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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
接下來的時間,雲仔一直待在村裡靜養,爭取早日能夠幫俏如來恢復記憶。原本想要把顛倒夢想轉交給師相,本人卻為了地門之事東奔西跑,完全沒有在雲仔麵前出現過。
就連地門攻打金雷村的事情,雲仔都是事後才聽別人說的。
說的也是,師相和雲仔相繼挑釁大智慧,想來會想扳回一城也不意外,銀燕說師相事前預料到,早已有做出準備。
並且因為有她在村子週圍設下的防護,村民才不用撤退到其他地方,在地門開始使用看不見的小型寶塔後,反而待在這裡更安全。
另外,在地門來襲的那天,也有人在她門外守衛,防止大智慧特別針對。人選卻不是她以為的鴉玖,反而是待在村子已久的武斂君,這讓雲仔有些意外,個性激進的他居然沒有衝到最前線,當然得知此事後藥師自然也謝過不提。
此戰主力反而是一直拒絕的玄狐。
見不到欲星移,雲仔倒是和玄狐在常欣的房間裡見過幾次,經過這次事件,他們終於好好談了一次,也達成了和解。在玄狐意料之外,雲仔並沒有怪他沒有保護好常欣,這讓原本準備接受責罵的玄狐體會到了被原諒的感覺,以及重要的人還在的慶幸,也體會到了對地門的恨意以及差點失去常欣的痛,讓他明白,常欣在他心裡是多麼重要!
所以地門一來,玄狐便主動成為主力,動手時還謹記著常欣不願殺人的想法,讓銀燕等人對他有些改觀。
雲仔本來是對玄狐有遷怒,因為她已經知道,常欣會出事,玄狐和自己都有一份原因。
可是......
看玄狐幾乎寸步不離,堅持守在昏迷的常欣旁邊,雲仔也心軟了。
對於他而言,不知道也不能知道事情發生的原因,也是無妄之災吧。沒有保護好常欣,本來就不是他的過錯。
「多少吃點東西。」雲仔實在看不下去有人一直不吃不喝,還是順手把小七給她的食物分給快變雕像的魔。
因為雲仔堅持自己照顧常欣,換藥檢查等等都自己來,因此修儒才會讓雲仔離開房間,也藉此互相討論用藥心得,彼此相處倒是愉快。
「我不餓。」
才不聽,雲仔強硬的把饅頭塞到玄狐手中「不吃,常欣會難過。」
玄狐一愣,還是把饅頭收下了,說了句話後拿到嘴邊啃了一口。
「你說什麼?」雲仔以為自己聽錯了。
「謝謝。」玄狐重覆一遍,有些不確定道「常欣說拿了別人好意送的東西要道謝。」
「你......」
「我說錯了嗎?」玄狐詢問「你不是出於好意給我饅頭?」
「不、呃……你沒錯。」雲仔還有些沒回神,一發現自己講了什麼連忙閉嘴,但最後還是沒更改說出口的話。
視線放在常欣身上,藥師眼神漸漸暖了下來,主動向玄狐問道「聽說你流血了?什麼原因?」
「不知道。」玄狐不太關心這個問題,但回答也是承認了流血此事。
雲仔思索,轉頭打量著表麵無異的玄狐「可以看看你的狀況嗎?」
聞言,玄狐看了藥師一眼,還是伸出手「可以。」
雲仔直接伸手探脈,又用了點小術法確認,這也讓她臉色白了白。
結論卻讓她驚異「你...不是鐵精了?」
「那個雲海過客是這樣說的。」玄狐不在意,他是人是魔是鐵精又如何?他隻是玄狐,就算是地門也不能讓他改變自己的意誌。
先不提玄狐提到的人名,這個完全出乎雲仔意料的轉變簡直讓她不敢置信。這在醫學史上史無前例,怎麼能讓她不感到好奇!
雲仔還想進一步探查,但即使玄狐任她施為,腦中傳來的鈍痛卻提醒了她現在不是時候。
可惜......
「至少目前沒有不好的影響,除了你的不死性消失。」雲仔失落,隻能暗暗想著恢復後的實驗計劃。
玄狐不太在乎這個,雲仔也沒再開口。倆人就守在常欣旁邊,氣氛卻也不僵硬。
*
拖了幾天,見師相始終沒有出現,雲仔便趁著前者找上修儒詢問她們的恢復狀況時,直接前往堵人。
「師相想知道的話,不如問我如何?」
欲星移和修儒聞聲一望,隻見藥師語氣輕快,金眸卻冷凝如冰。
多虧這段時間的冷靜,至少在表麵上,她可以平靜的麵對師相了。
「看來姑娘恢復得不錯。」師相還是維持著一貫有禮的風度。
修儒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但直覺不該繼續待在這裡,便也提出要先離去「既然雲姊姊來了,那我先走了,我還有事要做。」
「嗯,修儒,麻煩你了。」雲仔微笑道,等修儒離開視線範圍,直直看向師相。
她手一揮,顛倒夢想便出現在兩人之間的地上。
「我想師相會需要這個。」雲仔首先公事公辦。
「多謝,廢蒼生確實說過,思能裝置有此劍輔助會更好。」欲星移見藥師跑一趟地門,居然連顛倒夢想都取回來了。
「還有,俏如來。」雲仔表明自己已經恢復得足夠,但這件事情上,欲星移和鐵鏽求衣另有想法。
「他在尚同會。」師相直言「我欲以他為餌,去除不安定的因素。我希望將恢復的地點設在村外,若雁王在乎俏如來,他會來。」
真直接,怕也是有試探她的意思吧。
「時間地點?」
「我會再通知姑娘。」欲星移道,意外於藥師的配合。
接著,兩人便陷入了沉默,無形的隔閡豎立,彼此心知肚明。
師相知道藥師在等一個態度,也知道這件事不是道歉可了結的,而對方也完全明白。
良久,欲星移藏在袖中的手握緊,還是開口「此事,是做得過了。」
啪!
欲星移把頭轉了回來,卻沒有做任何反抗,隻是冷靜地看著眼裡充滿怒意的藥師收回手,他知道按照藥師的個性,沒動用內力就代表會顧全大局,因此此時沒有動手的必要,不如說讓對方發洩會更好。
為了達成目的,他的手段沒有錯,卻並非無過。而大戰迫在眉睫,他也不能讓此事成為阻礙。哈,天意難為,終究,他還是墨家九算之一,如同钜子說得一樣愚蠢,從沒有變化。
「師相想要此話便算完結?」雲仔不想接受,神色凍結,殺氣外溢「你動了常欣,就該做好準備,這隻是個開始!」
夢虯孫的憋屈她何嘗沒有,再怎麼勸說自己也難忍下憤怒,不然也不會這麼直白的動手,不顧會不會觸碰到欲星移的底線。
「......」欲星移沉默。
「我能理解師相的做法。」雲仔一字一句都帶有殺意「所以為了大局,我忍!但地門之事解決之後,想必師相已做好準備。」
「你能做什麼?」
「哎......千萬別小看一位藥師的能力。」手指豎立在唇邊,雲仔壓低聲音,暗啞輕聲的警告。眼底的深淵此時竟無限逼近於雁王,那暗沉的金色讓欲星移一愣。
「你與雁王是什麼關係?」
「沒有關係。」雲仔冷笑「你可以盡情懷疑我,如同你一直以來一樣。」
「還有,遮掩你臉上的痕跡,為、了、大、局。」
話落,隨手將一個藥瓶甩入欲星移懷裡,輕哼一聲,雲仔轉身大步離開。
欲星移望著藥師的背影沉默了一陣,低嘆「真是我做人失敗......」
至少不需要擔心藥師對地門戰役的參與度和配合度,她也不是會對整個海境下手的人,更別說作為醫生對於性命的看重,因此欲星移也不太擔憂會遭到怎麼樣的報復。然而,如果真得和雁王有關,就有被那人利用的可能,終究還是存有疑慮。
*
按照計劃,與雲仔身高相近的憶無心和燕駝龍跟著師相在正氣山莊附近做佈置。而雲仔和俏如來、錦煙霞、夢虯孫、武斂君等人則另尋一片荒野。除了雲仔讓鴉玖留守金雷村,剩下的人依照師相的指示,攔住可能前來的地門人馬。
「地門進攻金雷村失利,真的還會再來嗎?」錦煙霞疑惑。
「會。」雲仔肯定道,被欲星移提醒後,她意識到雁王可能對地門插手不少「照師相說法,這時候的地門最容易被雁王煽動。」
如今上官鴻信在乎俏如來,就一定會來踩這個陷阱。
隻是不知道,欲星移那邊和她們這裡,誰會先來?
「俏如來被洗腦的太深,等等我會專注在上麵,還請幫我護法。」雲仔拜託道,其他人也應下,以藥師為中心各選個地方守著。
他們都認為,這一定很快就能結束。
雲仔把俏如來拉到麵前,並祭以文帝雙劍做輔助,喝地一聲,直接伸手探向俏如來腦額。不料......
碰!
「雲姑娘、啊...!」
「唔......」
雲仔猛然被炸了開來,倒退幾步洩去衝擊力,功體也受到反噬。而俏如來也不好受,佛門功體被激起一陣陣反應,痛苦難免。
「糟糕,是血紋魔瘟!」
錦煙霞率先反應過來,一縷頭髮迅速纏上俏如來的小腿,鎮壓躁動的血紋魔瘟。
「看到鬼!這種時候?小雲仔你們有沒有事?」即便緊張,但知曉魔瘟的厲害,幾人也沒有貿然上前。
而雲仔離得太近,受到魔瘟爆發的影響最嚴重,也最令人擔心。
「我沒事...」雲仔緩了過來,還好反應夠快「是我大意了,沒想到這個術法會讓魔瘟有所感應。」
血紋魔瘟是標記,也有保護宿主的功用,而外來的力量便會讓其有所抗拒。但俏如來被無我梵音的影響程度太深,雲仔無法直接以聲音為媒介,繞過外層的保護,逆轉整個效果,確是十分棘手。
幾人鬆了一口氣,俏如來懷著歉意就要說話,卻被武斂君嚴肅的打斷。
「有人來了,注意!」
聞言,夢虯孫馬上打起精神「哈,來得正好!」
「雲仔?」錦煙霞收回頭髮,向藥師詢問,是否要先撤退,再設法解決魔瘟幹擾。所有人都看向她,確認是否能行。
盯著引起魔瘟爆發的手指,心理微堵,雲仔認為是因為她忘了預想到被魔瘟阻饒的可能,而造成的挫敗。
自血紋魔瘟被剝除傳染力後,幾乎便沒有什麼需要忌憚了,沒想到居然會在這時候受到阻礙。
「不用,給我一點時間就可以!」藥師深吸一口氣,再度祭起文帝劍。
錦煙霞和夢虯孫站在雲仔的左右方位,武斂君守在背後。殺聲從前方而來,是銀燕他們已經和對方交上手,戰線緩緩推過來。
地門剩下的武佐已經出戰,夢虯孫前去支援,武斂君仍守在雲仔身邊,以防萬一。至於錦煙霞,地門一方由天護千雪孤鳴壓陣,因此她勢必要出手。
血紋魔瘟隻能靠藥師來解決。
「再試一次。」雲仔對俏如來道,也是對周圍的其他人講「區區魔瘟,我才不會輸。」
兩人腳下出現綠色細線,彎彎繞繞的迅速構成一個陣法圖形,將俏如來身上泛出的魔氣封鎖在陣法之中。
俏如來目前對自己身上的血紋魔瘟一無所知,卻也能察覺到眼前少女感覺到的棘手,為了不妨礙對方工作,俏如來還是乖乖站在原地,任由對方微微觸碰臉上的魔紋,將藥師此時努力解開大智慧術法的神情收入眼中。
「隻要繞過魔瘟的載體。」雲仔趁其他人拚殺時努力解析著,沒有注意到俏如來的不自在,專注地看著魔瘟的走向,一邊因為緊張而不自覺的叨唸「從意識層麵下手,魔氣外溢也沒關係,我可以……」
先以幾個小術法試探,雲仔漸漸找到思路。
抬手凝神,雲仔專注著就要嘗試,卻在功體運轉的一瞬間,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劍光忽地一閃!
「姑娘小心!」陣中的青年睜大眼睛看向少女後方,但來不及…!
——噗!利刃從背後沒入肌理。
施術的指尖一頓,俏如來再也看不到綠色的光芒,卻陷入了一片鮮紅,溫熱燙人。
瞬間,眼前閃過似曾相識的模糊景象,一襲綠衣同樣被大片血紅覆蓋......
——鮮血噴灑了俏如來一身,俏如來恍然間對上一雙驚愕的金眸,映照著點點腥紅,漸漸染上痛楚。
樹靜,風止,時光停頓。
雲仔低頭,是一節雪白的劍尖,從胸口冒出。
她聽不到其他人的呼喚,聽不到他們的怒喝,隻清晰的聽到身後行兇的黑衣青年崩潰大喊。
「為什麼,是你...站在大智慧對麵啊!!!?」
熟悉的聲音讓雲仔渾身血液恍若凍結,整個人如墜冰窖。
——【千萬不要……太相信你身旁的人了。】
劍身抽離,少女頓時如斷線的木偶,墜入白衣青年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