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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都是这般的......
裴皓冷静下来，心里也泛上了丝丝的寒意。
她忽然对这个世界有些失望。
这个世界对女子太过苛刻，却又对男子太过宽容，这让她觉得自己不像是个人，反而是个没有感情的物件。
被父亲同舅舅抛给了秦王世子，然后秦王世子死了；抛给了太子，然后她失踪了，于是便换了周双燕......
那么下一个，她又会被抛给谁呢？
马车停了下来。
裴皓茫然抬头。
“玥儿，到家了。阿爹抱你下来好不好？”
外面忽然响起裴历青苍老的声音。
裴皓的眼眶一红。
其实他对她不差的。
她回忆起过往，裴历青是她的阿爹，而她是他的掌上明珠，一向是所有人捧着敬着的存在。只是这个世界对女子太过严格，她是相国裴历青的闺女，她不能随着自己的性子来，她必须活得像个模范......
裴历青掀开窗帘，发现裴皓正在马车中抹眼泪。
他心中疼痛。
“阿爹保证，以后定不会再让周氏钻了空子！等大业事了，阿爹必要让整个周家付出代价！”
裴皓抽抽搭搭着。
裴历青垂眼看着她那双静止不动的腿。
“将门拆了，直接让马车进内院去。”
婆子丫鬟的脸色忽然一变。
“可这是裴府大门......”
有人踌躇着上前。
“怎么？我如今竟当不得裴家的主了？”
裴历青浸淫官场多年，真落下脸色来，气势自然不同于周氏之流。
早有人偷跑去通知周氏。
“平水！”他沉着脸大喊：“你去，带人拆门。我倒要看看，还有哪个不识相的敢说一句！”
平水接了令，立刻带人上前。
旁边的家丁想拦，却又不敢真拦着。一时间门口推推搡搡地，十分喧哗。
“这是在做什么？裴府的脸面还要不要！”
周氏走出来，身边呼拉拉跟着一群人。
“原来是老爷回来了。”
她定睛一看，面上也不露怯，只堆了满脸的笑意走过来。
“这是怎么了？怎得老爷要拆门？”
裴历青阴沉着脸看着她。
周氏的目光落在他身后的马车上。
“这便是玥儿回来了吧？怎得不下车，在闹脾气？”
说着，她上前，眼看就要掀起车帘。
裴历青挡在她面前。
“住手！”
周氏只微笑着：“老爷，有何事？”
裴历青静下神色。
他开口，声音沙哑：“夫人，我已作出让步。你莫要在此如此做派，实在难看。”
周氏伸手拍了拍裴历青的肩膀，像是要掸去上边的灰尘。
“您也知道难看呀？”
她面色如常地同他说话，仿佛两人是极为恩爱的夫妻一般。
“那便赶紧让玥儿下来吧，真为了她的小脾气拆了大门，传出去可就难听了。”
裴历青面色铁青。
周氏微笑。
两人之间剑拔弩张。
“阿爹，无妨。你让几个婆子抬我下来就成。”
马车中传来裴皓平静的声音。
她想明白了。
她不能让阿爹为了这事与周氏撕破脸皮。
这是极不明智的，现在舅舅还得靠着周家的金山，如果真的惹恼了周氏，让她断了舅舅的粮就不成了。
裴皓垂下眼。
没错，她恨周氏，恨周双燕。
但她不能因为在这种小事上争强而让舅舅同阿爹的大业毁于一旦。
她想，她得沉住气，待得大业事成，待得舅舅同阿爹再也不需要受制于这些钱财后......
她会当着周氏的面，毁掉她最为珍爱的东西。
这才是报仇！
所以现在，裴皓反而成了这里最先平静下来的人。
周氏诧异地看了眼马车，然后这丝突兀的神色便又被她隐藏在眼底深处，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她微笑，像个极为模范的主母，挥手让伫立在身后的婆子们上前。
“没听到小姐刚刚怎么说的？将她抬出来!”
婆子们健壮如牛犊。
裴历青皱了眉。
“住手!”
“老爷，您又要做什么呀？”
周氏注视着他，笑意晏晏。
“赶紧接了玥儿，进屋用饭吧。”
裴历青面色冰冷。
他冷冷地扫了眼面前笑得虚伪的周氏，转身掀开帘子，从里面抱出裴皓。
然后，他看也不看周氏，绕过那一群人，直直朝门内走去。
“大小姐真是越活越娇气了。”
周氏身边的婆子小声嘟囔了一句。
周氏抬手用帕子捂了嘴，轻笑说话。
“便让她娇气着。也就只有她爹会宝贝着她，离了裴府，离了周家的钱，不也就是个废人。”
婆子面色一松，正要接下去奉承两句。
却见周氏看着她的目光忽然冷了下来。
“刚刚那话也是你这般人能说的？”
她的眼神泛冰。
“来人，拖下去。妄议主家，割了舌头赶出府去。”
那婆子面色怔忪着，还未反应过来，便已经被下人捂着嘴拖下去了。
周氏环顾身后。发生了这般事，所有人皆垂首侍立，再没有一个人敢出来在她面前讨巧。
唯独惜枫，她是她从家中带出的丫头。
同她一起长大，原是个丫鬟，现在已经是个有脸面的婆子了。
她看着周氏，欲言又止。
“是不是觉得我做得过了？”
周氏微笑着。
“可她骂我燕儿时，她也做得过了。难不成只因为我是她名义上的长辈，便就只能由着这丫头辱骂我的燕儿，却不敢作声吗？”
“惜枫，你晓得的，我不是这种人。”
惜枫敛了眉。
“夫人一贯如此。”
一贯如此？
如什么此？
周氏只微笑离开，身后还是跟着呼拉拉一大群人。
……
裴历青一直抱着裴皓进了清风院。
他将她放在床榻上。
“阿爹还有公事，不能陪着你。若是你饿了，便叫人进来。我让碧水守在门口。”
裴皓疲惫点头。
裴历青看着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心下更是担忧。
他出了门，想了想，招过侍立在外的红玉。
“你进去，同小姐说说话。”
红玉低头应是。
不多时，里面传来她逗巧的声音。
却没有裴皓的。
裴历青眉间皱得越发紧了。
他伸手招过碧水。
“你同小姐说了与名声相关的事？”
想起之前发生的事，碧水惶惶然应着。
“以后再莫要说起。不仅是你，若是再让我听见府里有议论小姐名声的闲话，我一个都不饶!”
说完，裴历青最后看了眼惶恐如鹌鹑似的碧水，拂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