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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闹着,突瞥见不远处树下立着一白衣少年,眉目如画,面色清冷。
几人不由得止住了打闹。
朱恒抬袖遮了脸问道:“他怎么会在这儿?”
“修弟,莫非你昨日又去整他了?”
倪修气还没消,一见那抹身影面色登时难看起来:“我都说了与他势不两立了。怎么还会去整他?”
“……”势不两立难道不就是开整么?
庞晔帮她澄清道:“她想跟谁玩才会整谁,若是与谁势不两立定是不会再有瓜葛。”
几人被倪修的这番操作惊得目瞪口呆:“跟你当朋友还真是倒霉。”
朱恒倒还好些,钱铎和尤闵则是背后突地一亮,心中一阵后怕。
倪修是临近开学才遇见姬无双和朱恒的,在此之前是先跟着庞晔一起认识了提前到达书院的他们。记得那时她总是围着他们玩,他们也没少被她整过。比如一块儿捉鸟之时被她晃个符篆摔到泥地里来个狗啃泥,一块儿摸鱼之时被她踹到溪涧里来个猫喝水,一块儿野餐之时被她捉了条花蛇追得惨叫连连……只不过那时本就是在玩闹,她又是一副自来熟的性子,为人做事还颇讲义气,作为一个女娃娃,碰到事情还抢在他们前头大包大揽,叫他们没觉得烦扰,只觉得开心。
现在想来,那些欢乐时光的背后可谓是危险重重。
若不是姬无双当初的出现及时转移了倪修的视野,恐怕这半年姬无双所遭遇的一切就要落在他们身上了吧?
思及此,钱铎和尤闵看向姬无双的视线明显多了丝同情和感激。
朱恒丝毫没想到这些,反应慢了半拍,疑惑道:“那他怎的在这儿?还盯着我们看?话说,我们方才虽然吵闹了些,但是此处距离学堂已远,也不须注意什么风度仪态吧?”
“谁知道?管他呢!书院规定了学堂附近不许打闹,我们都已经快到山门口了,他就是要管也管不到我们头上。”不欲多作停留,倪修看都没再看一眼树下的姬无双,推上几人就往前走:“你们要是还想吃山鸡,就赶快!小爷我现在有兴致,说不定还能多抓点野味儿给你们吃,要晚了,等小爷我这兴致一消,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给你们兑现那只山鸡了。”
听到山鸡,也没人管姬无双了,登时一个个跑得比谁都快。
出了山门,倪修将背上几人的行李统统卸下,几个飞身就遁入了山林之中。
几人等了不到片刻,就见她拎着一只山鸡两只兔子凯旋而归。和往常一样,放了血,剥了皮才将猎物带回。
大家围着柴堆而坐,搓着手烤着猎物,再互相看看身边友人被火暖的红彤彤的面庞,心里皆是一阵暖流,好不惬意!
朱恒也是个闲不下来的性子,看着庞晔熟练地翻转着猎物,忍不住调侃:“庞兄啊,你与修弟也算是青梅竹马了吧?”
庞晔一撇嘴:“怎么说话呢?你若要说我与倪修,那应当是竹马青梅,要说倪修与我,那才是青梅竹马。”
见庞晔上套,朱恒一脸贼笑,乐道:“我没说错呀!这平常都是男子打猎,女子做饭。修弟一手好猎功,你又做得一手的美食,你与修弟,可不就是青梅竹马?”
庞晔咬牙:“不若,我叫阿修烤给你们吃?”
三面惊悚。
只有倪修一脸惊喜地应承道:“好啊好啊!”
钱铎和尤闵一个对视,屁股似火燎了一般从地上跳了起来,一个拦住要把猎物递给倪修的庞晔,一个拦住要从庞晔手上接过猎物的倪修。
“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千万不要冲动!”
“是啊是啊,这天冷了,修弟寻着这么点猎物不容易……”
朱恒也开口告饶:“庞兄,我就一时嘴贱,大家最近都挺不容易的,别冲动啊……”
他们见识过倪修的厨艺,和庞晔的相比可谓是地下天上。吃在嘴里,不是糊了就是生的,好不容易有一块儿得了上天的垂怜烤的刚刚好,却齁咸齁咸,咸到发苦,一整只鸡扒拉下来竟没有一处能入口的地方。对此庞晔解释是因为倪修被带回月华庄时生病发烧烧坏了味觉,而倪修则表示反正她也吃不出味道,就以为怎么做都是一个样……
见几人哭丧着脸当真是怕极了的,庞晔才冷哼一声坐回原地重新烤起肉来。
庞晔一手一只鸡,一手一只兔,熟练地翻转着,任火舌在上头舔舐出一层油光灿灿的金黄色。
香山是个风水宝地,山上的兔子、山鸡、野狼、傻狍子都生得肥头大耳。手上的一鸡一兔不一会儿就随着红黄红黄的火焰沁出油水来。滴落到下头簌簌的柴火中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清脆悦耳。
不多时,一阵原汁原味的肉香就在几人周身飘散开来,引得他们纷纷狂咽口水,一副没吃过肉的乞丐模样。
倪修则无所事事地托腮发呆,吸引人的肉香她是一点也没闻到。就在众人疯狂瓜分,狼吞虎咽的时候,她突然就想到:“姬无双应该不会过来吧?”
庞晔手一抖,一只上好的鸡腿差点就掉在地上:“这种大好的时候你能不能不要说话了?”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一向好的不灵坏的灵。
钱铎好不容易腾出嘴儿来,道:“你还惦记他?不是说了势不两立了?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倪修一摆手:“怎么可能!我是突然想到不允许在这山上杀生。”
“诶,你们说,这香山上的野物多好吃呀!虽然我没有味觉但是还是能看出来的,一个个光是长相就富态得不行,庞晔烤的时候能出那么多油,香吧?可是这么好吃,这么香,姬家居然不允许杀生?放着好好的大鱼大肉不吃天天搁书院吃糠咽菜?真是暴殄天物啊!”
“姬家先祖乃散修道士出身,故香山内不得杀生。”一道清冷的声音回复她。
倪修捧腮嗤道:“呵!这先祖散道出身不假,可这姬家万年前就已转入仙门,到现在看来,连隐世的散仙都算不上,分明就是转修仙道了。旁的不说,就是这么多年来那么些姬家人都已成婚生子。这‘色戒’都破了还要守什么‘杀戒’,这不就是当了那什么还要立牌坊嘛?”
修道和修仙是有本质的不同的,简单来说就是,修道人的拘束要比修仙人的拘束更大一些。若从最基本的衣食住行来讲,修道人的衣着必须是一身道用黄麻,上作一个天字八卦,而修仙人的衣着则是随意即可;吃食上,修道人不沾荤腥,不沾酒肉;居住上,修道人自己的宅邸必须只能是道观,哪怕再有钱,也只能住富丽堂皇的道观;就行来讲,修道人的言语行为都有拘束,什么不可杀生,不可破“色戒”、“欲戒”、“清戒”……
总之就是修道人有好多规矩。
倪修又不用守规,是以也记不住那些令她头大的规矩,但是最基本的她还是知道,那就是——姬家已经完全不是一个修道的世家了!
正说着,突然想起来什么。
蓦地一抬头,就见面前四个方才还在狼吞虎咽的“乞丐”已然呆滞原地。
一转头,果然就瞧见一张冰冷的俊脸。心下一虚,讪笑道:“嘿嘿……姬兄啊,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