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旻宁问道:“先帝为何独独要拿林相独女作质啊?”
我眨着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内心疯狂吐槽:你这是要考我帝王心术吗?
疯掉了!
要不要换我来考你马哲毛概啊?保准你头发掉光光!
看着他好整以暇的模样,我就来气:怎能叫你如此畅快!
于是,我换上一副贱兮兮的表情,呵呵笑道:“帝王之心,如渊之深,区区民女,怎敢妄自揣度?不如请旻先生明示,也好叫小女子开开眼,涨涨见识?”
“你不敢?”旻宁斜视,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把扇子,“啪”的一声抖开,施施然道:“也不知是谁,方才竟然连当今太后都敢编排。”
“您,大冬天的用扇子?”我腹谤道:有病吗?
“咚!”
旻宁一脸得意:“扇子好用吗?”
我捂着额头,内心愤恨不已,可偏他手法极快,无影无踪,竟完全躲不过去。
“好了好了,答你便是!”我连忙举手投降,忍不住的嘟囔道:“再这么敲下去,脑子都被你敲傻了。”
旻宁瞧着我的窘状,很是得意:“难道不是被我敲高了一点点吗?”
我再度翻了个白眼,将屁股往后挪了挪,努力与他保持安全距离:“那你先答我另一个问题,当今圣上可是前朝太子?”
“哦?”旻宁贼兮兮的盯着我:“你这么快就想通了?”
“林相与前朝太子走的那么近,说的好听一点,这叫识时务,懂得早早投身未来天子门下;但是,他忘了自己是先帝之臣而非太子之臣。倘若前朝太子顺利荣登大宝,那他还好。可就你方才话中的意思,他应该是押错宝了。原因不外有二:一是先帝本就忌惮太子,而林相投奔太子是作死行为;二则前太子被斗垮了,林相还是被牵连其中,自然也不得善终。所以,是哪一种呢?”
说了这么一大段话,我有些口渴,不再顾忌什么风雅,再度开启了牛饮模式。
旻宁也见怪不怪了,为我添水倒茶,道:“当今圣上原非太子。”
我点头,道:“那原来的太子呢?”
“涉巫蛊案,被废黜了。”
“巫蛊案?”我冷笑一声:“一朝太子,未来储君,会信巫蛊之术?”
旻宁不置可否,仍旧极耐心的为我倒茶。
可我仔细想了想,还是不懂:“你说的这些与今天的局势有什么关系啊?我想知道的是平南王妃为何针对我,而不是这些陈年旧事。”
旻宁的眼神中掺杂着赞善与惋惜,摇头叹道:“有因必有果,你怎知今日之势不是源自当年之局?唉,看来,你这耐心尚需磨炼啊!”
“我又不上朝堂,磨炼这些做什么?”
“这也正是我好奇之处。”他陡然站起身,逼向我的位置,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我:“你一个深闺女子,怎么会有如此深入的洞察力?”
我本能的怂了一瞬,但很快察觉到,他虽然表现得气势逼人,却没有真正得杀气,倒有几分好奇探究得意味。
于是,我也放松了绷紧得心弦,挑衅般的反瞪回去:“谁说政治只能你们男人玩儿?女人就不能从政了吗?”
听了这话,他愣在哪里,好半晌才失笑道:“真不知该说你胆大妄言好呢,还是该说你胆小怕事?似你这般复杂矛盾的女子,也是少见。”
被他这么一说,我不自觉的眼神飘忽了一瞬,赶紧转移话题:“所以,最后林相结局如何?”
旻宁冷笑一声,道:“自然很惨。”
自然很惨。
短短四个字,背后是多少人的鲜血淋漓,又是多少个家庭的苦难。果然,政治、权力这些玩意儿,还是离的越远越安全。
忽然间,我有点同情这个看似优雅高贵的平南王妃了。她那般高高在上的背后,不知默默的忍受了多少痛苦。
“那王妃呢?她没被牵连?”
“太后向先帝求情,留了她一命。”
“那她的家人呢?”我急切的追问。
“自然是男子皆依法伏诛,女子皆流放岭南。”
遗孤!
这是我脑海中蹦出来的词。
照这么说,皇室与她可谓血海深仇了?那她如何肯接受皇室安排嫁入平南王府?又如何肯接受皇室摆布,阖府迁至京都?难道不担心当年惨状再现?
正在我思绪飘荡的时候,旻宁语调依旧冰冷,不带一丝情感说道:“如何?与你的遭遇是不是有几分相似?”
我沉默的点点头,又赶紧摇头道:“那可不一样!她是她爹站错了队,没搞清楚形势就胡乱押注。我是被人投毒陷害,这怎么能一样!”
旻宁但笑不语。
瞧着他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我莫名的有些心虚,万分忐忑的悄悄声道:“总不会是……我爹他也……”
这么一想,一通百通。
是啊,投毒一案,其真相显而易见。但为何没人去查,反倒早早的定了罪?全家除我之外,皆遭流放。
一股寒意从脚心直接冲涌上脊背,方才的侃侃而谈突然间变成了笑话。
我抑制不住的有些颤抖,仿佛誤闯入冬季的蝴蝶,在百花凋零的冷风里胡乱扑腾,最终只有陨落于无声无息。
“我爹......他也站错了队?”
旻宁看着我的眼神有些怜悯与惋惜。
他就这样静静的看着我,仿佛时间静止了一般。
果真,如此!
难怪......
就在我恐惧到了极点的时候,一只温暖的手轻轻地握住了我的手,指尖传递过来的微微暖意渐渐趋散了寒颤。
旻宁他将一杯暖茶放进我的手心,随即将他的手抽开。
一瞬间,我分不清究竟是茶暖还是他的手暖?
他背对着我,脊背挺得的笔直,仿佛壁立千仞难以逾越,又好似巍峨高山值得依靠。
他轻飘飘的一句话传入我耳,恍惚间,我以为我听错了。
可是,雅室里静悄悄的,可闻针落地之音。
所以,我确定,我方才没有听错;他的的确确是这样说的。
他说:“你且放心,我会护你周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