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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部分鲛人开始打道回府,时间不多了。
“现在,就从右侧往海湾去。”雨鹙的声音毋容置疑,他看似心如磐石,实际上右手一直搭在左手上,修剪得很好的指甲陷入皮肉,留下紫白的掐痕。
但是他不能乱,如果真的如雨戒所说,那么鲛人就会截住他们,到那时候,一个人都别想逃。所以,现在是最佳的撤离时间,他的计划一直到现在都很妥当,很快这接近一百个人,就能脱离魔窟了。
他居高临下可以看清之子质问雨戒的身影,他的精神系能力是单向的,之子想要找他只能靠喊,而那会暴露很多东西,所以她只能找雨戒。雨鹙厌烦地皱了皱眉,他不喜欢有人在计划中节外生枝,如果之子继续这样,同样会拖垮进度。
“让她闭上嘴,乖乖听话。”雨鹙的声音里带上冷硬,他对雨戒命令道,“往海湾去,我会指引你们避开鲛人。”
几秒后,雨鹙满意地看着四个人各自带着俘虏们从不同方向往海湾赶去。他们最终会在阿如和阿姝原先所在的岸边会合,到那时候,大部分鲛人都已经撤离,这些人会安全地离开鲛人巢穴。
乞烛和鲛王打得难舍难分,不过他没有杀死它,因为那样做会让鲛人群龙无首,那就太过火了。阴阳海已经够乱了,没必要再乱一些。菍子下水以后和几只鲛人缠斗几下就离开了,一批鲛人追了过去。至于活跃在岸上的雨散,照计划他会跟着乞烛走。
让雨鹙稍感不安的是樨,他此刻不断攻击水中的鲛人,但这样也会消耗他大量的浮气,那样可能最终导致他身体虚脱无力。更让他不解的是,樨下水以后居然还没有拿出活鳃,莫非他的活鳃丢了吗?
雨鹙猜得没错,樨早在被漩涡卷进顼脉内部时,就把活鳃丢了,因为他以为那是一次性的。
一切如他计划的那样,当乞烛和雨散假意撤离以后,就有大部分鲛人离开海湾,毕竟它们的巢穴被搞得一团乱,它们见入侵者基本跑了,就把心思放在了自己的小窝上。雨戒等人路上出了一些小麻烦,不过那并不影响整体的计划。
能救几个是几个,雨戒现在也看开了,她和乞烛留下的真身对视一眼,引导被解救的俘虏们一批批下水离开。
愤怒的鲛人这时候才幡然醒悟,它们被耍了,而且现在耍它们的人就在眼前。
但是鲛人之间情报时效性不好,等鲛人下水追杀时,他们基本上已经从巢穴出入口离开了。在雨鹙最后的安排中,樨独自一人堵在出入口前,这个口子不宽,鲛人围堵他占不到数量上的便宜。
鲛王在岸上看着自己族人屡屡吃瘪,勃然大怒,它意识到樨是在拖延时间,好让所有人逃到安全距离。但是它想不通一个少年能有这么大的能耐,和那么大量的浮气。
它决定亲自解决他。
谁也不知道樨此刻已经是强弩之末,不过好在,雨鹙及时告知他:“可以了,过来吧。”
一直逞能的樨感觉他此刻的声音仿佛天籁,用三爻龙挂吹开意欲钻进出入口的几只鲛人,从水中钻了出来,朝雨鹙的方向飞去。
鲛王诧异地抬起头,它这时才注意到原来高峰上居然还有一个少年,总算明白这些少男少女是如何如有神助,瞒着他们带走那么多人的,原来是有人暗中操纵!它感觉自己快要气得爆炸了,樨仿佛一只在空中滑翔的燕子,它知道自己追不上,尤其是它还不会飞。于是鲛王扬起脑袋,用最大的分贝开始吼叫。
从雨鹙那个距离听起来,这并不是吼叫,而是一种类似于吟唱的声音,仔细一听,其中果然能够分辩出音韵。
他的心脏一下子捏紧,看样子,属于计划的最后一部分,马上就要上演了。
在鲛王的吟唱中,那新月形的巢穴开始震动,方式有什么东西要从底下钻出。鲛人们一只接一只地跳下水,冒出头来观望。樨在空中也发觉出异常,咬咬牙加快了速度,落在了雨鹙面前。
他剧烈地喘着气,感觉四肢没有一点力气,手脚哆嗦得厉害。但是看着眼前的少年,他还是瞬间稳住了身形,至少在他面前站得笔直:“我来了。”
雨鹙看着他,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抬手按住了他那并不宽厚的双肩:“我们走吧。”
樨感觉胜利离自己不远了,两眼放光道:“我背你!”
他说着转身对雨鹙蹲下身子,却发现脚下的顼脉一侧居然开始向上抬升,高峰也随之偏移了。他脚下一滑,摔了下去。
雨鹙早有准备,抱住一块凸起的顼石,抖出一股空竹丝缠住樨的腰身,把他拉了回来。
“怎么回事?”樨慌乱地叫道。
“我感知到,鲛人巢穴之下,有一只巨大的活物。它一直处于休眠状态,我推测它受到了鲛人的控制。是鲛王的吟唱声唤醒了它。”
雨鹙看着下方的巨型海怪在鲛王的吟唱声中苏醒,那些鲛人的巢穴,包括他们所在这座顼石高峰,都不过是海怪后背上的丘壑。那只海怪发出第一声吼叫,洞顶的顼脉瑟瑟发抖。
那是一只儒艮形的怪兽,肉眼根本无法丈量它的尺寸,它开始尝试着从水中站起,成堆的宝物从它身上如同皮屑般落下,露出那与顼脉十分相似的皮肤。它身上也披着一种角质化的鳞甲,散发着青铜般的冷光,和顼脉说不出地般配。
鲛人和它相比,就仿佛蚂蚁和灰鼠,大小太过悬殊。
“我们走吧。”
雨鹙收回视线,这只儒艮可有的闹一阵子了。
樨背着雨鹙,从高峰上溜下来,借势准备起飞。
但是雨鹙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等一下!什么声音?”樨忽然惊呼道,他听到了夹杂了诸多杂音中的哭喊声,正如雨鹙所担心的那样,他立刻放弃了起飞。
雨鹙呼吸一顿:“没什么,有一部分人没来及救出来。”
“什么意思?”樨停下来,回头看他,“他们……走不了吗?”
“是的,以我们的能力,救不了那么多人。”雨鹙把脸埋在樨的后颈,少年身上微烫的温度给他些许安慰,此刻他卸下了原本的伪装,总算可以在樨身后懊恼一回。
手臂上指甲的掐痕还在隐隐作痛,他收紧了环着樨脖颈的手臂。
“你要怪,就怪我部署不力吧。”
樨眸光一闪,忙道:“这不怪你,但是……”
雨鹙猛然抬头,似乎收回了原先的脆弱:“我们走。”
樨嘴角一抽,把雨鹙放下来,雨鹙一早就知道他要这么做,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不可能的,救不了了。除非鹓鶵出手,否则没人管得了。你也看到了,连鲛人也逃了。我们再怎么愧疚也没用。”
“我……”樨一时气急,甩开了雨鹙的手,“那也要救!”
雨鹙看着他,儒艮的站立动作使它的后背正在一步步倾斜,大大小小的宝物和废墟从上面向他们脑门上砸来,但是他却置之不顾。他抬起手用空竹丝缠住樨的手腕,樨被他拉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樨猛一抬头,正对上雨鹙那对漆黑的双眸。
“别再无理取闹了,你这么做根本无济于事。你还剩下多少浮气?”雨鹙的话语和之前呵斥雨戒一样带着冷硬。
樨气愤地吼道:“你刚才明明也很愧疚,为什么现在还要阻拦我?”
他一说完,就在雨鹙脸上捕捉到一闪而过的痛苦动摇,但是雨鹙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既然在他面前已经暴露了心情,那就更不能在言辞上失去主动权。
“我是愧疚,但是这一切是我的布置,我有必要对你们每个人负责。”雨鹙直视着樨的双眼,眸底的暗色让樨眼中酸涩起来。
他确实没想过,雨鹙到底在想些什么。
雨鹙居高临下看着他们按照计划行动的时候,心里究竟在考虑些什么呢?
“当心!”
雨鹙忽然使劲一扯空竹丝,樨又一个踉跄,直直朝雨鹙扑过去,雨鹙自己也在闪避,根本没处躲闪。
他们从锥状的山上掉了下去,摔在一株珊瑚上。樨撞得很猛,磕破了嘴唇,涂了雨鹙一嘴的血。
原本所在的地方,被鲛王一掌锤裂,顼石的碎渣都蹦到雨鹙脸上了。
被樨压着的雨鹙赶紧把身上的人推开,他本想着樨浮气不足,自己该多担待些,不料樨爬起后却依旧站到自己身前。
“樨,别逞强!”他发急了,按照计划,樨体内的浮气只够带他们从巢穴飞出去。
但是着急之余,他也确实很感动。
樨对身边人强烈的保护欲望,给他带来的安全感,就像是条件反射。只要看到他的背影,似乎就安下心来。
可是他不打算就这样算了。
他也是个少年,他是樨最信赖的朋友,他也是本届状元之一,他如何能安于待在自己朋友身后?
他想要的,是和他并肩而行。
“我们走。”
他从后面拉着樨,和他一起落下珊瑚,琉璃金色配饰留在珊瑚的底部,折射出一抹暖色。鲛王不知这东西的用处,它眼里只有雨鹙和樨两人,不由分说跟着跳了下去。
樨想要上前迎战,雨鹙一把抓住他,凑在他耳边道:“待会儿,借着气浪起飞!”
樨想问为什么,而且雨鹙在耳边吹起的热风惹得耳廓一阵酥麻,他半张脸都红起来。这都是什么时候了,居然还在意这个。
鲛王滑到他们面前,听见身后传来剧烈的爆炸声,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断裂的巨大珊瑚朝他们砸下来,威力不是那些宝石珍珠可比。在它反应过来以前,珊瑚就把它压住,同时爆炸产生的气浪将它所痛恨的两个少年吹上了天。
错觉吗?
那倒不是,樨的确是借着气流飞上去的。
他回头看着站起来像人鱼一样的儒艮,感觉眼里十分酸热。
“真的,没办法了吗?”
声音里有很大的悲哀和遗憾。
雨鹙最后抱住他:“是的,大家,所有人都尽力了。”
樨咬紧牙,他的感情咆哮着去救剩下的人,可是他的理智却让他不得不一头扎进水中。冰冷的海水包裹着他滚烫的脸颊,他感到一阵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