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空山寻鹿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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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意思是说,赵公子没有亲自去陆府向王苑提亲吗?”

    我又惊又疑,这其间到底有什么误会,怎么将王苑掺和进来了?

    管家喃喃道:“这件事还真稀奇,小人真没见到那位赵小哥儿,来府上的只有赵老爷、两位兄长以及说亲的孙媒婆,所以约在画舫的相亲会面也就不了了之了。”

    这件事确有不妥。下聘定亲当日,男方需由长辈、同辈、媒人一齐陪同出面,双方长辈互相问名,交换帖子,如果女方收下男方的聘礼,则代表接受了这门亲事。听管家这话,要与王苑定亲的主人翁不在场,婚事岂不是中途作废了?

    管家又道:“赵、王两家联姻的原因,多半与赵老爷子在朝堂上的事情紧密相关。赵家的聘礼虽然送过来了,赵老爷也亲自与主母交换过草帖,合过生辰八字,问卜测字皆无遗漏。可是赵小哥儿不露面,两人的婚事还是块悬石,没着落呢。”

    我暗自思忖片刻,说道:“这样的大事必然引起一波喧哗。”

    又叫迎香取来一包银子,交给管家道,“还请小哥费心,帮忙打听一下。赵公子不会无缘无故与我毁约,不知其中是否藏有难言之隐,请你帮我走一趟赵府,见到他本人,当面问个明白。”

    管家收了银子,匆忙离去。这一来一去,又过了两日两夜。第三日午后,我再见到管家,他不负所托,果然去城里打探到了赵家的新宅,只是不能进入府中,也没能见到赵士程。他道:“正如姑娘所言。小人没见到赵小哥儿,倒是在赵府外听门口那些仆人说了几句传言,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我忙问:“什么传言?”

    管家道:“据说赵公子不愿娶王家姑娘为妻,赵老爷子便将他打发去了北方。”

    “去北方做什么?”

    “那些小厮只说,赵老爷这回可真生气了,若是不娶妻,就将赵小哥儿扔到北疆战场上去。虽说现任象州防御使正是赵老爷家的四哥儿赵士衔,因平定贼寇晋升两品,前不久刚调往北疆,与赵小哥儿有个照应也好。但是战场可不是开玩笑的,一不小心脑袋就掉了。赵老爷真狠心哪……”

    管家最后告诉我,左右不过这两三日,赵士程便要备马往北方去了。我心急如焚,二话不说随即推门,却撞见继母在一群人的簇拥下,不紧不慢地走到我门前,拦住我的去路,在她身后站着一个陌生的老裁缝与两位老妈妈。

    继母冷淡淡地说道:“急呼呼的要去哪里?不管手中的事多么重要,今日暂先缓一缓。还有你爹爹吩咐过,接下来的半个月内,你在家中好好收收心,别在去街上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鬼混胡闹。”

    我不喜欢听继母讲话,她一开口我就来气,为什么要抬高自己的身份而贬低别人呢?我从没觉得北辰是不三不四的人,也没觉得喝一口酒就是鬼混、胡闹。

    我既不抢劫,也不偷窃,为什么她与老斑鸠一样,总是拿各种各样奇葩的规矩来约束我的行为。可是碍着她是长辈,我是晚辈,又任劳任怨照顾了爹爹十多年,我心中即使积压着再多怨言,也没办法在她面前一吐为快。有许多次想与继母大吵一架,最后都以失败告终。

    继母招了招手,指派新来的那个裁缝给我量身定做衣裳。裁缝和老妈妈只记下所有尺寸,却不问我喜欢什么花色、什么绣工,也不问我衣服需要做成什么风格,只顾通身测量一番,然后将所有尺寸送去给继母过目。

    我的心思全在赵士程身上,一心想着如何出府见他一面,以为继母只是来给我定制冬衣,所以并没有在意她们的举动。

    但继母铁了心要将自己变成门神似的,不管我什么时候出门,早晨,中午,下午,傍晚,她都站在我的门前,用爹爹的话压我一头。

    家里大小事务全都交给继母处理,我的生活安排自然也是她说了算,万万没想到只是出个门,在这里却比在陆府还要困难百倍。如果有北辰在我身边,我们大可翻墙跳出去,而我和迎香只能借助梯子。

    爬到一半,底下乌压压地围过来一堆人,继母从火光中怒气冲冲地走出来,她并不训斥我,只叫人把迎香绑住,痛打了一顿。

    这是她口中所谓的“家法”,两个下人拿粗棍子,把人压在地上,重重地打三十棍以上。

    继母在旁边冷冷说道:“好好的姑娘都让你教坏了!”

    我气得直跺脚:“不准打!凭什么打她!明明是我要出门,你不让,所以我才翻墙出去!”

    继母依然冷冰冰地说:“你见过哪家姑娘,整日在街上乱逛?以前是小孩子,没有人管你,可现在你应该知道自己的身份。”

    我说:“难道我出门去见我的朋友也不行么?”

    继母淡淡说:“这是你爹爹亲口吩咐过的,他没回家前,你哪里都不许去。”

    我真不明白,从我回家的那天起,大家都很奇怪。既然从早到晚都不允许出门,我自然有其他办法,等继母睡熟后,我趁着半夜天有星光,翻墙出去了。虽然摔了个四脚朝天,磕破了膝盖和手腕,早知道就让赵士程教我轻功了。

    我凭着记忆摸索去了马场。

    天迹泛起鱼肚白,马场上的赵士程一身银白铠甲,手中握着一把银白长枪。

    他见到我的刹那,几乎奔向我来,却没有任何唐突的行为,只激动道:“蕙仙,我知道我们早就心意相通,我一定会等到你的!”

    我也激动不已,忘记所有的劳累与伤痛。便有想要与他紧紧相拥在一起的念头,也只能压抑着。

    我摸着那件铠甲,于心不忍。

    银白色的铠甲穿在他身上尽显风姿,但想到他即将奔赴边界,那是战火连天、生死未卜的地方,我实在无法想象他即将遭遇的危险。

    摆在他眼前的两条路,无论从任何角度考虑,似乎都不该选择我这一条。只要与他的父亲妥协,娶王苑为妻,将来凭着赵、王两家的关系,封官加爵平步青云都不在话下。可是与我在一起,他能得到什么好处呢?我的爹爹早已辞去郑州通判、不过是告老还乡的平民百姓罢了,我也不及王苑才貌双全……

    我问他道:“都是因为我,累你一身戎装,值得么?”

    赵士程轻轻笑着,温和说道:“我会证明给父亲看,也会证明给你看,不会让蕙仙等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