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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中,端木槿看着萧玉卿十分轻灵的几个跑跳越上萧府的高墙,忽然心生感叹,这样精灵一般的女子竟然是街头人人喊骂纨绔,一时有些百感交集。
萧玉卿坐在高高的墙头上,对着端木槿摆了摆手,然后一转身就没了人影。
端木槿一怔,眼前晃动的都是萧玉卿那灿烂的笑容,不由得暗自嘟囔道:“不守信用的小人!”
端木槿在墙下站了一会儿,才转身,走了几步便突然伸手招了招:“派人告知青影,让她过来!”
“是!”文左走在暗影中,有些纳闷,当时来这里的时候不是说不宜人太多吗?所以才只带了他和文右,就连百尺长风都是后来追来的:“主子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调查?我们在这里还有几个暗桩……”
关键是青影离的太远,若是事情着急,恐怕赶不及。
端木槿沉吟了一会儿才说道:“让青影去萧玉卿身边。”
“啊?主子是想监视她?”文左一愣,还以为主子已经开始相信萧玉卿:“萧府内也有我们自己的人,若是……”
“你今天废话有点儿多,你回去吧,让文右过来!”端木槿脚步不快,声音不急,可是文左听了却身子一僵,立刻跪了下去。
端木槿脚步未停。
文左看着端木槿走远,才缓缓松了口气,低头想了想,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说错了。
端木槿一边甩着手中的扇子,一边想刚才文左的话,他是要监视萧玉卿吗?
端木槿一笑,或许不是,他想做的更多。
此后,萧玉卿依然窝在家中,不是她不想出门,她是想看看黄焕之到底能忍到什么时候才上门找她,不过她没有等来黄焕之,却等来了连青城口中东昭国的和亲。
和亲的人选自然不是她,而是戴国皇上对此次和亲异常的看中,下了圣旨要在宫中举行夜宴,三品以上官员全都携家眷参加,只要有适龄女儿的人家,即便是有病在身,到那天也要露一面。
萧正然似乎对此次的和亲也很看中,整个萧府都整理了一番,甚至拨了五千两银子只用于一家人选购衣服配饰。
当萧玉卿从小黑口中得知整个戴国的绫罗绸缎胭脂水粉成倍的往上涨的时候,大为惋惜,错失了一个赚钱的好机会。
而蒋元瑞却赚了盆满钵满,甚至还嚣张的给自己的高头大马配了鎏金马鞍,青布马车也换上珍贵的青缎还是带着暗纹绣的。
萧玉卿窝在榻上,听着小白说的眉飞色舞,不由得一笑:“青缎?赶上下雨落雪岂不是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
小白失笑:“我的少爷,蒋爵爷可不是傻子,人家那马车,外面包着暗绣青缎,里面裹着油布呢!”
“对了,少爷,您让打听的黄大人的伤好的已经七七八八了,”小白一转眼睛想起了一事,立刻报告道:“不过听说这次兵部升迁因为他的伤势给耽误了,还是就职侍郎,听说皇上给了他一个月的养病假。”
萧玉卿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走进内室的安嬷嬷,略微扬了扬声音:“他之前让人来请我过府一叙,因为事情耽误,后来再去又被连青城给搅了,等这次东昭国的和亲完了之后,再上门拜访吧!”
小白嘿嘿一笑:“听说黄大人平日很忙,虽然皇上免了他上朝,可是每天还是要去一趟衙门,很是用心,少爷就算不去找他,估计他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
萧玉卿瞪了他一眼:“你的意思是说就少爷我是个大闲人,是不是?”
“少爷当然……也很忙,”小白见萧玉卿瞪过来立刻改口:“现在瑾世子每天都给少爷送了书本课业过来,哪有时间应付那些闲人?”
见到萧玉卿笑了,小白又笑着道:“少爷,今天世子爷不仅给送了书本,还给送了吃食呢!”
萧玉卿看了看天,快要中午了:“是什么?正好中午加菜!”
“小的打开看了一眼,有鸡翅和糯米排骨呢!”小白一边说一边都要流口水了:“那味道就别提多香了!”
萧玉卿扭扭脖子,太久不懂,身体都僵了:“行了,摆上来,用完午膳去趟质子府。”
小白立刻一躬身退了出去。
萧玉卿午膳还没用完,小黑就噔噔进来了,一脸的苦相。
“怎么?有动静了?”萧玉卿一边啃着鸡翅一边问道,可是心里却不如脸上平静。
小黑摇摇头:“连九爷自从那天回了连府,您有多久没出府,他就有多久没动静,也不知道憋什么坏呢!”
萧玉卿挑挑眉,心头的慌乱稳了稳:“那就好,你看好了他,有什么动静就赶紧来报我!”
“是!”
萧玉卿看着小黑出去,没了胃口,她都不知道到底是希望连青城将玉佩偷出来,还是不希望他偷出来,一颗心晃晃乱乱,终日没有个安生。
萧玉卿拿了白巾摸了摸嘴,然后擦擦手,径直出了府。
一个人晃晃悠悠,本来想着去质子府,可是到了街上,立刻被繁荣的景象所吸引,热闹中带着喜气,一方面是因为东昭国的和亲示好,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大年将近,一派洋洋喜意。
不知不觉间,到了西大街。
白天的时候,她从未到过西大街,只有晚上的时候才来,所以也只是听说西大街这边住的是花都里最贫穷的人。
果然,不过就是过了两个路口,熙熙攘攘的声音顿时小了下来,屋子简陋中透着破败,路上的行人中衣服上也多了补丁,不时会看到孤零零的孩子坐在门口,痴痴的看着路上的人,迎着风,似乎受不住冻,可是却连件衣服都不加。
萧玉卿感觉自己的心被狠狠的一撞,鼻子里带上了酸涩,她在现代也只是看到照片上才有这样的人,脏兮兮的衣服和脸颊,乱蓬蓬的头发,因为饥饿而变得更加大而无神的眼睛,可是却缺少了震撼,现在真实的摆在她眼前,生动中带着血淋淋的撕裂感,仿佛是在她的心上用最钝的匕首划了一道,疼痛中带着煎熬。
“大爷,大爷,您行行好,给口吃的吧,我的孩子才刚刚七天,我连口奶也没有,大爷……”
萧玉卿低头,便看到一个妇人凌乱着头发,袒露着胸口,跪在她的脚边祈求,干瘦的胸口只是个摆设,可是襁褓中的婴儿却依然含着,嘴还在一动一动的吸允,估计是因为实在没有奶汁,孩子张嘴哭了出来。
那哭声,在萧玉卿听来,是那样的细弱,是已经饿得哭不出来了。
萧玉卿还未说话,有个汉子从巷子里冲了出来,一把扯住了妇人的胳膊,就往回拖:“你这个妇人,老子给你说了多少次了?这个孩子要送人,你竟然还给偷了出来?你是想连累死老子还是不想要它这条小命儿了?”
那妇人扯着萧玉卿的袍子如同抱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不,这是我的孩子,我不送人……我求求你……我不送……”
萧玉卿伸手扯出自己的袍子,上前两步,一脚踹开了看上去五大三粗的汉子,狠狠的瞪着他:“你这个男人可真是有担当,女人给你生儿育女,你养活不了不说自己没能耐,反而打骂老婆卖孩子,你可真是有种啊!”
那汉子被踹的一个趔趄然后坐在了地上,听到萧玉卿的话,没有冲上来找萧玉卿理论,反而伸手狠狠锤了锤地。
那妇人一愣,立刻挡在了那汉子前面,对着萧玉卿的时候,一反刚才的懦弱祈求:“你怎么能随便打人?我男人怎么样关你什么事?”
萧玉卿皱了皱眉,难道是遇上了碰瓷儿的?
路边走过的人,指指点点的看着,有人见了忍不住说道:“这位小爷是来这里解闷儿的吧?这家的李大虎可是西街的大孝子,天天抗麻包,挣那点儿银子全都给他爹娘拿药了,他家现在已经三个孩子了,他想把这个小的送走,也是为了保这个小的一命,若是跟着他家,早晚饿死!”
萧玉卿一愣,看向李大虎的眼神带了几分探究。
李大虎垂头丧气的将地上的妇人扶起来:“走,回家,我有手有脚,穿金戴银不可能,但是给你一口吃的还能养活你,做什么做着乞讨的事情?没得丢我的脸!”
看着李大虎拖拖拽拽将妇人拉走,萧玉卿半天没动,忽然笑了笑,这就是穷人的不食嗟来之食。
萧玉卿忽然迷茫摇晃了半年的心,定了下来,在哪里又有什么关系?在现代她是保护人民的子弟兵,在这里一样可以造福群众啊!
萧玉卿感觉从脚底升起一股力气,让她激动兴奋的同时,更加坚定自己的信心。
看着眼前破败的西大街,或许她该从这里开始,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她深刻明白这个道理,尤其还有一技傍身可行遍天下,所以她不急着帮人赚钱,反而该授业晓理寻找营生齐头并进,如此方可维持生活的同时还能提升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