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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鬼要抓他。
女鬼在尖叫。
女鬼要吸人精气了!
……
乐彼骇得醒了,一身冷汗。
很快,他怀疑自己还未脱离梦境,因为尖叫仍在持续。
“救命——救命啊——”
乐彼缩进被子里,裹成一个圆球,喃喃道:“大半夜,谁这么吓人。”
他畏首畏尾地揭开被子一角看门口,空无一人,但是没有关门。
谁来关下门。
他好害怕。
悄无声息的走廊忽然响起了脚步声。
“彼儿——彼儿你在哪——”飘渺的、混杂着极度的惊恐、渴望有人安抚的女人尖锐呼唤。
乐彼怕的不行,同时觉得声音有点熟悉。
莫非,是梦里的——
乐彼的心哇凉哇凉的。
不知道在逃避什么,乐彼默默套上了裤子,顿时心安不少。
好歹,能给自己留一世清名。
纤细的苍白玉手扶着门框,一步步走近乐彼。
而后,又后退离开。
乐彼屏息等女鬼离开,才颤抖着吸了一口气,再轻轻地吐出。
他安全了。
殊不知,“女鬼”白秀温是因为害怕被子里的万一不是乐彼,恐伤了自己性命才悄然离去。她也不敢离开院子,怕刺客还在府里晃悠。
天明,这对惊慌的母子才装作若无其事,人模人样地聚到一起用餐。
白秀温吃了一口白面馍馍,道:“你爹归家,切记乖顺懂礼。”
她穿了高领的衣服,尽管如此,睡房的窗户却是无法自己装好的。
白秀温叹了一口气,乐渠森回来了,不知道这窗户,今天还能不能修。
“我会的,”乐彼心有灵犀地点点头,看样子像是想到一块去了,“这破院子太邪气了,再住下去要疯。还是原来的的院子好。”
乐渠森高兴了,他们不就能“转院”了吗?
*
丑时,二皇子殿下才跌跌撞撞地上了马车,向着府邸移动。
最初不是没有人想扶他,但严淡人谁也不让碰,谁碰跟谁急。
大抵是如此应答:“你干嘛?敢摸本殿下的胳膊?本殿下让你摸了吗?赔钱!一百两黄金……”
说着说着,严淡人嫌弃地拍拍胳膊,拍完以后又嫌弃地盯着自己的手掌,那眼神,恨不得把手砍下来。
热心搀扶二皇子的奴才:“……”
一来二去,奴才都离严淡人一米远,不越界。
严淡人左脚绊右脚,撞在墙上,身后有人惊呼,他摆摆手,仰头望天。
黑黑的眼睛凝视黑黑的天空。
于是他继续向前走,摇摇晃晃的,像是在跳一种奇特的舞蹈。
跃上马车,他腿上放着一盏小灯笼,伸手掀开小帘子,清明的眸子关注街边。
回府的路行了一半,严淡人看见了谁,道:“停车。”
一名身穿黑色劲装的刺客快速进入马车,一眨眼的功夫,马车车夫挥舞鞭子,两匹马儿便继续阔步飞驰。
沙尘飘荡。
马车上的严淡人很明显地哆嗦几下,眼神怪怪地扫视刺客的衣服。
穿的并不是很多的刺客:“……殿下,忍忍吧,一会儿就不冷了。”
“本殿下说话了吗?”
“没有。”刺客端坐道。
“那你瞎说什么?”严淡人得理不饶人,灯笼小光照出他脸颊薄红。
“……”
怎么,你不是在看衣服,难不成是看衣服里面的?
刺客不再言语。
另一边的国师乐渠森回府便吐的稀里哗啦,简单漱口后和衣而眠。等乐渠森醒来,将决定白秀温与其子乐彼的未来。这一点,但凡是有些心思的奴仆都明白。
*
露珠落地,迟苹果推门去吃早餐。
下人吃的总归不太好,身为二殿下的贴身侍女,严淡人反倒特地吩咐,要让迟苹果的吃穿用度与其他人相似,不过俸禄肯定是比普通下人多一些。
迟苹果吃饱了,照例先去严淡人卧房唤他起床。
严淡人恹恹的,但还是勉强爬起来,接过擦脸布。
他喜欢先擦鼻子,因为一晚上过去,鼻子油腻的过分。
看他开始洗脸,迟苹果转身去端饭,等迟苹果端来,他正好擦洗完,去用早膳。
迟苹果端走水盆,回来后收拾屋子,敞开窗户通气。
严淡人趁这个时间吃完,迟苹果再收走碗筷。
全程除了唤醒,一个字不多讲。
偶尔严淡人会只穿一件衣服,吃饭时难免有些寒凉,他冷了,就意味不明地瞅瞅迟苹果,迟苹果注意到了会去找他的外衣拿来帮二殿下穿上。若是迟苹果没注意到,严淡人会用筷子敲碗,等迟苹果回头,再意味不明地瞅瞅她。
今天也是这样。
感受到眼神微妙含义的迟苹果拿来外衣。
严淡人仍是瞅她。
想了想,迟苹果拿来裤子,思考该怎么帮眼睛快要变成斗鸡的二殿下穿上。
严淡人道:“放下。”
迟苹果把裤子叠好放在床铺上。
“过来。”
迟苹果走近。
严淡人抬头看她,一瞬间发现自己是仰视的姿态,顿觉不爽:“坐。”
迟苹果老实巴交地搬凳子坐下。
她比他矮了。
严淡人满意点头,嚼完唇舌间的食物,他放下筷子道:“昨晚,做的事情可有纰漏?”
迟苹果不知道如何回答,她觉得是没有的。
“我自己觉得全面,但不知道别人有没有发现了。东西确实是烧碎了。”
“以后自己觉得没有,便是没有纰漏。”严淡人看着她缓声道,“下次回答‘没有’。”
“是,殿下。”
乐府。
难得精细打扮,白秀温戴上了珍藏已久的耳坠,对铜镜笑了笑,整个人平和温顺。
乐渠森要单独见她。
她的手脚冰凉。仿佛回到了鼓起勇气独自前往乐府的那天,仿佛回到了生产时无依无靠的那天,仿佛回到了带着乐彼装可怜在乐府门前磕头的那天。
白秀温去的时候,乐渠森正在喝汤,兴许是用来醒酒的。
她来了,他眼皮不抬一下,桌上一卷书本,细细地读着,时而翻页。
白秀温念了一声“夫君”。
他不理会。
白秀温嘘寒问暖。
他不理会。
白秀温看他书页沾了汤汁,想帮他擦净,走近了却发现书是倒的。
乐渠森却没有丝毫窘迫,反倒读了一句:“墙有茨,不可扫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