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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别笑了。”
“我可是一直以为你在和她交往,要不然也许我早结婚了。”
“你是故意这么说的吧。”
“谁会相信你们没什么啊。”
“我信啊,我们就是比太阳洗过的叶子还干净。”
“这是笑话吗?”贝鲁斯忍不住笑了起来。
原本遇到艾菲娅的好心情,到这个时候完全消磨成了夜晚无人问津的轮胎印。要问他现在的感受,除了对艾菲娅这样不告而别的痛恨外,找不到半点柔情。
“说说你妻子吧,你和莎梅尔结婚五年了吧。”
“今年第六年了。”
“哦,是啊,约翰出生那会我还去过你家。”
“一晃都那么多年过去了。”弗利端起酒杯,发现里面已经空了,又拿起酒瓶,瓶底浮着一层薄薄的酒,颜色比满瓶时淡了很多。
“你看起来还是很年轻啊。”
“你也是啊。”
“这是要多开一瓶酒的意思吗?”
“那我可就回不去了。”
“结婚的感觉怎么样?”贝鲁斯问道。
见朋友如此认真,弗利也不敢怠慢。
“婚姻的感觉好比,怎么说呢,莎士比亚说过一句话‘我的爱人发誓她将满怀忠贞,明知她撒谎,但我依然相信’,我并不认为莎梅尔爱我,同样我也感觉不到自己对她的爱,但是我们生活至今,看上去一切都还挺不错。”
“所以你一直忘不掉艾菲娅,就是这个原因吗?”
“不仅仅是这个原因,事实上我已经很久没有想起她,但是最近,我得承认,我想她想的发疯,甚至想到痛恨。”
贝鲁斯望着昔日同学苍白的脸,酒精并不能让他的面颊呈现出血色。
谈论艾菲娅时,他眉头紧蹙,那道日渐加深的细缝中似乎藏着一个逐步步入中年的男子不与人说的秘密。他想起弗利母亲手术纠纷发生的时间也是在六年前,那道纹路也许从那时起就在这张俊美的脸上留下了痕迹。
“我想爱情应该是那种让一个人看起来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感情,好像打开了一个人的开关,他开始运行一种新的程序,与以往截然不同,但是却变得更好,爱情也不该包含痛恨,如果一种感情既充满爱又含着恨,那就不是爱情,那叫受罪。”
“所以我喜欢《爱与死》里索尼娅所说的,爱就是受罪,为了避免受罪,就不要去爱。但是这样一来,会因为没有去爱而受罪,因此,爱就是受罪,不爱也是受罪,受罪就是受罪。”
“所以伍迪·艾伦是个不婚主义。”
“没错。人们要幸福于是就去爱,但是之后却变成受罪,一受罪又不会觉得幸福,因此想要不幸福就去爱吧,或因爱而受罪,或因为太幸福了而受罪。”
“不论爱或者不爱都受罪。”
贝鲁斯耸耸肩,“我不知道,我只和女孩交往,没有承诺和誓言,也没有什么罪可受,也不希望谁爱我爱的痴迷,导致两个人都被这股绳子绑了起来,呼吸困难。”他伸手掐着自己的脖子,做出一副捆绑的姿势。
“对,就是绳子,就像绳子一样。”弗利学贝鲁斯的样做出捆绑的姿势,左手放在喉咙前,右手绕到后背,一阵轻微的疼痛从脑海中闪过,“滚开”,他轻声喊道。
“你说什么?”
“没什么。”弗利继续前面的话题,“莎梅尔和我是莫名其妙结的婚,一天她问我是不是有交往的人,我说交往的人失踪了,你知道,艾菲娅就是失踪了,她连续半年没有出现,而原本我们几乎一周见四、五次。”
“嗯,我记得接到过你的电话,说你母亲病了,问我有什么比较合适的治疗方法。”
“对,就是那个时候,我心烦意乱,每周都要回一次西雅图,周日回到家累的不知道在哪里就睡着了,醒来有时候在床上,更多时候在沙发,地毯甚至靠着家门;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睡在那些地方的。”
“那是在你母亲手术后吧。”
“差不多,我已经记不清楚,太久了。那段时间我整晚做梦,梦见最多的就是搬氧气瓶,一瓶接着一瓶,那东西越来越沉,越来越沉,到最后不管我怎么努力,怎么用力,都没有办法挪动它了;接着母亲的呼吸声就像几十年前的拉风机一样,只有好莱坞的电影收藏馆还有那个时代的电影胶片。
那些声音由远而近,最后在刺穿我耳膜前停住。紧接着就是沉默,比拉风机的声音更叫人害怕,巨大的耳鸣声,仿佛几千几百只虫子同时震动翅膀。那段时间我每周都做这样的梦。”
贝鲁斯一言不发的看着弗利。
“莎梅尔就在那时候出现了,她说她可不可以住我家,我说如果你不介意我租的房子乱七八糟,空间又小。”弗利笑了笑,“我不懂得拒绝别人,尤其一个家庭出身又好,又漂亮的女人,虽然她比我大7岁,但说实话真的看不出来,那时候我看着镜子里的脸,觉得自己起码有40岁。”
“然后你们就结婚了?看上去很顺理成章。”
“有一天,莎梅尔说想要买个戒指,我糊里糊涂,到现在也没弄明白当时怎么就以为她的意思是我该买戒指向她求婚,也许她只是看中某个好看的戒指想要买,我竟然以为她是在说我们可以结婚了,那周我回家告诉了母亲,她当时看起来还不错,除了晚上睡不着之外,有时候还能清醒的和我说上几句话,她问我,那女孩漂亮吗,我说,漂亮;她又问,那女孩爱我吗?我说爱吧。
母亲就笑了,说爱我是最重要的,千万不要和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结婚。”
“说的挺对的。”
“对什么,我后来才渐渐明白,她那些话根本是说给自己听或者说给我父亲听的,那是因为她从来没爱过我的父亲,从来都没有,至少我没觉得他们之间能有称之为爱情的东西,他们从来没有为了对方改变自己,让他们妥协和低头的是生活和我。”
“病人有时候情绪比较极端,弗利。”
贝鲁斯试图安慰几句,但弗利看上去并没有什么难过的样子,好像已和这些事情相处很久,久到不再能对他造成伤害。
“你不爱莎梅尔又是怎么和她相处的呢?”
“总会有办法相处的,何况现在还有约翰,大家都爱他,尽管我们彼此之间缺失的可能永远不能在对方身上找到了。”
“如果你在看见艾菲娅,你希望她和你说什么?结婚了、有了孩子、或者还是单身?你会不会想要她告诉你当年发生了什么?还是...你想见她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
“这些都不是。”弗利回答。我希望她不久人世,或者和我同病相怜,我希望她比我还惨。弗利没有说出来,虽然这绝对谈不上善良与爱,但确是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