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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期限已满,行兵列队于永盛街城门外,皇帝銮驾亲临城楼之上,得皇上亲自送行,在众人眼里这是多大的恩赐啊!
寒风凛凛,吹得战旗翻飞,迎风卷扬的旗帜,正在唱着一首雄壮的战歌。金戈铁马,号角吹响,战鼓雷雷,将士们个个精神矍铄,剑矛在手,口号声响彻云霄,这一刻,没有谁不是抱着视死如归的决心在呐喊、在咆哮!
吉时已到,城楼之上的为首者,手势一扬,示意出发。
督帅跟领旗在首,将军紧跟其后,扬鞭一挥,马嘶鸣吼,马蹄翻飞,人也远去。将士列队而行,大踏步声震天动地,扰乱了离别的钟声。
有人喜,有人愁,有人在城楼早已望穿三秋,心随之那人远去。九王府来送行的妇人,落泪,难掩伤心,那叫一个难分难离;随驾的太子倒是很欢喜,还不忘在皇帝面前美言几句,当然是为他自己美言。旁人都道将军府没人来,那夫人又不受宠。
城楼上有一人藏在人群里,目光从没离开过将军,人马即将消失在残雪之尽头,他终是回头望了她一眼,目光相接的瞬间,一行浊泪湿了她的脸。他又何尝不是呢,只是滴滴浊泪都被风带走,消失在风里没留下一丝丝痕迹,风带走的时候,似刀割,脸生痛。
他说,等我!
她说,我等你!
发丝缠绕双眸,从发丝间隙看看这离别的天,灰色的很朦胧,似乎有一场旧梦,在这盛大的离别里漫延。
握着心里的痛,眼底尽是温柔,这许下的一生,就此开始等候!
城楼上的人逐渐离去,城楼下也空无一人,刚刚如此震慑人心的场面,现在什么都没留下。一股悲伤袭来,爬满她的身心,还在此处的也仅有她跟身边的何欢两人。
将军拿命在博,她也愿意为之一赌,赌一场别离换来一场重逢相遇;赌一世深情不悔、一生爱怜不悲;赌你我对酌一盏相思酒,执手共白头;赌英雄不老,美人不迟暮;赌一个今生,还要一个来世;赌一个你,赌一个我,赌一个我们!
残雪消融,寒风烈烈,想起他的那只手,不知现在可还温暖。出府前,她亲自给他戴上的毛织手袖套,应该能有一丝暖意。
城门宵禁,渐渐有来往的行人,残雪所剩无几,只留下寒冷。
何欢说:“回去吧!”
望着那离去的方向,不舍,世间多少不舍也要舍,这个道理她是懂的滴,懂再多的道理,不若自己践行一回。
何欢催了她好多次,直到她看见何欢的嘴唇被冷风冻的变乌黑色,才收回视线,从城楼上下来。
视线可以收回,心却不可以。
缄默一路,耳旁的人声,都已听不清,她才不在乎那些人说什么。何欢紧紧地跟着她,看见一家酒馆,提议她去买两坛酒,她才有点兴致。
一身男装打扮,也不会引人注意。提两壶酒,踱步回到马车旁,车夫等了半日,等的犯困。好不容易等到夫人,肯定是要立即返回府去的。
疏禾感觉今日的车夫有些面生,问何欢,“今日驾车的人,怎么有些面生”,何欢当然知道为什么,还不是都是将军的安排。
何欢答:“夫人哪,这个是将军安排的,夫人若是出行,以后都要有这位的陪同,他叫田升。”
马车内一片寂静,这都是他抽空连夜做出的安排,既然不能同上战场,那让他没有后顾之忧还是可以的。
常婉在自己的院里,看雪发呆,雪已经融化的差不多了。她也没心情看雪,只不过那是她最好的借口。将军今日出征,她没有去送行,因为昨夜才被将军贬斥,还撤走了她院里的人,若是贸然出去,将军的一番苦心就要付之东流。
她想此刻,将军应该带着人马离开皇城,去踏往西北的路上,天气如此寒冷,不知他是否安然。牡丹奉上一盏茶,她接过茶盏,握在手心里,并没有喝一口。她的思绪早已在那条出征西北的路上,等着浩浩荡荡的大队人马,寻一人,只问冷暖。
天色渐沉,寒意肆掠,呼啸的凛冽北风,扫荡着东西南北。
一盏茶,很快就凉了。
疏禾回到将军府的时候,暮沉沉的天空,像是又要下雪,奶娘说不会,久雪大雾必晴,一定会天晴的。但愿会是一个晴天,路途才会稍微没那么艰难。
胡乱的用了晚膳,疏禾就在自己房里发呆,她不知道要干什么,她什么也不想做,就是心里空荡荡的,感觉丢了很重要的东西。
她想起买的那两坛酒,立即动身,吩咐何欢寻来铁铲,在院里的梅花树下,刨出一个坑,将两坛酒埋进去,等着将军回来之日挖出来对酌。
常婉在灯下刺绣,倒是没疏禾那么急躁,神色如常,一旁的牡丹有时偷偷望她几眼,她也只装作没看见。
容氏跟侍女音子在灯下下棋,门窗紧闭,外面的冷风吹不进来,屋内的炭火盆烧的正旺,整个屋子都是热乎的。
音子说:“小姐,将军出征前也不来看看您,这一走,不知又要等到何时才能归来。”
容敏手捻黑棋,细细琢磨,看似没听侍女说的话,一步落定,“出征与否,有何不同?”音子很惊讶,原以为小姐没听她说的话,没想到这根本不影响她出棋。音子这一走神,又要重新思考棋局,以她的棋技,看来还要一会才能跟上。容敏端起一旁的花茶,慢慢品尝起来。
音子好不容易走一步,忍不住又开口,“小姐,得罪将军和夫人的是江氏,奈何我们也跟着受冷漠!”
茶尽,语出,“看来音子觉得恨无辜,是吗?”
音子静静地看她,低头下棋,话不说完,是她跟着容敏学的。沉默就算是默认,她确实觉得是无辜受牵连,容敏缓缓开口,“没什么是无辜的,不用再纠结此问题!”
音子依言,主仆二人专心致志的下棋,温暖的空气飘荡在这整个房间,好像一切都是有温度的。
此时最抓狂的是江离,将军要出征,自始至终都没来瞧过她,这是不管不顾了吗?自从上次的事情败露,阿莲被处以极刑,现在她身边连个信得过的人都没有。设计谋害夫人的事情败露,又加上她暗中跟踪将军,背后做了不少小动作,都被一一发现,她的人早已被铲除,所剩无几。背后的靠山也联系不上,就是联系上,估计也会置之不理,她如今是颗废棋。
是啊,太子为今之计,是要想尽办法讨好将军。九王爷与将军一同出征,若是两人关系走近,这以后自己连争取的机会都没有,强大的军备力量就为九王爷所用,这样可不得行。他在心里盘算,如何让将军站在自己这一边,那就要九王跟将军合不来。
虽然他放在将军府的线差点被连根拔起,这没什么,只要能不让九王跟将军结盟,这都是小事。
江离事件败露,他很生气,早提醒过她,不要被儿女私情牵绊,不听,如今载这么大跟头,也是她咎由自取。他也没想过要替她报仇什么的,他只想得到将军的军队支持,才不会正面跟将军起冲突。
思前想后,为今之计,就是阻止九王跟将军结盟,所以要让他们之间相处的不愉快。让两个人相处不合,那不是什么难事,毕竟是非常不同的两个人。单单从身份上说,就是无法逾越的鸿沟,更何况还有更复杂的。
太子殿下当即回府,寻一亲信之人,快马加鞭,混入军队,以备不时之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