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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乐园的设施已经陈旧，泳池里的水也像是几年没换过了，早已飘荡起绿色的浮萍。</p>
这一池死水持续散发出腥臭的味道。</p>
想到自己刚刚居然大喝了这么几口，小澜就忍不住犯恶心，只能靠“雨萱喝得更多”这一点来抚慰自己。</p>
即便是因为自己两人才遭殃的。</p>
雨萱被这满目的败落吓到了，紧紧抓住小澜的衣角。</p>
“这是什么地方啊？……”</p>
“是水上乐园呢，”小澜左看看右看看，“水上乐园就是这样的对吧。”</p>
“可是好破旧啊。”</p>
“这里没有人来，不破旧才怪呢。”</p>
小澜说着举起手中的蟠龙池，想要看看神器下一步的指引，却见蟠龙池像个抽奖大转盘一样，指针一圈圈地转。</p>
小澜粗鲁地拍了拍它。</p>
指针却转得更快了，感觉下一秒就要带着笨重的罗盘直飞上天。</p>
坏了？</p>
“这指南针怎么了？”雨萱关切问道，“是不是什么独特的磁场之类的东西影响的，电影里经常有这种地方的，一进去，指南针就转圈圈。”</p>
小澜无法和雨萱解释这不是指南针，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蟠龙池到底是什么，对磁场的说法也保持观望，她还是倾向于认为自己的冒牌货终于是报废了。</p>
“不知道咋回事，”小澜提着蟠龙池甩了几下，见它还是那副死样子，失望地揣回到怀里，“估计没用了，算了吧，感觉也不太靠谱的样子。”</p>
小澜看看雨萱，雨萱也看看小澜。</p>
两人脏兮兮的身上本就沾满了血迹，鲜血干涸在衣服和皮肤上，衣服早就看不出本色了，这下子又泡了一次臭水。</p>
太惨了。</p>
小澜抿住颤抖的嘴唇。</p>
这哪里还是两个花季少女，自己在外面流浪的时候都没这么惨。</p>
雨萱看着小澜愤恨的表情，低头看了自己一眼，血、尘垢、腥臭的水草。</p>
眼圈一下子红了。</p>
小澜一见不好，赶紧拉着雨萱要去四周检查有无可疑的情况，雨萱又看看同样臭了的小澜，没有得到丝毫抚慰，反而更委屈了。</p>
“我们真的能出去吗……”</p>
这哭腔搞得小澜头皮发麻，好不容易点燃的雨萱的信心都要被这泡臭水浇灭了。</p>
小澜没说话，转到水上乐园的一侧，打开了面前的门。</p>
长长的洁白的瓷砖铺成的过道。</p>
左侧被一扇屏风半拦着，小澜这次终于小心起来了，一步一回头地钻了进去。</p>
雨萱也被古怪的新房间吸引了注意力。</p>
“这里好像是个更衣室，”雨萱探探头，“看，那边还有洗衣机和烘干机。”</p>
“乐园这么破，怎么更衣室却很干净？”</p>
就像是有人一直在打扫这里。</p>
看到洗衣机和烘干机的雨萱本来非常开心，一听这话也紧张起来。</p>
“对……对哈，是怎么回事……”</p>
小澜摇摇头，只是拉着雨萱赶紧穿过这扇门往前走，果然，更衣室的出口就在眼前。</p>
推开门。</p>
温暖的热气扑面而来。</p>
完全没想到这样的事，小澜被热气惊得咳了两声，捂着嘴抬眼往门里看去。</p>
门里的热气氤氲缭绕，既不沉闷也不滚烫，那热气一波波涌到自己身上，自己只觉得温暖舒适。</p>
果然，这是每个更衣室旁边的标配——洗澡间。</p>
这象征着洁净和温柔的洗澡间瞬间给了二人致命一击。</p>
再怎么坚持……二人也只是女孩子……</p>
要女孩子忍受脏兮兮，她宁可去冒险……</p>
雨萱溜回到更衣室里去戳了戳洗衣机，惊喜地发现居然是可以使用的，兴冲冲地向小澜汇报。</p>
不行，这太可疑了。</p>
可是……洗澡可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p>
明明乐园没有人，洗澡间怎么会持续温暖？</p>
可是……干干净净地真的好开心。</p>
肯定有古怪，有麻烦。</p>
可是……洗个澡也不会有什么吧……</p>
小澜的想法分成两派，谁也无法说服谁，只能象征性地征求了一下旁观者雨萱的意见。</p>
于是几秒钟后，二人飞快地把衣服甩进洗衣机，投入了热水澡的怀抱。</p>
两人身上凝成的血迹一点点冲刷掉了，小澜虽然伤口已经复原，却也是实打实地喷过血的人，血水一缕缕顺着大腿滑到地面上。</p>
雨萱更惨，伤口没好完全，热水一边冲洗着自己的肮脏一边又为伤口带来新的刺痛。</p>
但是二人十分乐在其中。</p>
如果没有空气中忽然划过的一丝不协调，小澜几乎要被麻痹了。</p>
热水冲到身上，小澜在这一片半透明的雾气里睁开眼。</p>
有东西。</p>
四周温暖，可寒毛却不受控制地立了起来。</p>
小澜瞟了一眼斜对面正一脸幸福地冲水的雨萱，欲言又止。</p>
平端起右手，摊开五指，心里念了一串口诀。</p>
刚被收回到身体里的蟠龙池又出现在掌心。</p>
小澜低眉看向天池，果然关机重启是对的，指针已经停止了发疯，慢悠悠转了一圈后，朝着前方直直地指了过去。</p>
小澜左右挪动蟠龙池，指针就朝着那个方向，分毫不差。</p>
空气里漂浮起淡淡的血腥味。</p>
小澜用力嗅嗅这味道，周身的鸡皮疙瘩却消失了。</p>
没有恶意。</p>
有点熟悉的感觉，在某个午夜梦回的时刻……</p>
小澜关掉了身后的淋浴。</p>
右手一道光芒，蟠龙池又被收了回去。</p>
小澜向前迈进一步。</p>
那气味也在波动。</p>
没错了。</p>
“你终于来了。”</p>
这句话也像是轻轻的雾气，仿若化成一段温暖的诗歌，飘向了那里。</p>
朦胧雾气里，一个白蒙蒙的身影渐渐浮现。</p>
“啊……啊……啊！”</p>
像是无法讲话的人在撕扯着喉咙。</p>
但小澜明白，那只是被切割的气管，无法连接上另一段气管。</p>
高挑，瘦弱，即便看不清楚，却还是难以掩藏肢体的不协调。</p>
终于见到你了。</p>
雾气中央，那个大家一直在苦苦寻找的少女，颤抖着身体的每个部分，出现了。</p>
但这不是结束。</p>
少女身边，一个个身影渐次浮现，脖子略长的女孩，躯干有点变形的女孩，抓着布娃娃却失去一截小腿的女孩……</p>
如此悲哀的一幕。</p>
小澜悲伤地捂住嘴，心里更加绝望。</p>
为什么……为什么是现在……</p>
至少让我先把衣服穿上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