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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帝捏着纸的双手,此刻颤抖个不停。
他接着又翻开了第二页纸,看完先是一愣,突然又笑了起来。
他笑得很轻很轻,脸上刚刚还是震惊无比转眼间又露出了笑容,这样的神色可真是吓人极了。
跪在地上的梁公公连一丝大气都不敢喘,陛下到现在还一言都没发,这才是最可怕的。
令帝突然将梁公公扶了起来,一句话不说就伸出手,解开了他衣襟上的扣子。
这个莫名其妙的举动,把梁公公吓得哆嗦个不停。
可是陛下并没有要停下的意思,解开上衣之后,接着又把他的腰带也解开了。
最后,只剩一层薄衫的梁公公,看着陛下从屏风后面的侧门走出去,他才瘫坐在地上,抹了一把满头的汗,摇摇头,叹了一口气。
“这么多年过去,还是忘不了啊……”
……
独自进入偏殿,趁着四下没人,小润子伸了伸手臂,又抻了抻双腿,好好舒展了一下刚才绷着的筋骨。
不多时,就看见有一人也从门口进来了,那人也同样穿着一身宫人的衣服。
因为刚才自己坐在第一排,又只顾着答题,没来得及细看场中后面的其他人。
看着这个新进来的人,小润子一时之间也想不起是刚才排在第几个,但还是先打了招呼,“诶,你也这么快就答完啦?”
“是啊,觉着题有点难,写不出几行字,索性就出来了,你答得这么快,也是这样吗?”
小润子笑了,“我?一行字都没写。”
“廷试还能交白卷?”
“我只是……画了两幅画罢了。”
第一页纸画得相对较复杂,所以多花了一些时间,第二页纸就简单得多,只稍几笔就完成了。
虽然没有哥哥那般出色的画艺,但是这两样东西颇为常见,倒并不难画。
他在第一页纸上,画了一把古琴。
反正此时候着也是候着,小润子也对自己的答题颇为得意,解释道,“第一题是‘问世间情为何物’,这情,明明是一种来自心里的感觉,看不见也摸不着,偏偏要问其为何物,那我便答:情,即是琴也,所谓欲将心事付瑶琴嘛。”
他当然不会说,其实是因为自己名字里有个“琴”字才想到的。
当然,这么鸡贼的事,更不能让袁恩泥和老刀知道了。
这让宫人想起了:若言琴上有琴声,放在匣中何不鸣?若言声在指头上,何不于君指上听?
“嗯,以琴比情,真是一种妙答,那第二题包罗万象呢?”
小润子这下笑得更欢了,他在第二页纸上画了一只小笼包。
画上的古琴当然要比现实中的小不少,但画上的小笼包就不同了,它可以比现实中的大出许多。
他画的这只小笼包,就把整张纸都快占满了,连表皮上的褶子都极为清楚生动。
“我来自江南林州,家乡有一名小吃就是小笼包,里面可以装各种各样的馅儿,名贵的像是虾仁、蟹黄、鹿肉、鱼籽……普通的也有豆腐、春笋、咸肉……这不就是包罗万象吗,而且还各有滋味呢!”
宫人抬了抬眉毛,“有的小笼包里还有桂花酱?”
小润子顿时瞪大了眼睛,“难道这位兄台也是林州人士?还是你也曾去过林州?这桂花酱是林州知名特产不假,但知道小笼包里也能有桂花酱的可就不多了。”
“噢我不是林州人,只是十几年前去那里看望过朋友,尝过那桂花酱小笼包,滋味确实曼妙。”
“说得我可真想念家乡的众多美味啊。”
渐渐的,陆续有人答完了题来到偏殿等候,此处也不再像刚才那般空旷。
袁恩泥也进来了,径直来到小润子身边问,“刚才鲁依依出来后,你们都聊什么了?”
小润子听得一脸疑惑,“你说什么,我一直都在这里,可是未曾看见她啊。”
“怎么会,你第一个出去以后,她也第二个就跟着出去了。”
“你看错了吧,第二个进来的明明是一个三十几岁的宫人。”
“切,我怎么可能看错。”
小润子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刚才那个宫人,不知何时已经不在偏殿内了。
奇怪的是,就连鲁依依也不在。
此时的鲁依依,正站在屏风后面,绕着面前这位穿着一身素衣的……宫人转了一大圈,然后掩嘴而笑。
“原以为,这宫里就属依依最贪玩了,没想到陛下今日会有如此好兴致,又玩上乔装打扮了。”
此时,屏风外的所有人都已经答完题离开了,判官们正在忙着收拢桌上剩下的答题纸。
令帝此刻已经平复了心情,他摸了摸身上的衣服料子,夜行衣他倒是穿惯了,这宫人的素衣还真是头一回穿,觉得挺新鲜。
“确实还挺好玩,不妨下次你也试试。”
“我当然懂啦,在太后身边,我一直扮的可不就是宫人嘛。”
“噢哈哈对对,朕差点忘了,对了,刚才你在门外是不是都听见了?”
刚才,鲁依依第二个起身走出廷试后,还没有走到偏殿门外,就已经听见了里面的对话。
听着那个声音,她心里顿时一惊,虽然那人的声音已经变得轻佻尖细,完全听不出往日那般郑重,但她却知道那人是谁,所以就一直站得远远的,没有进去打扰。
眯起了那双细细长长的眼睛,她撒娇道,“陛下,您这不是明知故问嘛。”
梁公公正好捧着一叠答题纸进来了,双手呈到圣前后,转过身对着鲁依依也行了一礼。
看着眼前这位只穿了一身单衣的梁公公,鲁依依很想憋住笑意。可是越是想憋,就越是憋不住,哪怕是用手掩了嘴,笑意也会从眼睛里和指缝里溜出来。
“哈哈哈~对不住了梁公公,我实在是忍不住~哈哈哈。”
令帝接过了那叠纸,先全部快速地翻了一通,又抽出了其中的两页。
“还笑还笑!我先看看你近日的功课,长进了没有。”
鲁依依大惊,吐了一下舌头,
“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偏殿去了,不然好叫别人怀疑了。”
说完,她就蹑手蹑脚地,轻轻退了出去。
过了片刻,看完手里这两页纸,令帝满意地点点头,“答得好!”
“确有长进啊,虽然没写多少,但字字有力。她说,想要尝得人世间的情,便要让自己的刀剑无情。谈情之前要先有实力,才有资格去保护自己所爱之人。”
梁公公也发出赞叹,“了不起,才十九岁就能有此心得,确实难得。”
令帝的语气里掩不住赞赏,“她还说,这包罗万象也如习武心法,如能抛去成见和偏见,便能将原本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领域或者事物给撞击到一起,融会贯通之后,激发出更大的火花。”
“不愧是早已被认证的,天生武学奇才之料。”梁公公笑言。
坐下来,花了些时间,终于看完了所有的答题纸。
令帝陷入了沉思,把手一招,示意梁公公过来。
“陛下,偏殿中可有要亲自召见的人?”
“更衣。”
两名宫女分别提着一只衣袖在侧,令帝一边伸出双臂,套上刚才那件镶金真丝龙袍,一边对梁公公吩咐道,“召一人进来,其余人,尽散吧。”
“是,老奴这就去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