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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尔大步穿过军部色泽冰冷的回廊,心脏也和这些金属一样变得沉冷,重重的坠着,拖拽着他的情绪一同跌入谷底。
他来这里之前想过许多种可能,但这些可能性归类起来无非是两种——他见到萧兰,从对方那里得到下药取得胜利这件事的解释。他接受这个解释,或者不接受。
甚至于,他在和南白聊过后,也朦朦胧胧地感觉到另一种基于其上两种可能性外的结果。就是像小呆瓜说的那样,他对萧兰的喜欢只是一种单方面的臆想。
即使真是欧尔最难以接受的那种,那一定也不是能马上确定的事情,和萧兰见面只是第一步。
然而,事态的发展就是这样猝不及防,在欧尔没有任何准备的时候,就把一切真相赤.裸裸地摊开在欧尔面前,在这一天这一刻把欧尔苟延残喘的幻想击了个粉碎——
萧兰进入海茵是因为受雇。
不是什么他大义凛然和安德烈争辩时说的omega追求自由和平等的伟大理想,与这个压根一点儿无关。让一个o冒险隐藏性别进入海茵的只是金钱而已,脱离了那层理想的光环,剩下的仅仅是一次毋庸置疑的、愚蠢到极致的彻头彻尾的违规。
他用浅薄的目光摄取到片面的事实,自顾自用单方面的臆想加以填充,将萧兰高高架上了金字塔。现在金字塔的地基崩裂,欧尔躲闪不能,被迫目睹了这座金字塔坚硬的表壳粉碎后空洞的内里。
小呆瓜说的没错。
错的一直是他。
欧尔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着,脑中沸腾的情绪太过,让他几乎难以呼吸。欧尔踉跄一步,伸手扶住旁边的墙壁才勉强站稳。他深深躬着腰,像承受不住似的,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今天你那个朋友是在学校的训练里溢散了信息素,如果地点换在战场上呢?”
-“你已经看见了这么点omega信息素对战局产生的影响,如果不是轻微的溢散,是发.情呢?”
-“你那位朋友父母双亡,靠着国家补助长大。他是从什么渠道获得了能够隐藏真实性别的措施,你来给我回答?”
……
那天他敲响安德烈的门,和对方面对面申辩时上将的一句句质问再度浮上脑袋,因为欧尔终于明白它是正确的,所以前所未有的清晰,一字一句都用力地敲打着他的大脑神经。
他是知道的。
欧尔紧紧握住了拳头,眼眶发红——萧兰进入海茵的真相,安德烈一定是知道的。
没有人拆穿他的幻想,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理智和强大,能担当起一切使命和荣耀,此刻才发现自己深陷理想乡,真正捍卫过理想的人正无声地等待他的清醒。
他什么也不知道,他还远远不够格。
欧尔心上蓦然涌起巨大的痛苦,他就着弯腰的姿势停顿了两三秒,才重新挺起脊背,大步向前走出了军部。
守门的卫兵看见他出来,露出笑容正想扬手拍拍他的背,看清他的神情后动作却是一顿,看着这个年轻人带着泪痕决绝地离开了。
.
“对不起。”
南白看着终端上的消息,一颗心忽然动了动。
这是欧尔给小呆瓜发的。
他想起昨天自己在补习时和对方说的话,心里有了猜测,立刻回复了消息。
“不用说对不起,但是,你能告诉我发
生了什么事情吗?”
他发完消息后等了两三秒,欧尔没有马上回复。
“南白!”莉莉安伸长胳膊揪了南白的脸颊一下,“你在干嘛呢?轮到你出牌啦!”
南白的目光这才从终端上收回,他一抬头,就看见莉莉安、希维尔和法安一齐直勾勾地盯着他。
“对不起。”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扫过桌上的牌面,迅速从自己手里的牌中抽出两张打了出去。法安一边探头探脑地试图看莉莉安的牌,一边调侃道。
“南白一定是又在和他那个心上a聊天啦!”
下一个是莉莉安出牌,她用手指头杵着法安的脑袋把他戳回去,笑眯眯地看了眼南白。
“是这样吗,南白?”她出着牌也不忘八卦,“听说你昨天还出去约会了,进展的怎么样?”
“那还用说!”
法安激动地抢答,“我特地帮南白打扮过了的,他们肯定玩得很好!”
这句话一出,希维尔和莉莉安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去海茵联谊那天在人群中出现的“金发红眼奇香”的某o,互相对视一眼后,希维尔轻咳一声,向法安征询到。
“你都做了什么?”
“嘿嘿!我啊……那个卷卷……口红也用了最性感的色号!……”
法安滔滔不绝地说着,莉莉安时不时插两句嘴,处于他们讨论中心的南白却只是淡淡的微笑,他目光下移,重新打开终端。
聊天页面孤零零地摆着刚才的消息,欧尔自从说了对不起之后就再也没有说话。
南白心里莫名的不安,他再度打字道。
“你还好吗?欧尔?你现在在哪儿?”
欧尔没有回复。
南白的眉毛微微皱了起来,那边法安他们热烈的讨论告一段落。几个人又出了两圈牌,南白的终端却一直安安静静的。
心里的不安感加重,他如坐针毡,等再次轮到他出牌的时候南白忽然把牌一放,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法安和希维尔兄妹整齐地抬头看他。
“抱歉,我……”
南白的表情不太好看,被他自己克制住了,勉强对着他们笑了笑。
“我要出去一趟,不能玩了。”
“出去?”
法安下意识看了一眼窗外,“可是天气看起来不太好……出什么事情了吗?”
希维尔和莉莉安也关心地看着他。
“没事的,我只是出去一下。”
南白没有办法多解释,他说完就匆匆往门外跑,在法安扬声喊出“起码带一把伞”的时候已经跑出了宿舍门外。
出了宿舍楼,南白才发现自己连外套也忘了穿。
只是他无心多想这些,不知道欧尔现在的具体位置,他就先乘坐出租到了海茵。但到了之后他却被拦在了门外,即便是出示了黎安的学生证也没有用。
天色一直是阴沉沉的,深灰色的雷云翻涌,隐隐闪出一抹电光。空气的气压变低了,在一次轰然作响的惊雷后云层再承载不住泛滥的水汽,雨点大颗大颗地落下,不一会儿就下起了暴雨。
南白只穿着一件薄薄的毛衣立在海茵
的大门之外,汹涌的雨水顷刻打湿了他的身体。
门卫看不下去一个omega站在这里的淋雨,劝他赶紧回去,还表示有重要的事情可以帮忙转达,但南白摇头拒绝了他的好意,他把小呆瓜的账号换成“南白”的,再次给欧尔发了消息。
雨水裹挟着冰冷的风让他浑身轻微地颤抖,南白的指尖已经有点发僵了。
-“我在海茵门口,下雨了,我好冷呀。”
-“你在学校吗?可不可以来找我?”
发完消息,他没再做别的,只是固执地盯着终端,想要看见欧尔的回答。
一如之前,终端另一头的人始终没有回复。
南白在雨中小小的吸气,试图抵御侵袭而来的寒冷,但他的衣服被淋得透湿,紧紧地贴着身体,让寒冷变得无孔不入。
他的眼睛进了雨水,让视线也变得模糊,终端没有响起消息的提示音,但在下一刻,脚步重重落在地上的声音响起,水花四溅,有人越过雨幕,飞奔着来到他的面前——
“……你怎么来了?”
欧尔微微喘息,他站在南白身前,因为仓促也忘了拿伞。现在只能和南白一起淋着雨,冰凉的雨水从alpha冷硬的侧脸蜿蜒而下,浸湿了他发红的眼尾。
“我来找你玩,但是忘记带伞啦。”
南白发着抖,努力着朝他露出笑脸,“我还想让你带伞呢,你怎么也忘记带了?”
欧尔没有说话,他一动不动地望着南白。看他被冻得有些苍白的脸颊,失了血色的嘴唇和克制不住轻颤的身体。
还有在暴雨中像阳光一样温暖的笑容。
欧尔忽然伸出手,在南白惊讶的眼神中将他拉进怀里,用力地抱紧了他。
“……欧尔?”
两个人都被雨水彻底的淋湿了,南白浑身冰凉,alpha连雨水也盖不住的炽热体温顺着这个拥抱传递到南白身上。他有些无措地轻轻叫了一下欧尔的名字,手指屈起,小心地搭了对方肩上。
欧尔的额头抵在他的颈窝,下一秒,南白听到了耳边传来一声低低的、无力的咽呜。
“是我错了。”欧尔沙哑的声音响起,有什么不同于雨水的发.烫.的.液.体落上南白的脖颈,“我什么也不知道。”
“我以为自己够强了,其实我远远不够,我什么也做不了。”
“我还妄想去追求更高的目标。”
南白搭着欧尔肩膀的手一紧。
他忽然从对方怀中挣脱出来,压着欧尔的肩,让他后退,等到可以看见彼此的表情,他才抬手捧住了欧尔的脸。
“不是这样。”
他和欧尔对视,极认真地说:“不是你说的那样。”
“所有人都会犯错,这并不是一件需要觉得挫败的事情。你已经很厉害了,你就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alpha。”
欧尔怔怔地望着他。
南白的手指擦过他通红的眼尾,踮起脚,主动紧紧地抱住了他。
他们在暴雨里相拥,哗啦啦的雨声撞击着耳膜,南白的话语却清晰地响在欧尔耳侧。
“你会做到任何你想做的事。”
南白在心里无声地说——你就是我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