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一探金阁(中)

芈小花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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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男装?”杜鹃的眼睛瞪的贼大,一幅惊慌失措的模样:“小姐,你想干嘛?”

    “隔着那么远,怎么看得清。”我眨眨眼,诱惑道:“难道你不想身临其境,好好瞧一瞧那些才子们的倜傥风流?”

    毕竟是十六七岁的年纪,略略的情窦初开,对于那些曾经只在闺房中悄声私语的公子哥儿们始终抱以一种欲罢不能的期盼。哪怕只远远的瞧上一眼,便够半年的谈资了,更何况,如今有机会可以近距离“观赏”,甚至可能问上一句安。

    真是想想都激动。

    看着杜鹃猫儿挠般的表情,我就知道,她定然心动。于是继续推波助澜道:“况且现在又是冬日,衣衫大多厚实,再加上你我身量未显,便是穿上男装也只会被人误认为是未成年的小公子,只要少说话,必定不会露馅儿。”

    “当...当真不会被认出来?”她颇为自欺的问道。

    “肯定不会!”我替她说出心中想要的答案。

    同盟者搞定,那剩下的问题就是去哪里弄两套男装?府中虽有杂役小子,可那些人穿过的衣服,我心中实在反感,怎么可能去穿;而老爹的衣服又过于宽大和正经,我若是穿了,那倒真像是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子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要撺掇杜鹃与我通行,毕竟她才是熟知这个时代与社会风俗的人,只要她肯帮我,那必能搞定一套得体大方的男装。

    果真,这个问题抛给她后,她十分认真的思考了半晌,才糅合着兴奋与小心的复杂情绪说道:“咱们明日出府应是会路过及第坊,那边有几家成衣铺子,许有合宜的......”

    “那便这么办吧。”我一锤定音,此事如箭在弦上了。

    杜鹃的性子虽真诚善良,但总归是没见过世面,又有些胆小怕事。在伺候我泡热水澡的时候,她又悄声反复与我说过几次,见我主意已定,不再更改,她也只好作罢。整夜翻来覆去,不知是兴奋,还是忐忑,倒是吵得我也没能睡熟。

    第二日一大早,我们俩顶着一双熊猫眼,大眼瞪小眼的互瞧了半晌。我笑道:“这下可好了,自带烟熏妆,绝对没人认得出来了。”

    “何为...烟熏妆?”

    “额,就是...烧饭被烟熏花了脸...”我急切的说道:“今日一早就要出门,赶紧去用早膳。”

    用过早膳,回禀过邹姨母,我二人便乘着小马车出门往西城门外去了。路过昨夜所说的成衣铺子,我们下车选了两套不起眼的男装换上,又继续向西直行。

    这也是我第一次坐马车,倒是比轿子舒服,也不觉得有多颠簸。只是一出了城,石板路变成了山路,倒有些晃。可总归是京都,四通八达的官道修正的十分宽阔,平日里也有人维护,并无太多的杂碎泥石,再加上今日是金阁寺每月一次的观音品,往来的马车竟十分之多,颇有些道路壅塞。

    我一路挑起门帘,从缝隙中往外瞧。那些世家的公子哥儿们大都骑着高头大马,一路呼朋唤友,轻松驰过。而那些文弱书生们则与我一般乘着马车徐徐而行,只是也时不时的撩起窗帘相互寒暄。

    如此看来,今日出行之人果真很少女眷,想来也都是知道避忌。我俩换上男装混入其中,倒是十分明智之举。

    只是杜鹃躲在车厢里一面很是别扭的拉着衣襟、整理着发带,一面又有些担心、有些好奇的想往外瞟。

    我扶额:“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小姐这是何意?”

    “我的意思是,从现在起,你要叫我小公子啦!”

    “小...小公子,你说咱们这样真的好吗?”

    “你都问了八百遍啦,八百遍啦!”我真怀疑她前世是不是属唐僧的,年纪轻轻的竟也这般唠叨。“你只需大大方方的,必没问题的。”

    这一路反复给她洗脑,努力让她相信自己是个男子,而我也是个男子。

    就这么折腾折腾的,总算来到了金阁寺大门外。

    寺门外两侧宽阔的平台上停满了各式各样的马车,竟和停车场一般,井井有条。众人皆下马步行,相互拱手致意。我也模仿着他们的动作,一路微笑寒暄,仿佛真是个涉事未深的公子哥儿。

    随着人潮来到六榕塔下,举目望去,六株菩提榕冠盖如华云,层层叠叠巍峨耸立,又有苍劲古朴之感,枝叶蔓延开来,竟遮蔽了大半个庭院。

    i我有些好奇,这榕树不是最喜温暖湿润的气候吗?怎的此处也有?

    而一进这庭院,也不知是否人太多了,竟是有些热浪扑面而来之感,额头渐渐的冒出了汗,可我也不敢脱去外面的衣衫,怕露馅儿。只好边擦汗边往人少通风处走去。杜鹃紧紧的跟着我,半步也不敢拉下。

    我们寻了一处角落坐下,正好地势略高,视野开阔,能将院内众人纳入眼底。

    辰正时分,寺内金钟长鸣,院内众人分立两侧,让出中间通道。一茜色袈裟的老和尚缓步上行,立于最大的那株榕树下,念了一声佛,又朗声道:“施主安好!”

    众人皆回礼作揖:“住持金安!”

    “诸位都是风流人物,今日齐聚一堂、坐而论道,小寺真是蓬荜生辉。”那主持又道:“今日盛筵,仍由礼部左侍郎方大人主持,还望诸位克己守礼,品评诗词书画,以文会友。”

    只见一长须儒雅的长者身穿葛色长袍缓步走出,与住持并肩而立。二人彼此施礼后,方大人文绉绉的长叙观音品的历史起源与文化传承。

    这些都没什么好听的,不过是一些冠冕的官方说辞。但是,对于这位侃侃而谈的方大人,我倒是有些好奇:礼部左侍郎?那岂不是和我老爹同朝为官?不知道两位大人平时往来密不密切,会不会认出我来?

    一大段追溯完毕,观音品正式开始,陆续有士子将自己的书画作品拿上台展示,客气谦虚一番的邀请众人点评,众人也颇给面子,欲扬先抑,很是巧妙,又很有套路。最后由方大人给出一个品级。

    就这么闲坐着看了大半个时辰,也算看出了点门道儿。凡是略有背景的,比如京中要职的门生或者地方大员的子弟,大都能得个上中品或者上下品;若是身份一般的,实在出色的人物也不过中上品,否则通常为中下品或者下中品。

    我很是有些不屑:“这般评定品级,不过自欺欺人,却不知道这庸碌众生上杆子般的来,却为哪般?”

    杜鹃正瞧的起劲儿,听我这么一说,很是有些奇怪,道:“小...公子为什么这么说啊?”

    我清了清嗓子,科普道:“先不说这士子们品级的评定大多依凭出身背景,这已然是在众人心中划下了一道世家与庶族的门槛。就单论这品评的资本——诗书字画?一个士子只要诗书写的好,绘画作的妙,这就够了吗?你不觉得这眼界也太狭隘了吗?”

    杜鹃摇头:“不会啊,不以诗词论品级,那以什么论啊?这样不是挺好的吗?”

    我瞅了瞅她一脸追星成功的模样,算了。

    “好好好,你开心就好。”

    说罢,我便荡漾着双腿,开始搜寻此行的主要目标,却不想,一个低沉的嗓音自背后而起,惊的我与杜鹃蹭的一下子站起身来。

    “小公子此番言论倒颇有意思,在下愿闻其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