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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应该庆幸没有耽误课时,还是要哀叹接下来四个小时的课程?尤利尔强打起精神,结果肚子猛地响了一声。他觉得自己从没这么窘迫过。
“你没吃早餐?”使者问。
“来不及了。”他照实回答。“我起晚了,而且系不上领结带子。”那东西完全没有可以束紧的部位。
“领结是磁扣,设计师故意做得让人看不出来。但只要你戴对了位置,它会自己扣上。”
“显然,我没戴对。”
白之使作为导师有许多好处,比如他从不会在一些细节上大肆嘲讽。那是索伦的任务。乔伊就让它去拿点有帮助的炼金药剂,好免于听它的啰嗦。
“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情要问。”指环飞走后,使者说。
“那你会回答我吗?”尤利尔反问。
“超出保密等级的不会。”
学徒知道他指什么。“我对破碎之月和光辉议会的后续不关心。”他告诉他,“只要祂放过梅米。”
“丹尼尔·爱德格说议会的目的是碎月。”乔伊没隐瞒。“他们得到了神谕,在日落之地帮助他们的敌人也是这个缘由。那些狂信徒没法交流,高塔也不觉得他说的是实话。”
议会的目的?尤利尔赶紧将冰地伯爵听来的目的告诉他。
“王国一号列车。”乔伊的神情无法捉摸,“我会将消息告知给圣者,你别跟任何人提起。”
我还能跟谁说呢?埃兹先生?尤利尔点点头,突然意识到自己还不知道埃兹·海恩斯的住所。他本打算今天晚上去看望他的。“乔伊,你知道埃兹先生的住址吗?”
使者无言地看着他,意思是不清楚。
“这下好了,我敢说他也不知道我的住址……他或许也不需要来找我。”尤利尔难以辨清他将埃兹·海恩斯看作长辈还是曾经的雇主,但显然除了乔伊他是学徒在高塔唯一认识的人。更何况,尤利尔忘不了他们在霜叶堡中那次草率而庄重的哀悼。
“事务司一定知道。”年轻人说。
“没错,但现在他们找我麻烦还来不及。我把外罩丢在矩梯平台下了。”
“那是新衣服,你不用急着洗。”
尤利尔不知道他是在嘲讽自己还是真的不明所以,总之,他觉得现在什么事都一团糟。“我……我还不太适应。”作为一个“一步登天”的酒吧侍者,承认自己的不足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可这是在乔伊面前。他忘记了自己有没有在情绪激动的时候脱口说出心里的憧憬来,但要让他带着理智坦白这些,那完全是最可怕的公开处刑。他做梦都会被吓醒。
“你可以问你的戒指。”
“它只给我看了今天的日程表。”尤利尔转动指环,他觉得有点小。“我要怎么问它?”
“……你可以问问装备部。”
“你不知道吗?”
“我来到高塔的时候,得到的就是夜语戒指。”乔伊回答,“我没有占星师的天赋,所以选择了进入外交部。”
学徒仿佛在听天方夜谭。“你把使者的工作叫做外交?”
“事务司就是这样分配任务的。你想成为使者或驻守者的话,就必须进入外交部。”说到这里,他忽然迟疑了一下。“也许还有别的办法,但我只知道这个。在进入外交部前我就参加了议事厅。”
“议事厅又是什么标准?”尤利尔觉得这个词似乎很耳熟。
“空境。”乔伊告诉他,“大占星师或有名号的使者才有资格参加。不过他们只有在商讨事关克洛伊发展进程、生死存亡的时候才会进行集会……之前的破碎之月神降事件就算在内。这种事可不是随便就能碰上的。”
尤利尔对自己的运气不那么有信心,便松了口气。他意识到议事厅应该算是苍穹之塔的高层,地位远在事务司之上。白之使被埃兹先生的朋友称为「统领」,他不知道乔伊在高塔又是什么地位。他敢肯定不会在大占星师之下。
但这跟我没什么关系,学徒心想,也许我进不了议事厅,因为外交部就足够了。只要补习完点燃火种前的知识,我就能回到伊士曼,参加约克的佣兵小队。
“你有占星师的天赋。”然而乔伊这么说,“我不确定我能成为你的导师。”
“呃,这没有先例吗?”经过了卡玛瑞娅的冒险,他倒不怀疑对方是否有教导自己的能力了。
“艾恩之眼就有一个使者学徒。”
尤利尔根本没听过这名字,“谁?”
“拉森·加拉赫。前面那是尊称,就像圣者狄摩西斯,人们称呼他为『黑夜启明』以示敬意。”乔伊给他解释,“他在几年前跨越亡续之径,跟随导师的步伐在高塔继续深造。”
“莫非拉森先生的导师是——”
“圣者狄摩西斯。”
“那为什么拉森先生不是统领?”尤利尔在某些方面上的思维还停留在表世界,“他是高塔的继任者,不是吗?”
“他打不过我。”
好理由。尤利尔还没来得及感叹,乔伊又纠正道:“而且克洛伊没有继任者。圣者不需要继任,这里是神秘组织不是王国领地。”他忽然皱起眉头,“你关心这些干嘛?”
起码要弄清自己所处的位置。尤利尔早知道进入陌生环境的要务,不管什么地方——王国还是神秘世界——他得记着谁是贵族和老板,谁是平民或奴隶。冒险者和乔伊会把他看作朋友,占星师们可不会。尤利尔见过在四叶城占星气象塔工作的上层人,无论里表世界,他们趾高气昂的样子都仅次于王国贵族。
乔伊不是占星师,埃兹先生也不是。学徒决定好好利用自己的天赋,但他没打算成为占星师。得知使者的地位在克洛伊与大占星师相当,他不由得大感放松。
“我有点好奇。”尤利尔表示自己对神秘世界全无了解。这不算说谎,只是隐瞒。我确实对这些东西感兴趣。他发现自己很快就找到了规避誓约之卷约束的方法,这种随机应变的能力有时很令他愧疚。正好索伦将早餐带来了,两个拇指大的玻璃瓶子挂在它身上,一路叮当作响地停在他们眼前。
乔伊如往常一样没任何表态。两个人分别喝掉药剂,尤利尔才知道使者一样没吃东西。魔药给人一种饱腹感,但不至于在剧烈运动时觉得恶心。至于滋味,尤利尔发现自己很难用言语形容,它既不苦涩也不甜美,有种令人印象深刻的平淡乏味。
“如果你想成为使者,每天早晨就别吃东西,克洛伊会提供合适的炼金药剂。不用担心价格,在投资未来上没人比占星师更不怕风险。”他递给学徒一把纤细的冰刺剑,“第一节课。”
尤利尔握住剑柄。“我以为第一节会是匕首。”银光戒指里是这么写的,但乔伊显然有自己的打算。
年轻人想了想,“教程只给出了主流武器的课程。要成为使者,你得学会更多。”
“更多是多少?”学徒忍不住问。
“由于我的神秘职业,我会用已知的所有武器。”年轻人说,“很快你也会的。”
虽然乔伊说这句话的本意是鼓舞,但尤利尔已经开始预见自己昏暗的未来了。
……
萨比娜站在高塔最顶层房间的门外,尽可能不去竖着耳朵探听里面的动静。可是门开着,里面的对话也毫无保密措施,她很想掉头逃走或把自己的耳朵堵上。
导师让她等在这里,仿佛故意让她听见似的。未来的占星师小姐被这个念头和自己过剩的好奇心困扰着,她怀疑自己最近不仅弄丢了戒指,还遗落了诚实。
“破碎之月的投影已确认消失,阁下,后续工作正在陆续停止。”
“看来祂的手段还是老一套。”一个不常听到的声音说,对于她的导师的说法不太关心。“议会已经向我们表示了抗议,代行者倒是没有动静。这件事克洛伊不用插手,无论怎么处理,贝尔蒂都是露西亚的死敌……白之使向我汇报了阿兰沃之王的事。”
“那位王者生前的确是个无名者。我记得白也是恶魔猎手,他正是死得其所。”拉森回答。
“人人都渴望死得其所。”好像圣者对谈这事的兴致也不高,“但宾尼亚艾欧却没有死神信徒的容身之地。事务司最近找过我,商讨有关那个陆地属国的事。亡灵法师连带着碎月的骚动,伊士曼的贵族已经表示严重的不满。”
“那些凡人永远没有满足的时候。”拉森静静地回答,“一号列车的事情传来,我简直不敢相信光辉议会和寂静学派会怎么看待我们……就算克洛伊对王国几乎鞭长莫及,它于情于理都不该与联盟的那些矮人合作。”
“我听说那儿的驻守者是你的朋友?”
“他在亡灵侵袭事件中受了重伤,已经回来了。外交部正在重新安排驻守的人选。”
“白告诉我你们有伤亡。”
“是切斯特……老师,他离开高塔有一段时间了,就在伊士曼定居研究炼金术。他的成果被堕落的恶魔觊觎——”
“振作些,‘艾恩之眼’阁下。会议的内容我还没忘得那么快,他的过去我们都不会忘记。”似乎因为在劝慰自己曾经的学徒,高塔圣者打断他时语气也显得很温和。“我们的统领说要把行程拖到下星期,等他离开克洛伊,我想那些人就会安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