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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迷雾。
金发少年躺在一叶小舟上,脑后的辫子散开着,她的脸色透着不祥的灰暗,幽绿的猫眼无意识地看着迷蒙的天空,没有任何表情。
忽然她眼底闪过一道光亮,那双猫眼在下一刻便恢复了些许神采,同时也流转着惊惧和疑惑。她一下子从小舟上坐起来,小舟差点翻掉,吓得她又躺了回去。
这里是什么地方?
她不禁疑惑,而且最让她紧张的是此刻鹣鲽镯居然毫无效果,少女的身体让她惴惴不安。
“你终于来了。”
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樨马上去寻找声源:“谁?”
她回头,只见一个雪衣长发的人立在舟尾,墨发飞扬,那仿佛只是一个虚影,樨没法察觉这人的存在,即使立在小舟上,也没有对小舟产生任何影响。
“你是谁?”她又问了一次,下意识缩紧身体,不想让对方察觉自己的秘密。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
浓雾过于厚密,樨看不清对方的面容,也无法从那雌雄莫辩的声音中听出那人性别。
那人继续说:“你是谁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所有人相信你是谁,你就是谁。”
“你在说什么哑谜?”樨感觉对方故弄玄虚,那一套老掉牙的把戏装神秘,怒道,“我怎么会在这个地方,我明明……”
她猛然噎住了,因为她混沌的大脑终于想起了自己杀死了那个施蛊人。
那人低声笑道:“想起什么了吗?真是迟钝啊,可爱的小姑娘。”
“我……”
“你有什么资格觉得愧疚呢?在杀死一个人以后,又感到后悔和愧疚,不觉得很伪善吗?”
樨沉默了,这个人说得对,她这个样子又别扭又虚伪,根本就是猫哭耗子。
“那个瞬间,你真的动了杀心,不是吗?”那人笑道,“所以是你故意的,你是自己想要杀了他。”
“是……”樨痛苦地捂住脸,她和恶徒毫无区别。
然而那人满意地看着她此刻的痛苦纠结,话锋一转,道:“但是,你确实不用觉得愧疚啊。你的朋友说得没错,那个人本来就该死,对国家不利者当场击毙算是做好事呢。”
那人的声音带着莫名的诱惑,樨心神恍惚,不由自主想要相信那人的话语。
“何况你别忘了,他施蛊害死了一村子的人甚至更多,被你一刀杀了简直是便宜了他。真是不明白你究竟在难受些什么。”那人的语气冰冷,随之樨感觉自己的身体也变得更加寒冷起来。
“是,第一次杀死一个人确实很难接受,但是为了进入北阁,怎么能因此而质疑自己的方向?难道你要放弃七年来一直坚持的道路吗?”
那人无声无息地飘到樨面前,樨看不清那人的腿脚,来不及继续琢磨下去,下巴就被强行抬起,不得不抬眸去看那人的面孔。可惜浓雾深重,她依旧什么也看不清楚。
“告诉我,你的父母和一个敌国蛊巫,究竟哪一个更重要?”
樨受重伤失去意识,雨鹙的心感到前所未有的悸动,然而即使是在这种时候,他也没有忘记剖析九十九村的事情。在地下水长年累月冲刷出的空间里,他和樨见到的人工挖掘出的走道痕迹很新,但是想要在短时间内不被发觉而完成这么大的工程,光靠一个人肯定不行。再加上千秋国的施蛊人出现在却长城外本身就十分可疑,可以肯定施蛊人一定有同伙。
所以,浮月在对付的,必然就是另外的敌人。他们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估计很快就有人会被吸引过来。
想到这里,他抬手把樨抱起来,准备转移阵地,想办法联络上浮月以后就回去给樨疗伤。樨看上去还算身形瘦削,实际上肌肉紧实,很有分量,雨鹙也顾不上劳累,抱着樨走出烧焦的麦田。
“哟,看来这里有个聪明的小哥儿。”
麦田里响起陌生男人的声音,这片田地已经被烧光,不可能藏人,这个人一定是从别处来到麦田之内的。在他察觉之前,就已经来到麦田内,这个人绝对不容小觑。
雨鹙抱着樨的手臂紧了紧,知道自己走不了了,便道:“阁下是别洛人吧?”
“哦?何以见得?”
雨鹙嗤笑一声:“别洛和千秋近期接壤国境摩擦不断,千秋能在这种敏感时期接近却长城,想必在国内有人接应。如何,我说的对吗?”
“哈哈,不予置评。”那人笑道,“小哥儿,很多事情其实你也只是有所猜测吧?想用这个法子诈出情报来,对别人可能有效,但对我而言,可一点用都没有。”
“是么……”雨鹙轻笑一声,心中了然,“所以——你,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那人才不会上当,“反正你也是个将死之人了,不管你知道多少,都没有用了。”
雨鹙眼神一厉,忙向后退开,那人从背后抽出两把刀来,刀尾连接着细长的金色锁链,随着他飞速前冲的动作而拉出漂亮的弧度,在夜色之下散发着奇异的光泽。
他的速度非常快,雨鹙抱着樨不方便抵挡,只好向一旁闪开,鲜红的刀刃向下劈砍,带出新月般的赤芒。
雨鹙知道这刀绝非凡品,他散开的黑发只是稍许沾到那刀刃,就闻风而断。他倒也想拔剑抵抗,只是此刻丢下樨和抛弃他没有什么区别,因此只好一昧闪避。他的实力本就不及对方,再加上抱着个人,就连躲闪都相当辛苦,很快身上就添了数道伤痕,避开要害却深可见骨。
怎么办?
此刻雨鹙不知道有多恨自己秘术的先天不足,如果他拥有樨那样强大的秘术,一定不至于落到被动挨打的局面,不管怎么说逃还是逃得了的。
“你不打算反击吗?只要丢下你手里的那个小子,就可以拔出你的剑了。”那人残忍地说道,“还是说你打算就这样被我玩死吗,纨二少爷?”
“你……”
雨鹙把想说的话咽下去,一松手把樨甩开,面容沉静地迎上对方致命的刀刃。
“等一下,既然你知道我是什么人,我想我们可以再谈一谈。”
雨鹙说道。
那人动作一顿:“怎么说?”
“我已经被内定为纨族少族长,在族内的地位举足轻重。你确实可以在这里杀了我,但是后果就是,我纨族会彻查此事。不要小看了我族的力量,一旦我族插手,你们的阴谋就算再隐蔽,也会被全部发掘出来。以我族的势力,你们的计划只有流产一条路。”雨鹙说着,擦去了脸上自己留下的血,“而假如你不杀我,凭我在纨族的地位,完全可以让你们得到更多的好处。”
他上前一步,无视那人顿时逼近自己脖颈的利刃,继续说道:“想想看吧,利用暗部的一点点能力你们就能做到这一步,更何况是却长城著名的暗杀第一大族——纨族的帮助了。现在我是认真的,阁下不妨考虑一下,与其相争,不如双赢。”
那人沉默了,他最先自然不会想到来查案的居然是纨族二少爷,赫赫有名的当世通才纨之雨鹙,事情到了这一步,实际上支持他杀死对方的原因也就是那个千秋人以及他们经营的计划。然而面对这么一个重要的人物,原先的方案的确应当改变才是,杀了雨鹙没有任何好处,而如果让雨鹙染指,从而拖动纨族下水,却是益处良多。
于是,他有些犹豫起来,不知道是否应该相信雨鹙。
雨鹙心中冷笑,方才他提问刺探,这个人避而不答,实际上肯定了他话里的某些事情。他说的话真假参半,这绝对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结果,并非是由別千矛盾引起,而仅仅是直接诱发罢了。这个人是别洛人不假,所以才会知道他是谁,而且最先的态度也表明他在认出自己的时候所带有的犹豫。
看样子,他赌赢了。
“阁下如果不相信我,大可以用任何手段验证。”
“是吗,既然如此,那你就杀了地上这小子吧。反正他中蛊已深,横竖都是死,就由你送他一程吧。”
雨鹙颔首,这个人果然会这么说,他会不会由此相信自己是另一码事,光是这样他就足够死一百次了。
他提剑走向樨,剑刃在月色下泛着惨白的光。
“啊呀,不好了。”船上的人忽然叫道。
“怎么了?”樨疑惑地问。
那人坐到樨身侧,轻描淡写道:“你貌似——死到临头呢。”
樨一脸懵:“啊?”
“你那个朋友,似乎要利用你那濒死的命,去换取敌人的信任呢。真无情啊……”那人虽然这么说,语气却像是在幸灾乐祸。
“你说雨鹙?怎么会?他要杀我?”樨一下子沸腾了,“施蛊人不是已经死了吗?”
“说什么呢,肯定不止他一个人嘛。”
“我不信,雨鹙才不会伤害我。”樨坚决摇头。
“可笑,反正现在的你对他而言也只是个累赘,还不如在需要的时候牺牲一下呢。”那人摇头,“别高估了人啊,傻丫头。”
樨跳起来道:“别在那里装深沉!不管怎样既然雨鹙有难,我绝对不能继续在这里划水!我要回去!快告诉我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回去?你就在你的意识之内,说什么回去?”
“意识?”
樨转头四顾,这里看上去无边无际,迷雾漫天,只有一叶小舟容身,这里就是她的意识吗?
“是啊,你忘了?你身中蛊毒,命不久矣。这里,也算是你魂归幽冥以前停留的最后一个地方吧。”
“开玩笑,我居然要死了?”樨一时间接受不能,她现在身上没有一点痛楚,比平时还要清醒精神,可是忽然有人过来告诉她,她这样是要死了。
震惊之余,她无意识地说道:“这算什么?回光返照吗?”
那人忍俊不禁,伸手把樨拥入怀中:“别害怕,尽管现在情况差到了极点,但有人希望你不要在这时就死去,所以我才会在这里召见你,在生命的枷锁下召见你。”
鲛人的歌声不断蛊惑着怀里的少年,那人捧起樨的脸颊,用带着无上诱惑的声音低语:“我会许你力量,助你渡劫。”
力量?
樨有些迷茫地极力想要看清对方的面孔,然而不等她发问,对方的唇就印了上来,她拼命想要推开对方,但一股热流在她心中漫开,热量越来越高,最终像火一样爆发出来。
“去吧,献祭你的心神,换取我的力量吧。”
樨疼痛难禁,听完那人所说出的话,再次失去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