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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瑾阴着脸,循着记忆就往外走,一路上都安然无恙,并未触发任何机关阵法。
从王府大门走出的时候,就见着气息虚浮,眉间满是疲惫的谢玄拖着步子迎了上来。
他的衣衫略显凌乱,脸上、手背等处都带有血痕,看起来狼狈不已。
他右手执着一把细长幽寒的剑,那是他自继承谢姓便接过的使命,是被他尘封了几年的佩剑,如今出鞘却仍旧锋芒锐利,带有浓浓的嗜血之意。
“陛下,您怎么样了?”
他将长剑拿到了身后,担忧的望着凤瑾,在看到她身上不属于她自己的衣衫后,眸子一缩,卑微的将头颅垂了下来。
一想起发生过的事,凤瑾眉头直跳,心里压着怒火,语气很不耐烦。
“问什么?回宫!”
她正眼都未瞧过谢玄,直接越过他,带着一身冷煞,径直往皇宫的方向走去。
谢玄紧拧着眉头,幽邃的扫了王府一眼,握着剑柄的手指节泛白。
转过身,闭上眼睛,在原地静了好久,才拖着步子,形如鬼魅的朝凤瑾跟去。
不知怎么的,凤瑾从摄政王府离开,身上还穿着凤归麟衣衫的消息,在百官之间迅速传开。
他们似乎忆起了不久前,结队勇闯帝宫,在长寿殿外逼迫凤瑾,为惨死的兵部侍郎薛开做主时,所听到的言论。
在他们所有人都在怀疑陛下根本不在宫中时,一向不掺和任何闲事的摄政王却忽然作证,说陛下昨晚与他“促膝长谈”。
现在看来,二人之间确有猫腻,或许在更早的时候,二人就已经发生了关系,今次所见,就是猜测的佐证!
陛下于清晨时分,堂而皇之的从摄政王府离开,岂不是说明昨晚……
就算休沐在家,那帮官员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两个阴狠毒辣的主,凑成了一对儿,这还要人活吗?
不不不,不行!
陛下的后宫,还是该挑选些温润亲和的男子来!
摄政王……不可以!
为此,百官竭尽心思的为凤瑾留意各色二郎,高矮胖瘦,强壮瘦弱,弹琴赋诗等应有尽有,就等到在恰当的时机,让他们沾点儿凤瑾的眼缘。
至于凤归麟,众臣悄悄扒出他没被抹除干净的过去,努力的编造着他与凤瑾不合适的故事,谁知传到民间,越传越飘。
民间谣传:
震惊,炙手可热的摄政王却不近女色,竟然是因为这样!
从偏巷里钻出的冥然皱了下眉,好奇的躲到了门边,偷听着院里聚集的四五人的窃窃私语。
他好像听到有人提到了主子,他好像好久都没听到过关于主子的流言了,如今忽然出现,这些人是不怕死了么?
敛声屏气的偷听,几句骇到他咳嗽不止的话语,从院里那群人的嘴里飘了出来。
“我跟你们说,摄政王不肯娶妻,是因为……他是断袖!”
“断袖?不可能吧,他那样的地位,可谓是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怎么可能断袖?”
“你别不信,我表弟的侄媳妇就是李大人府上的,她亲口听到李大人说的。”
“就是就是,张大人也这么说过……”
激烈的咳嗽声从门外传出,吓得几人瞬间躲进了屋子。
他们大意了,这样的话,可千万别被摄政王听到啊!
冥然被口水呛道,咳得快要背过气去,幸得随后而至的穆言无情的往他后背拍了一掌,以肺腑生痛作为代价,把他的气儿顺下来了。
冥然狠狠的瞪了穆言一眼,再隐晦的扫了死寂的院落一眼,微微提气,就朝王府跃去。
“长寿殿修缮的如何了?”
刚落到主卧的门前,双手按在门沿上,昏暗的内室就传来一道幽沉的声音。
嗓音压抑着痛苦,显得有些低哑,有些虚弱。
冥然心中升起了担忧,压低着声音,恭顺的回道:
“回主子,工部专管敕造的那群家伙,都被您扔到了长极宫,更因是修缮帝宫,他们一点儿都不敢懈怠。
“再有十日,长寿殿一切都会恢复原貌。”
“十日?”
屋里人语气阴森森的,分明是对这个回答不满。
冥然面有难色,犹豫的解释:
“可是主子,长寿殿内的陈设被毁得太厉害,短时间内根本无法……”
“帝宫里的东西,名称、形制、样式全都存有记录,拼不出来就照着图纸造新的!
“本王限你三日之内,必须将长寿殿恢复原样,否则……”
威胁完后,就撕心裂肺的咳嗽了起来,从他紊乱的呼吸,充满戾气的语气,冥然都能想象出里边人的惨样。
这是第一次,主子在身受反噬后没待在湖底暗牢,这是他第一次能保持清醒。
他将自己关在卧房里,好几次都差点儿发狂,却又在彻底迷失前,找回了自我。
冥然隐约察觉到了什么,因为主子每次丧失自我前,都曾唤过陛下的名字。
“属下遵命。”
冥然微微低头,应下了凤归麟的命令。
在即将转身离去的时候,屋里的人,再次说了话。
“她对修缮的帝宫满意吗?”
冥然稍加思索,就知道凤归麟说的是凤瑾。
想了想后,轻轻摇了摇头。
“这几日,陛下未曾在长极宫出现过。”
冥然在门口待了许久,屋里的人都没再出过声。
……
自长寿殿被毁后,凤瑾便趁机将长极宫内的宫人换掉一大批,至于原先的宫人,则被她以“爱”之名,赐给了凤颖。
她无法肯定从前的宫人里有多少其他人的眼线,她能肯定的是,现在长极宫的宫人几乎都是值得信赖的人,因为他们都是经过原大监张德仁筛选了的。
冷宫偏殿阴暗处,头发斑白的张德仁躺在破旧的摇椅上,松弛干瘪的眼皮耷拉在一起,气息低得近乎没有,就像一个死去多时的人。
躺椅摇啊摇啊,应和着年久失修、无法关紧的窗扇的咯吱声,让这冷宫这方世界,成了后宫中的不祥之地。
极细微的声响从宫墙处传了进来,摇椅突然停下,那“死去”的蓦的睁开了双眼,阴狠锐利的目光,足以穿透门墙。
他悄无声息的起身,片刻后,冷宫的荒地上多了几撮新泥。
宫门被人叩响,他凌厉的往那里扫去,在察觉到来人带给他的熟悉感后,瞬间收敛了阴鸷,略显急促的往宫门走去。
连忙将门打开,浑浊的双眸里是尊敬与慈爱。
“陛下,您来了——”
发现他身上的泥渍,凤瑾皱了皱眉,越过他的肩线往冷宫里瞧去。
“老张,你刚才在做什么?”
没听到疏离的唤他张公公,张德仁脸都笑出了褶子,稍稍离远凤瑾,甩起袖子掸了掸衣衫。
“陛下,刚才冷宫里溜进来一只老鼠,现在已经被奴才处理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