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为父者必能诏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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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砖瓦的矮屋内灯光昏暗,豆大的火苗闪烁着。

    钟鸣坐在木凳上,手里捧着石锁鸳鸯的盒子,细细打量这石盒子。

    石锁鸳鸯是个人头大小的四方石盒,其上雕刻着简单的浮雕,鸳鸯戏水图,石锁鸳鸯也是因此而得名。

    四方的石盒并没有锁眼,不明来源的人看去倒像是个石头雕刻的赏玩之物。

    但少年人深知此物的巧妙,石锁鸳鸯,鸳鸯只是其美名,据母亲解释,此物是徐家老祖送于祖母的定情之物,所以才有鸳鸯的美称。

    石锁二字是其意,锁物品才是这件齐物的用途。

    念及老祖的神情,少年人忍不住嘟囔句:“想来我的老祖还是个痴情种子。”

    将石盒翻来覆去地打量过后,钟鸣立即发现石盒的奥秘所在,鸳鸯图上有条细细的裂缝,若不是用手摸,仅凭眼睛去看是察觉不出来的。

    多次尝试后,钟鸣按住两只鸳鸯,轻轻向两侧推动,才打开其中的机关。

    鸳鸯图中央露出夹层,其中是锁眼,看形状刚好与龙凤钥匙吻合。

    制作锁眼之人也耍了个小聪明,真正的钥匙并不是龙凤钥匙的前端,而是合并在一起的龙首与凤凰图案,倒插钥匙才能将石盒打开。

    开盒的过程可谓是略有坎坷,少年人也见识到老祖的小心机。

    将龙凤钥匙插入石锁鸳鸯后,少年人稍稍用力,便将石盒打开,随着清脆的机栝扭动声,石锁鸳鸯的盒顶脱落。

    因石盒自身原因,其内的空间并不大,而里面的物件也是让少年人愕然。

    最顶端是一碇金,一碇银,还有一枚铜钱。

    在银钱之下压得是一封书信,再往下便是两本册子。

    拿出石盒里的东西,少年人不可置信地又在盒内摸索,期望能再找找有没有暗格,结果令人大失所望,盒中却是只有这几件简单的物件。

    金银撇开不说,只是前陈制式的官银,现如今是花不得,想要花必须要融掉。

    新唐已立,必须行新法,用新钱。

    一个国家的官银是财力与地位的象征,若是还有人不明所以地敢拿前陈官银去花,那就是自找苦吃,轻者没收官银,杖邢伺候,重者以叛乱论处,收押大牢,静等东门斩首。

    那枚铜钱却颇有意思,比普通的铜钱大一倍有余,既不是前陈的铜钱,也不是如今新唐的铜钱。

    其上一侧印有厉鬼勾魂,另一侧印的则是死人买命。

    这沉甸甸的铜钱钟鸣翻来覆去地看过,也没看出什么名堂,他只能放下,又去看册子。

    两册也各有不同,一册是泛黄的皮纸,不只是何材质,摸起来油滑像是某种动物的皮子,册上写有《三阵风》的册名。

    鲜红色的字体定然不是墨汁,更像是某种动物的血液。

    当拿起这本册子的时候,少年人怦然心动,这大概就是他的家传刀法,今日便听杨叔父提及,家传功法不输于他杨家的枪法。

    父亲徐乾刀曾登入武林传奇人物的天罡榜,而叔父也是地魁榜的榜首,这功法定然是差不了的。

    少年人赶紧翻阅,他还嫌灯光太暗,用木棍挑了挑油灯的灯芯。

    火苗蹿高些许,屋子里更加亮堂,将少年人的面庞也映的烛光满面。

    压抑着激动的心情,少年人的手都有些发抖。

    等少年人打开书册后便止不住了,一口气将书册读完才肯放下。

    这《三阵风》的刀法是否是独步武林的绝学少年人不得而知,只是其中的描述极为晦涩,寥寥几千字,少年人读下来也很吃力,能理解的也只是十之一二。

    其中涉及了许多有关于人体穴门以及养气运气的词汇,少年人根本闻所未闻。

    前世钟鸣又不是个大夫,如何能懂得穴门与玄之又玄的养气之说。

    总的来说,书内就讲了两件事:前半册是将养气运气的法门,后半册讲了三招刀法。

    养气之说少年人看得稀里糊涂,可后半册的刀法他倒是看明白了三四层,倒不是说少年人有多天资聪慧,而是册子配有图解,讲的很详细,也比前文好理解。

    这三招刀法分别名为:卷狂沙;乱水月;抚山岗。只是听名字也感觉这三招颇有意思。

    卷狂沙意在厚重,以浑厚之刀势为魂,无坚不摧,逢山开山,逢石走石,以刚猛取胜;

    乱水月求变化,使轻灵之刀路为法,左右逢源,避虚直实,以灵活取胜;

    抚山岗兼顾前两招之长,薄中带厚,变化轻灵之刀携开山碎石之势,刀意中正混和,虚实具到,以意取胜,再无短板。

    少年人当即心情澎湃,提了阎罗绝响刀就要去院子中舞动一番。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少年人又摇头苦笑着回到屋中。

    看起来这刀法说的容易,可真当少年人去练的时候,问题就接连出现。

    首先是少年人的体质孱弱,绝响刀的重量不低,他拿刀像是在举重,根本没办法将动作做的规范。

    其次书中也说,招式固然重要,但也要配合运气之法才能发挥威力,少年人如何也做不到书中所说的意境,哪怕是十之一二都寻不到。

    难啊!

    任何事都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成功的,更何况是这百炼成才的武林功法。

    胡乱舞了会儿少年人便是大汗淋漓,更何况隔壁梁黑子的呼噜声震天响,扰得少年人心烦意乱。

    索性也就不练了,少年人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屋中。

    仔细想过后,少年人还是认为练刀一事急不得,欲速则不达。

    看来今日过后得找个会功法的人好好讨教,无论是孙龙虎还是杨延朗,都是少年人眼中的个中高手,是可以讨教的对象。

    沉重的环首大刀被少年人挂到墙上,横放实在占地方。

    再回到屋中,少年人练刀的兴趣减半,另一册则是父亲徐乾刀的刀法心得,其中涉及的晦涩词语更多,少年人草草翻了两页便放下,待以后再细看。

    最后只剩下那封书信,少年人犹豫了半响才开启。

    因为其上写有:吾儿钟鸣亲启。

    说到底少年人只是个借皮囊苟活的外姓人,这书信明显是徐乾刀留给钟鸣的,他看是不看?

    短短几个字刺到少年人的内心痛处,犹豫半响才决定打开。

    既然接了人家儿子的皮囊,相应的责任也要接下来,这书信不看也说不过去。

    其上洋洋洒洒百余字,徐乾刀虽是个武夫,字写的不好看,可笔锋勾画间带着股凌厉之气,让他的字看起来如刀刻般锋利,也别有一番韵味。

    都说见字识人,这徐乾刀就是个锋芒毕露的主。

    凑到油灯前,少年人抱着尊敬的心态,通读此书信。

    信上说:

    吾儿钟鸣,你能见此书信,为父必然不在你身边,不知吾儿何时何地启此书信,定要谨记为父所言。

    盒中所留之物,银钱以救命,若是吾儿现在身处落魄境地,可取银锭过活。

    金锭留以成家立业,勿要好高骛远,金锭可买良田,盘商铺,定然不要随意挥霍。

    家传刀谱定要流传于后人,切不可为外人所得,若吾儿身处太平盛世,为父不愿你学功法,更不要涉足江湖中腥风血雨之事。

    若是身处乱世,可学之防身。

    切记,功法大成也不可挣勇斗狠,不遇生命之危,不可展露功法。

    吾连写数月,留有多年刀法心得,习武则可借鉴。

    盒中铜钱乃救命之物,不可轻易示人,若有性命之忧,可取此铜钱去城中的济生堂买命。

    切记,切记,买命钱为救命之物,可保你性命,且只能用一次,切记不可轻易示人。

    为父不能见吾儿长成栋梁,心之戚戚,有愧于你母子。

    望吾儿替为父照顾好你母亲,不求如吾儿姓名那般钟鸣鼎食,只求母子平安。

    最后一事,若吾儿有子嗣,要改姓为徐,认祖归宗。

    钟封留。

    读完这封书信,少年人只感觉心中气闷,久久不能吐出。

    待到他回神之后,安静地将这封书信在油灯上点燃,放到灶台里烧尽。

    当年隐姓埋名的钟封,如今名满天下的巨刀阎罗徐乾刀,少年人这父亲身上到底还有多少秘密,还需要他自己去慢慢发掘。

    恍惚间,少年人心中产生了个念头:若是今后有机会的话,他必然要背上阎罗绝响刀,走一趟西北奉天城,去亲自寻一寻自己那传奇人物的父亲。

    烧过书信后,少年人又将书册银钱都收进石锁鸳鸯中,仅留下那枚神乎其神的买命钱,穿在绳索上,与龙凤钥匙上同挂于脖颈间。

    本来少年人有一锦盒,那是在大户人家捡来,锁头是求镇上锁匠特制,配凤鸣钥匙所用。

    现在有了石锁鸳鸯,锦盒也就没了用处,少年人将锦盒随意放到墙角,将其内的金锭也放入石锁鸳鸯中,最后将石盒放进床铺下的暗格里。

    等少年人做完这一切,早已是月悬中天,万籁俱寂。

    躺在大床上,少年人翻来覆去地难以入眠,隔壁不时传来梁黑子的呼噜声,他脑海里也总是想起今日发生的种种怪事。

    辗转反侧许久,沉沉睡意袭来,少年人终于得意酣眠。

    光怪陆离的一天终于度过,而少年人的明天,将会迎来更加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