。
好像自从崖底回来,这些娃娃们一个两个都古古怪怪的。
云昭内外俱伤,养了三日,迷迷糊糊的大烧小烧不断,每日只有半个时辰是清醒着的。
好在邱师姑医术高超,用药也都是珍贵绝妙的。过了四五日,她的右手完全消了肿,偶尔也能使力,人也有精神了不少。
薛无至每天来回奔忙练功和看云昭,中间还要跟着邱师姑去程霄的观里探望见珩。每回去给见珩换扎带的时候,邱师姑都叹着说这孩子也真是吃了不少苦,虽然是个男孩子,身子骨实则比寻常女孩儿还要差些。
程霄急功近利,最爱和桃源比弟子出息,不喜这孩子没天赋底子又弱,也是有些缘故的。
薛无至不大明白,问邱师姑,“为何见珩的身体听起来这样差?他胖乎乎的,我以为他身子是养得极好的。”
邱师姑白了他一眼,“你呀,桃源师兄娇生惯养着你的,你平常除了练功他要求刻苦些,旁的可是什么肮脏龌龊也没接触过的。”
“云昭那娃娃身体也算强健,应该从前也是被很好的照顾的。至于见珩……你可听过有人能饿成胖子?”
饿成胖子?薛无至愣了愣。
邱师姑叹了口气,没想多说,拉着见珩的手想给他擦擦,却见小胖子手上抓着一块黑木板,指甲扣得死紧,怎么也扳不开。
邱如没想硬掰,既不碍事也就算了,由他抓着,收拾了药箱就带着薛无至离开。
两人走了没多久,见珩衣领内就钻出一道青色的光。青光落在地上化成人形,他伸手去拿见珩手里的木头,轻轻一抽就到手了。
枕鲲将木头拿在手里闭着眼睛感受了一番,随即扯着苍白的唇笑了笑,重新将木头塞回见珩手里。
“小胖子,届时……可别说我还欠你。”
……
云昭彻底清醒,也能下床的时候,薛无至高兴极了,要将她迁回青阳观里。
“师兄,”云昭活动了一下手腕,还有些酸疼,想来近期是拿不了重物了,“师父呢,我瞧他都没来看过我,是不是恼我了?”
薛无至纤长的手指替她打着披风上的绳结,闻言笑了,“师父先前天天来看你,知道你醒了反而不来了……想必是恼你了吧,你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还害得他把青玄符赔了进去。”
云昭随他往外走着,看到迎面的邱如,恭恭敬敬的行了礼谢过医治之恩。邱如见她也大好了,放心让两人回青阳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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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玄符?”云昭与薛无至走的远些才开口问,当年在太清与师父初见时,他是怎样宝贝这符,云昭都历历在目,此刻不由得惊讶自责。
薛无至知道桃源肉疼的两晚没睡着觉,拍了拍云昭的肩膀,“你回去别再莽撞,让师父忧心就是……你说说你,竟然自作主张引伏山大阵的法雷下来,伤到自己可怎么办?”
薛无至无奈得捏了下少女的脸,触感宛若羊脂玉料,烫到了一般缩回了手,长睫敛下来遮住了眼中的情绪,“你的小狐也取名九思,却也不能提醒你凡事谨慎而为。”
云昭刚要解释那是没办法的办法,闻言愣了愣,想起了第一个说这话的人。她的心情复又有些低落,“那是云七师兄替九思取的。”
薛无至怔了怔。
云昭突然咦了一声,两人抬头,看见青阳观墙外转角处匆匆飞过的粉色裙裾。
唐芒?
薛无至温声解释了一番,云昭才知道唐芒日日都偷偷来看她,还送了许多名贵药材,只是总不肯大方的来,总是躲躲藏藏的。
女孩子是明白女孩子的心事的,云昭猜唐芒的转变应该是因为自己救了她,而躲躲藏藏,大概是因为之前敌对,突然之间和好有些不好意思吧。
她没太在意,既然唐芒不好意思现身,自己也不能戳破人家。
两人进了殿之后,薛无至揽下她的包袱笑嘻嘻的,“我替你拿回去罢,不过师父那里,你还是自己去,我可不想再挨回骂。”
云昭失笑,这会子薛无至又变回了那个有些不着调的师兄。
她看着少年带着明亮的笑容走远,笑着摇摇头往桃源的书房走。
书房门是开着的,案上还有纸墨,不过房间里却空无一人。
云昭走进去,手搭在楠木的置物架子上,指尖沾了一层薄薄的灰。她心里暗叹师父这么大年纪了也没个师娘照顾,自己也不拘小节不在意这些,叫外人看见了,谁会信这等不修边幅的老头儿是灵应的大长老?
她噗嗤一声笑了,拿了白布细细的去擦架子上的器物和灰尘。
恍惚间心里又想起佐天门里的师父,云岩也不怎么在意外物细节,可照料她却是照料的极好的,自己的袍子后面歪歪扭扭的“蜈蚣”都不管,却会给她缝小荷包小老虎。
云昭不禁感叹,自己何德何能碰到这样好的两个人,一个如父,一个为师。
她擦完架子将白布收起来,眼睛又瞥到案上的纸张。师父似乎在写信,写到一半,人不知去哪儿了。
云昭凑过去,人都对自己的名字格外敏感,于是她一眼就看到了那句话。
——至昭衡徒也。
这是什么意思呢?她猜想着。
至,无至;昭,云昭;衡,永远。无至和云昭永远是我的徒弟?
还是……至,足够;昭,光明磊落;衡,才。
——足够光明磊落的才是我的徒弟?
她挠着脑袋,这时桃源走进来了,一把抽走了纸张,云昭只恍然看到一个不知是“万”还是“方”的字。
“师父,”云昭笑嘻嘻的缠过去问,“至昭衡徒也是什么意思啊?”
“你这小儿!”桃源老脸一红,感觉在小辈面前有些失面子,“居然偷看你师父的家书!”
“家书?”云昭像个好奇宝宝,忘记了自己是来向师父请罪的,追着问,“师父的家乡在哪里?为什么没见师父提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