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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等来了这一天。伯爵给泰找了一身黑色的衣服,带他前往杜松的会客室。
“好好看守,任何人都不能放进来,包括荼蘼。”伯爵这样嘱咐把守的士兵。虽然他已经提前给这些看守下了死守的密符,还是不放心地又叮嘱了一遍。
会客室里面只摆了两张高高的床榻,伯爵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杜松背着手站在那儿等着,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可以开始了。”泰说着,将那束头发交到杜松的左手,而后嘴唇翕动,从体内唤出了火种,捧在自己的掌心。火种受到他的召唤,放出夺目的赤金色光彩,一旁的伯爵不由得看呆了。
远在宅院另一边的克鲁格正在给晨起的荼蘼梳头发。他停下了手,看着杜松庭院的方向,然后回过神,继续为她梳头。
“荼蘼,有件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克鲁格开口了。
“你说。”荼蘼从梳妆镜里看着他。
“我发现杜松正在背着你做一件事......”
......
“你可以躺下来休息一下。”杜松取走他心脏上的血肉之后,这样面无表情地对他说。在这之前,他花了好一会儿功夫拿到他肋下的骨质。他不是大夫,从来不会有麻药这种东西,他也没打算给泰想什么减轻痛苦的办法,这些痛楚,也是代价的一部分。他唯一的仁慈,是尽量让伤口小一点。如果苏莱特醒来后发现泰死了,那杜松就成了罪人,他不想他的朋友难过。他有点佩服这个始终没有发出呻吟的男人,也羡慕苏莱特,这个男人爱着她。苏莱特的眼光,确实是好的。
伯爵在一旁充当杜松的眼睛和助手。他拿走泰胸口那块被鲜血浸透的纱布,换了一块干净的给他。
“听说,神就是用亚当的肋骨造出了夏娃。我们今天,也来创造一个。”杜松这样说着,将准备妥当的所有东西放在另外一张空着的床上,然后,开始念起咒语。泰堪堪维持着清醒,他靠卧在床上,面色像纸一样苍白,眼睛死死盯着火种,看它渐渐吞噬了那些东西,看它发出金色的光芒,看那光芒下现出一个人形。杜松突然停了下来,他弯下腰,捂住嘴,一口血从他嘴里喷出,顺着指缝淌下来。杜松剧烈地咳嗽起来,直到两颊泛起了潮红。他低下头双手扶着膝盖,急喘了一阵。
“王!”伯爵惊呼,他慌忙跑到杜松身边。
杜松渐渐平静下来,冲赶过来的伯爵摆了摆手,重新直起了腰。“我没事,没事。这火种真是厉害。”他喘了口气,继续念起那长长的咒语。
光芒之下女孩完整的身形渐渐清晰,她的脸被塑造出来,头发越长越长,盖住了她的全身。她闭着眼睛沉睡着。最终,咒语停下来,一切光湮灭。
伯爵将早前准备的毯子展开,给女孩盖上。
“伯爵,给我拿一杯冰水来。”杜松这样吩咐。
待伯爵走了,杜松转向泰的方向,他能感觉到,泰一直醒着。
“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你答应了,我就告诉你唤醒爱人的口诀。”杜松平静地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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荼蘼在克鲁格告诉她的那个地方,看到了杜松和他的保镖,杰夫。杜松挥手和杰夫道别,然后目送他离开了这座宅院。疾风掩盖了她的脚步声,她尾随他回到了居所外面,躲藏在暗处,看他遣散了守卫。伯爵从他卧室里出来,与他道了晚安,然后,也离开了。
他支开了所有人。
荼蘼静静地在外面等着,看他进了房间,听他开了卧室的门,听他小心地关了门,听到了他轻声地对床上说话:“你还是这么美。”
橙色的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一道闪电。
狂风横扫这片贫瘠的大地,天空变成了暗红色,然后夺目的闪电开始频繁地闪现,仿佛要把这片天撕开一个口子。泰已经潜回了这座府邸,他被风吹得站不住脚,一用力,血渗的更厉害了,他忍住一阵晕眩,将后背靠在院墙上。
“把时间留给那两个人吧。苏莱特在我那儿。”路西法出现在他身边,往他手里塞了个药瓶。“吃了它,我可不想看你真的死在这儿。”
杜松的书房铃声大作。她飞一般地穿过一排排书架,穿过他的会客室,目的地是他的卧室。突然,她在会客室门口停下,她看到了那两张还没收拾的床,这房间弥漫着血腥气息。走进去,她在那滩血迹前蹲下,用食指抹了一下地板,放到鼻下。她认出来那是杜松的血。他是用了什么禁忌的法术?
“杜松!”荼蘼叫了一声。
从杜松的卧室里窜出一只黑猫,仿佛受到了惊吓,飞快地往院子里奔去。是那只杜松最爱的黑猫。
荼蘼没有理会,她站起身,往杜松的卧室走去。刚到门口,杜松从房间迎了出来,堵住了她的路。他的上衣松垮地只扣了下面一颗纽扣,露出大片白花花的胸膛。
“谁在你的房间里?”荼蘼开口便问。
“只我自己,还能有谁?”
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两个人。杜松的脸上波澜不惊,看不出任何异样。
荼蘼往里面闯,被杜松双手钳住肩膀。
“我要进去,放开我!”荼蘼高声叫喊。
出乎意料,这次杜松并没有退让,而是用力将她往外推开,直到她摔到对面的墙上。荼蘼呜咽了一声,她的肩膀撞疼了。
”够了!别老是这么任性好不好。”杜松皱起了眉头,脸上带着些不耐烦。
荼蘼的疑心更重了。
“刚刚你在和谁说话?我听见了。”
“不关你的事。”杜松冷冷地回了一句,他接着说:“你和谁在一起,我从来不干涉,以后,也请你,给我该有的自由。”说完,他掉头准备回房。
“你不爱我了吗?”
荼蘼轻轻开口,她的眼泪在眼眶里面转啊转。
杜松停下来背对她。他咬紧了牙,没有作声。
突然,他感觉到一个力量把他推到一边。荼蘼趁他分神的一刻,推开他,闯进他的卧房。
他的床上,除了一条毯子,什么也没有。但是她却读到了杜松此时心里的话,这条毯子,曾经盖在那个女孩的身上,为她带去温暖。她抓起那条毯子,感受到上面的余温。
“你把她藏哪儿了?”荼蘼转回身盯着杜松,质问,泪珠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
“在这儿。”杜松用无神的大眼睛看着她,慢慢开口,然后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我把她藏在了最安全的地方。”他笑了,是的,那个女孩,他要把她保护得好好的,谁让她是他唯一的爱人呢。而这个爱人却因为感受不到爱,一直闷闷不乐。如何能让这爱传达到她的内心,他想了许久,他想到的,唯有一个方法。
窗外响起了隆隆的雷声,雨点先是滴滴答答地敲打房檐,然后连成线,最后织成了厚重的雨帘。
大雨和雷电,这是王者薨逝的信号。伯爵上气不接下气,终于以他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杜松的宅邸。他喘着气,在卧室前停下了脚步,只看到荼蘼一个人跪坐在地上,捂着嘴无声地哭泣,她的怀里,抱着杜松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