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灵应

纳尔好挑食啊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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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掌教……”

    唐邈正要开口阻止,被重乾轻飘飘的一个眼刀子给噎住了。

    “既然有人提出来了……还有想要自荐过去的弟子吗?”重乾食指点着桌子,扫视着殿中的弟子们。

    唐芒左右四顾都没人站出来,颤巍巍的举起一只手来,“掌教,我……”

    “胡闹!”唐邈大声喝止,余光不断地往张抱青那处瞟,“你这……”

    “松元,让她说。”重乾听了手里的动作,微微抬手示意唐芒继续。

    “我也想去……”

    唐芒不敢对上父亲的眼光,可她又没办法,昨天被张箐师兄都吓死了,一想到张箐醒来,她都不敢也不知道如何再与他相处。

    而且……她偷偷的看了两眼桃源身边的白衣少年。

    “弟子素闻灵应派有许多利于女子修行的剑术道法,而且我总在掌教和父亲的羽翼下,无法独立修行进步,所以想磨炼一下自己。”

    “你娘第一个不同意,你说什么屁话!你……”

    唐邈急得都冒了汗,恨不得上去捂唐芒的嘴,自从大女夭亡,他们夫妻两把这个小女儿可是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你何曾自己出过家门!”

    唐芒只觉得自己说什么,父亲就马上打自己的脸,没面子极了。她余光看到薛无至在看这边,脸一红,重重向重乾一拜,“请掌教成全!”

    重乾目光晦暗,看了唐芒许久,看得她心里都忐忑起来,才慢慢点了下头。

    “可以。”

    唐邈听在耳朵里只犹如晴天霹雳,又不敢公然与重乾反驳,只能默默忍下来,想着一会儿再求情商量……也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还有谁想去?”

    见珩从云昭提出来要去灵应时就开始踟蹰不安,这会儿衣角都被捏得皱巴巴的,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挪步站出去,“我,我也想去……”

    云昭有些惊讶,“小栓……”

    “你叫什么名字?”

    上首的老人看起来不太在意,问了一句便将目光转开。

    “我,我叫王见珩!”见珩有些紧张得攥着手,“这个名字还是您……”

    “行了,”老人理了理袍子站起来,没什么表情得看了唐邈一眼,“其他人都退下吧,云昭留一下。”

    见珩有些尴尬的搓了搓手,但想到被掌门同意了,又十分开心,朗声说了句:“谢谢掌教成全!”

    重乾顿了下,这才多看了胖墩两眼,点了个头。

    声音有点大,惹得弟子们的目光全落在见珩身上,他又不好意思起来,脸红得要冒烟儿。

    弟子们纷纷退去,只留下云昭一人在殿里。

    她不明白重乾的用意,但还是恭恭敬敬的跪着,等候重乾发话。

    云昭等了半晌,正要抬头询问时,一本册子伸到了她面前。

    ——佐天录。

    她心里读了一遍,抬头看向面前的老人,“掌教这是……”

    重乾俯身拉着她起来,目光慈祥的落在她的脸上,“这才没几天,小昭就好像长大了些。”

    云昭被这句话说的一懵,继而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老人苍老坚硬的大掌抚在她发顶,令她突然想起了佐天门的师尊,一时眼眶就有些发酸,不知该说些什么。

    “老夫近来事多,没有照顾到你,你心里可会埋怨?”

    “不不,”云昭赶忙摇头,“您待弟子恩重如山,收留弟子回来,又替弟子安葬佐天门的一众亲人,弟子无以为报……”

    “芒儿说的对,灵应派适宜女子修行,你过去,对你也是好事。”老人一边说,一边拉着云昭缓缓走到阶旁座下,目光里的疼爱像是要溢出来,他轻轻地拍了拍云昭的肩膀,似乎十分欣慰。

    云昭想到自己先前还对“太清派不肯教她本事”颇有怨言,有些羞愧。

    十来岁的小孩儿心智不够成熟,一下棍子一下枣儿的,就被“打”的晕头转向。

    “这本《佐天录》是你师尊出事前一日托付给松元长老的,你师尊盼着能借太清的力量找到册中记载的宝剑……可惜老朽无能,未能圆你师尊的遗愿。”

    “今日,本座把它交还给你,愿你能了却你师尊这个心愿。”

    云昭有些懵懵的,心中的不解一闪而过,但未来得及多想。她听着重乾对自己说的话,只觉得这个老人对自己实在是仁至义尽。

    她起身便要拜谢,却被重乾阻住,拍着肩膀示意她坐下。

    “你要好好保管此书,届时找到了宝剑,也不算负你师尊所托。”

    “弟子明白。”她低头稳声答道。

    “在灵应山要照顾好自己,若有什么麻烦,你只管书信给本座。”

    云昭心里感激之情无法言表,只能向老人行了几个礼。

    老人只是慈祥得笑,看了她半晌,才缓缓一抬手。

    “去吧。”

    云昭心里铭记,拱手退下。

    重乾看着她的背影,直到那小小的身影消失在廊下很久,他才起身,慢慢往阶上的掌门之座走去。

    “出来吧。”

    帘后有黒髯紫袍的道人快步走出来,一脸急色,赫然是刚刚的唐邈。

    他拧着眉,十分不解的样子,“掌教,我们为何将好不容易得来的线索给了那小丫头去?”

    重乾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声音低沉而缓慢,“你问我为何?”

    他那双秃鹫般冰冷的眼睛落在唐邈身上,“那我倒要问问你,你为何找不到雌剑?”

    “我……”每每说到这件事,他就头也不敢抬,唐邈知道掌教最是不喜无用的人,而对于自己的忍耐……怕是要到了尽头。

    “那册子上根本就是黄全冶的流水账,一直到死,他都只顾着吹嘘夸大自己的生平……根本没写什么雌剑的下落。”

    唐邈不是狡辩,他是真抓破了脑袋。

    满册洋洋洒洒都是对自己的歌颂赞扬……他真的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重乾也看过,这倒是真的……只是他望着这没出息的唐邈,实在是嫌弃又上火,“唐芒要去,你便让他去。”

    “可是芒儿是我唯一的女儿了,我……”

    “女儿?你一家子的人头,现在都系在你女儿身上,你不明白吗?”重乾冷笑了一声。

    唐邈被这话惊得抬起头来,惶然对上了那双冰冷漠然的眼睛,浑身失力,如坠冰窖。

    是啊,所以是为了让唐芒,来“找”那柄剑。

    “如若你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是根烂草……”重乾负着手站起来,“本座费了这样大的力气……”

    重乾没有说完,唐邈却懂他的意思。

    如果冒这么大的风险,费这样大的力气还一无所获……张抱青是真的不会容他们一家了。

    “让唐芒盯紧点吧,她的眼睛可‘贵重’着呢。”重乾言下之意十分明白,厌恶的看了一眼跪着的唐邈,便挥袖离开了。

    只余唐邈跪在原地失了魂一般。

    ……

    云昭回弟子住处的时候,发现见珩正等在外面。

    胖墩脸红扑扑的,看到云昭回来,兴奋得招呼了一声。

    “小栓,”云昭有些歉疚,她心里猜得出来见珩是随着她去的,见珩对朋友义气,可她却疏忽了这个朋友,忘记也与他知会一声。

    “我很抱歉,我心里想着事,没来得及与你说……”

    见珩心里是有点不舒服的。

    但他当云昭是真朋友,她这样一解释,他便将那点儿不舒服丢到脑后去了,拍了拍胸脯笑着:“没事!你是我唯一的朋友,你走了,就没有人和我一起上下课吃饭聊天了,而且你对灵应派也不熟,万一有人欺负你,我还能和你做个伴!”

    见珩摸着后脑勺,还有些不好意思,“嘿嘿”傻乐。

    云昭眼眶有点发热,上去拉着见珩的手往屋子里走,“你也是我唯一的朋友,你能一起去,我真的很高兴!”

    胖墩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

    见珩没什么身外物,除了两件比较新的袍子他舍不得丢,便装着一起带上了。

    而云昭来得时间不长,她更是没有什么东西,只是妥帖放好了《佐天书》,又捎上了不知何时回来的小九。

    小九这回睡得比任何一次都要沉,云昭拍了两回都叫不醒,皱起了眉。

    “我抱着吧。”见珩赶忙将它抱起来,他知道云昭不喜这小狐,可是小狐看着像小狗崽一样可怜可爱,他不忍心,害怕云昭一烦就将它丢了。

    云昭没说什么,小狐却在他怀里皱着尖鼻子哼唧起来,似乎不是很喜欢陌生的味道。

    “我要回环塘镇一趟取东西,”云昭想起来,柔声同见珩说:“我先去同桃源道长打个招呼。”

    “那,我我也跟你去一趟吧!这样,这样好有个照应。”小胖子咧着嘴摸摸脑袋,比手画脚的,“我们是朋友嘛,你一个人,不、不安全。”

    云昭攥了攥见珩的胖手,笑着点点头。

    桃源听到两个孩子的请求,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只是多嘱咐了几句注意安全,便允了他们晚几日过去。

    云昭转头,看到经过的薛无至,便上前两步抓住他的袖子,“薛师兄!”

    薛无至转过头,看到是云昭,眼里也染上笑意。

    “小友,欢迎你来灵应呀!”

    云昭也笑,有些腼腆,从怀里拿了那块儿“传音玉”出来递过去,“谢谢,这个还给你。”

    薛无至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个物件儿落在云昭那里,但他没有伸手接过来,只是摸了摸头,“我差点忘了这玉,不过我听你和师傅说要去趟通江,你还是先拿着罢,回来再给我也行。”

    云昭不好意思极了,再三推辞。

    “拿着罢,你两个小孩儿过去,我和师父会不放心的。”

    “谢谢你,薛师兄。”她笑笑,也没再坚持。

    薛无至看着小姑娘被风吹乱的额发,她的脸蛋也泛着红,像某种毛绒绒的可爱小动物,心思一动,已经伸手替她抚平了乱发,“不用谢呀,云师妹。”

    云昭一愣,没躲过去,被他实实在在的摸了下头。

    她看着薛无至纤尘不染的白衣,突然鼻子一酸,就抬起手臂用力揉了下眼睛。

    桃源看着小姑娘低头离去,叹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