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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吻来得很快。
转瞬即逝的一下。
好像是深怕他后悔,抓住肩膀的手紧了一紧。
“我能再亲你一下吗?”陆迟靠在何以的耳边说,“就一下,求你了。”
何以觉得嘴唇有点热,是一种燥热。
“好。”他轻轻地说,“就一下。”
“就一下。”陆迟靠近了何以,在他耳边厮磨着又重复了一遍,“何以,让让我。”
然后他微微侧头,在何以的嘴角亲了一下。
“亲到了。”他微微拉开距离笑着说,“我偷着了。”
何以抬头看着陆迟,又凑上去亲了一下。
他的舌尖舔开了陆迟的牙关。
学霸可能就是这样,耍流氓都耍得无师自通。
陆迟的呼吸微微一窒,随即反客为主,开始臭不要脸的登堂入室。
手却是很规矩,放在原处没乱动,只是力道有些控制不住,无意识的使了劲儿。
分开喘息的间隙,何以轻轻皱了皱眉头。
陆迟全神贯注地盯着他,好像三魂六魄都与何以这个人颠倒与共,发现他皱眉了,立马凑到边上说:“是不舒服吗,哪儿不舒服,是我技术的问题吗,要不要再练练?”
“手。”何以被他逗乐了,“手抓得太紧了,疼。”
陆迟闻言连忙松开了手:“那……还练吗?”
“练习是为了以后做准备。”何以看着他说,“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反正我的以后都有你。”陆迟说,“早点准备也没什么关系。”
“那会很辛苦。”何以说,“要是你发现我不是你想要的那种人,你到时候会后悔。”
“后不后悔应该是我来决定的。”陆迟又飞快地亲了何以一下,“其他事情都你说了算,这件事你不要替我做决定,好吗?”
何以看着他,没说话。
“那我现在能收获一个叫何以的男朋友了吗?”陆迟问。
“不以谈恋爱为前提的亲吻都是耍流氓。”何以笑了笑,“你说呢?”
“抱抱,男朋友。”陆迟伸出双手。
“不抱。”何以转身往回走,“写作业。”
写作业注定是挺无聊的一件事。
千篇一律的计算和万变不离其宗的题型。
写了一会儿,何以转过头看了看新晋的男朋友。
男朋友坐在床上摸手机,作业态度很不端正。
“你在干嘛?”何以问。
“我在想想怎么样隐晦而直白地发个朋友圈。”陆迟笑着看他,“宣告一下我有一个全世界最好的男朋友。”
“神经病。”何以说了一声转过去,然后没忍住也笑了一下。
“你笑了。”陆迟说。
“没有。”何以没转头。
“你就是笑了。”陆迟又说,“你笑得好好看。”
“你又没看见。”何以放下笔看了他一眼。
“你看,你承认你笑了吧。”陆迟乐了,“我知道发什么了。”
何以没问,打开手机刷新朋友圈。
刷新了两次,在微商和自拍的上面刷新出了一行干净利落的文字。
——“何以笑了,我就变得开心了。”
李翰和于慎很快点了赞,然后是赵孟李轩和郑祯,他们仨好像是在一起,点赞都在同一分钟里。过了大概五六分钟,蒋绍和方岩先后点了赞。
何以有一种错觉。
好像这些爱他们的人,真的在微笑着祝福他们。
何以转过去看了陆迟一眼,陆迟也在看着他。
而他的身后有他。
之后的几天都过得很安稳,但不管怎么说也是有男朋友的人了。
哦耶!
有男朋友了呢!
周末的时候出来聚餐,一群人在堆满吃剩的厨余垃圾的位子上写检讨。
“我真的是烦。”李轩揉了揉头,“我五百字了。”
“我六百七十三个字。”蒋绍说,“菜狗。”
“我八百零三,还有哪个比我多的?”赵孟一拍桌子,“哪个!”
“别抖。”郑祯嫌弃地看了赵孟一眼,“我没法写字了。”
“反正本来也写不出几个字。”方岩喝着饮料在边上看得挺悠闲,“老话怎么说来着,没有好奇心害不死猫,本来陆迟蒋绍这俩人不用写的,结果非要去看,怎么着,写了吧。”
“人家去看男朋友蒋绍去干嘛?”李轩也乐了,“去蹭狗粮吃?”
“李轩是不是人很难说,但蒋绍是真的狗。”赵孟也加入了这场对蒋绍的集体讨伐,“送个饼干非要人陆迟去送,不知道还以为他暗恋何以想要手拆鸳鸯呢。”
“有没有文化。”郑祯也插了一句话,“鸳鸯是渣男,人陆迟何以说并蒂莲。”
“鸳才是渣男,鸯撑死是个渣女。”李轩在知识层面上第一次摆脱了何以获得了自信,“真的,这种知识还是看我。”
“看你什么,看你知道野鸳鸯哪只是雌哪只是雄。”赵孟说。
“总比你不知道要强。”李轩说,“方岩你少喝点可乐,给我留点,我写完卷子要喝。”
“喝不完。”方岩说,“还有两大碗可以装。”
“大口吃炸鸡,大碗喝可乐。”蒋绍比了比拇指,“讲究。”
“嘎嘎咿呀炸鸡,就是牛。”赵孟对着比了个拇指,“讲究。”
“我一口一个讲究怪。”方岩指着他俩笑,“你们要不结个义看看,炸鸡园两兄弟什么的。”
“好!”赵孟说着打开门开始喊,“老板有桃子吗?大馒头有吗?”
“这是炸鸡店。”老板不慌不忙地说,“你要可以帮你去买,跑腿费十四块。”
“老板你坑人啊,隔壁就是水果店,对面就有馒头卖。”
“但本店不允许外带零食。”老板绷不住了也开始笑,“你们里面的动静外面就可以听到,怎么,还真的要结拜啊?”
何以在边上边写边笑,陆迟已经不打算写了,坐着跟他们打诨插科。
没人想去追究男朋友这个称谓。
他们只是在这个年纪里享受青春。
第二天早上是升旗仪式,下了大雨,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昨天晚上睡得很晚,因为陆迟赖在床上一直不肯下去。
最后还是乖乖去了地铺睡觉。
“还好不用当着他们的面读。”李轩在广播室里小声说,“不然真的,这套衣服我回去就扔掉,再也不会穿。”
“可惜了,何以哥哥不能让所有人都记住他帅气俊朗的容颜。”郑祯也小声说,“这样陆迟还是校内人气top,八班艳压五班可不行。”
“你们两个还讲!”教导主任走在门口就听见这两个人躲在后面讲话,“等会你们两个先发言!”
赵孟和蒋绍在边上笑。
何以跟陆迟也在笑。
陆迟小动作就没停过,动手动脚的很不老实。
不是拿鞋子撞何以的鞋子,就是用手摸何以的指骨。
时不时的十指相扣,何以也由他去。
当着老师的面,躲在人群中间,挺大胆的。
但又有一种隐秘的喜悦。
何以有点感慨,谁能想到陆迟这种右手有打出来的伤疤的人,谈个恋爱能成这种疯魔样子。
不正常。
很像个小傻子。
但是挺可爱的。
前面已经讲完一些老生常谈的东西,李轩站在话筒前面开始读稿子。
“大家好,我是高二五班的李轩,在这里我首先想要表达我的歉意,我万分的歉意,我真心实意的歉意,我……”
“这他妈什么玩意儿。”陆迟憋着笑,“我以为我写得已经够敷衍了,没想到这个鬼才比我还好笑。”
“你写什么了?”何以才想起来还没替他看过,“给我看看,大不了我临时帮你改一下。”
“没什么。”陆迟把纸递给何以,“你看看。”
何以接过来看了看。
陆迟的字挺好看的,很有力。
纸背能感受到凹凸不平的痕迹。
——尊敬的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大家好!在这个即将春暖花开的日子里,我要向尊敬的教导主任抒发我真诚的致歉。我不该去看帅气聪慧英俊逼人的何以同学接受教育的现场,更不应该以询问初三数学题为由进入神圣而光辉伟大的平丘三中高二年级组办公室,在此,我要……
神经病。
何以没忍住笑了下。
“你这么写?”何以觉得挺不可思议的,“真没事?”
“能有什么事。”陆迟冲他一笑,“不就念个检讨吗,你会听?”
“不会。”何以挺诚实的,“但是你的说不准,我可能会听。”
“何以。”陆迟看着他,“我很想亲你。”
“神经病。”何以把纸还给他,“念个检讨清醒清醒。”
陆迟念检讨的时候边上都在笑。
憋都憋不住的那种。
何以因为已经打了个心理准备,没笑得特别厉害,不过连广播站的老师都在笑。
“我怀疑陆迟奔着固粉的心思去的。”郑祯说,“我不敢想今天过后,男模团又要迎来怎样光辉的未来。”
“不愧是ACE。”蒋绍点点头。
“不愧是陆迟。”蒋绍附和道。
但陆迟本人挺一本正经的,居然还能听出一些特装模作样的播音腔。
念完了下来,轮到何以。
何以上前中规中矩地念完一份可以进范例的检讨之后往外走,后面跟着一群走得特起范的人,看起来特别像打群架。
“为什么我们要走成这样。”郑祯问。
“全校学生就我们几个不在教室里学习,而是在外面东游西荡。”李轩教育他,“这在以前是陆迟的专利,现在你获得了一张陆迟体验卡,不应该走得嚣张一点吗?”
“对。”赵孟点点头,“走得嚣张一点。”
“何以。”蒋绍喊了一声,“你过来一下。”
何以听见了声儿往后走:“怎么了?”
“没怎么。”陆迟拉过他的手,牵着,“他只是觉得你应该陪陪你的男朋友了。”
“你们俩聊着。”蒋绍上前几步勾上赵孟的头,“我就是谢谢陆迟帮我追女孩子,给他个方便。”
“怎么都知道我是你男朋友了?”何以笑了下,“我们还没正式公开过吧。”
“很好猜啊。”陆迟说,“我的朋友圈都是你。”
回教室就开始上课。
小蒋挺严肃的,就陆迟早上的检讨开始,一直批判到开学考的地理成绩。
“真的很不像话。”小蒋说,“有些同学从学习成绩到学习态度都很不像话。”
陆迟在底下点点头,带头拍了拍手。
“尤其是某位同学。”小蒋说,“下课之后带着卷子来我办公室,不会的题目我给你讲懂来,几节课讲得完你就来几节课,说的是谁心里有数。”
陆迟笑了笑,点了点头。
小蒋移开视线,开始讲课。
小蒋其实是个不错的老师,就是嘴实在欠,入学开始就没听他说过什么好话。
过往几届学生封他为“嘴神”。
这个称呼没流传下来,因为这届改了,叫“嘴炮选手”。
简称“炮手”。
但是基本学生毕业了,最想的老师还是他。
可能都有点受虐倾向也说不定。
放学了之后陆迟走到五班教室等何以。
他已经连着来了快一个星期了。
五班学生见怪不怪地走出去,顺便把门带上了:“何以你出门的时候把门关上,我们打扫完先走了。”
“好。”何以应了一声,继续低头看卷子。
他被老师拖着抓苦力,留下来帮忙改卷子。
虽然挺不乐意的,但老蒋对他一直不错,现在老蒋身体不是很舒服,帮个忙也没什么。
“改几张物理卷子,很快的。”何以看见陆迟了以后说,“你坐赵孟位子上等等吧。”
“没事。”陆迟笑了笑,“你忙,我到处看看。”
他逛了逛五班教室,然后研究了半天黑板报,最后坐在赵孟位子上看着何以。
“你真好看。”陆迟说,“怎么会这么好看。”
“过几年就不好看了。”何以对着答案笑了下,“不骗你,再过几年就有黑眼圈什么的了,就不好看了。”
“那有什么关系。”陆迟撑着下巴说,“你怎么样都好看,都是我喜欢的样子。”
“差不多行了啊。”何以笑了下,“真的,你以前是不是特别讨小姑娘喜欢。”
“我讨何以喜欢。”陆迟说,“我厉害吧。”
“太厉害了。”何以说,“都让何以瞎了眼。”
“不。”陆迟笑着说,“是开了天眼,看出我两个天生一对。”
何以还想说什么,陆迟的手机传来一声响。
“你在学校里带手机不静音?”何以问。
“又没关系。”陆迟说,“学校里带手机也不是个秘密。”
“表面功夫总还是要做的。”何以笑了下,“给教导主任个面子吧,不要这么狂。”
“耶。”陆迟比了个耶,然后打开手机看,“你夸我狂了,我好想笑。”
“想笑就站起来走走。”何以说,“不要打扰我了,我还要吃晚饭。”
“我帮你吧。”陆迟说。
“不用,没几张了。”何以继续改卷子,“你别打扰我,最多五分钟。”
陆迟没说话,就冲他笑。
“你给点笑穴了啊?”何以现在觉得困劲儿上来了,眼皮有点儿沉,“今天怎么这么能笑,刚你手机上发来的消息不错?”
“还行。”陆迟说,“要不要猜猜看,是什么消息?”
“不用。”何以改完了最后一张卷子,趴了下来,把头埋进手臂里,“我太困了,晚饭先不吃了,先睡会儿。”
“好。”陆迟应了一声,从声音的方位来判断,应该也跟他一起趴了下来。
何以有点想看看自家男朋友可可爱爱的脸提提神,于是朝陆迟那边侧着脸,睁开眼睛的时候,正好和陆迟四目相对。
何以这边儿背着光。
光从他身后打下来,正好在两人之间的间隙里撒下一片阴影,连带着陆迟的半张脸也看不清晰,剩下映满瞳孔的,只剩下他的眼睛。
好看。
何以一下子想不出别的词,也没去想别的词,只是遵从内心遵从本能。
特别好看。
窗户外的树叶被风吹得沙沙响,隔着窗都能觉着冷。
教室里暖气却弄得人有些昏昏欲睡。
何以突然就不想动了。
他稍微往陆迟那边儿挪了挪,直到能感觉到对方的温度。
趴着,就不想动了。
陆迟没说话,往他这边也挪了一下。
手肘的皮肤接触到了彼此。
温热,不自在,但没人退避开。
很安静。
除了做题以外,何以已经很久没觉得这么静了。
说实话,跟陆迟相处的感觉会是这样,何以自己都很意外。
一开始见到陆迟,他就觉得这是个神经病。
再后来,发现这是个很甜很甜的神经病。
再之后,甜酷甜酷的神经病很迷人,各种意义上各种方面里的迷人。
何以并不是很想从他身上移开眼睛。
“你睡,”陆迟趴了一会儿,用下巴抵着桌子抬起头玩手机,“到时候时间差不多了我叫你。”
“你不困?”何以眼睛有点睁不开了,也懒得这时候强迫自己。
“困。”陆迟把手机屏幕向下翻着,打了个哈切,“昨天睡挺晚,今天起太早。”
何以没再往下追问。
陆迟看了他一眼,也没再说话。
呼吸轻轻浅浅地交织在一起,成了无声的喧嚣里唯一的声音。
好像窗外冰消雪融,有雨水嘀嗒往下蹦落。
汽水被拧开了瓶盖,“呲啦”一声响,闭上眼睛后,从寒冬便能听见夏天。